《浮生之死》周二傻

4、第四章

　　01
　　大阪伊丹机场，浮生一个人在候机大厅，她将乘坐当天下午13：00的国际航班前往上海浦东国际机场。
　　12：20的时候，她在安检通道的排队人群中最后一个，旅客门一个一个的通过了，等到浮生通过的时候，安检突然发生了故障，需要暂停维修几分钟。可是飞机的登机起飞时间很紧。浮生想直接通过，工作人员把她拦住了。她坚持道，“马上登机通道关闭，我快来不及了，放我过去吧！”那几名工作人员看着这么一个曼妙的美少女，不免心生怜悯，感觉不会有什么安全风险，于是也就不理智的竟然放行。
　　真是看脸的时代，美女处处优待。
　　飞机准时起飞了，浮生竟然对上海憧憬起来，那个国度会是什么样的，那里的人们是什么样的呢，有没有会说话的樱花树…

　　飞机在努力的爬升。空姐提醒，请关闭所有电子设备。反复了几次。

　　可是浮生她怎么关闭电子设备啊。机长反复警告有电磁波干扰，飞行有安全隐患，要求旅客关闭一切可能产生辐射的电子设备。几次三番，空乘人员前后检查机舱，还是没有结果。
　　机长发出指示，因为安全隐患，飞机被迫取消航程，返回伊丹机场，全面检查和检修。

　　浮生知道，她闯了祸了，满心愧疚。只能取道海路去往上海。
　　或许上海与大海本就有不解之缘，还有上海的今明先生，在殷殷盼望她的到来。

　　02
　　从福冈到上海的邮轮上，浮生游子眺望着大海的波浪和海鸥的飞翔。浮生即将两岁了（确实，她人间的岁数只有2岁），可是她的经验和思想，部分依赖于最初的编码输入，部分依赖于2年以来的生活积累，聪明的环节比人类聪明无数倍，呆萌的环节也是十分呆萌。所以，大海与她是第一次亲切相逢。
　　海天一色的远方，仿佛是她永远不能抵达的地方，邮轮行进在一个方向，不可能四面八方的胡乱行使，弥漫的雾气缭绕着船沿。地球的表面除了人群、大地、樱花树，还有这么宽阔的海洋。
　　远远的一处无名的海岛，矗立在水的中央。它会不会孤独？浮生心想。哪怕四处流浪，好像也比这样强。看那自由的海鸥，仿佛天地都是它们的，它们和那个孤岛是朋友吗？有几只无聊的鸟儿跟着邮轮翩翩起飞，它们可能看见甲板上的浮生。天啦，有这么美丽的一个姑娘，像天使一样，肯定是在童话中才有的人，她把我们和大海都变成了童话。浮生微微一笑45度角仰望，拿起手机自拍了一张照片，秀发起舞的瞬间被定格，要发送给上海的今先生分享。可是，竟然没有信号。浮生立即想着手解决这个问题，因为她的日本人工智能的骄傲。

　　可是根本无计可施。她只好索性继续去聆听大海的波涛万顷，陪伴巨轮的乘风破浪。

　　浮生或许就是浮游于生命之上，如同游子的畅游，所以中村先生称呼她浮生游子吧。

　　两岁的年月，幼年的浮生已有魂魄入梦，世人的美好和生活的良善，已经初路端倪。世界给你以爱，你必还世界以爱。一个人生活的世界，就是他的世界观。你的世界若是美好必定化育了更加美好的一个你。浮生在人类的浮游岁月，简单的美好，衬托出更加美好的浮生，那个曼妙可人玲珑精致的浮生游子。离上海港越来越近了，她畅想着与今明先生的初遇。

　　没有腮红泛起，只有阵阵温热和难以觉察的一丝丝电流起伏，浮生入戏了。

　　03
　　上海港比想象中更加繁华，和大阪是完全不同的。
　　她和今明约好上午11：00在码头接她，她10：40到港了，手机信号也老早就正常了。伴着海风海浪的那张自拍照也发给了今明，莫非是他没有看到。
　　记得出发的时候说好今明穿着绿色的T恤接她。她望着人山人海的队伍，穿绿色T恤的人太多了，也没有人向她打招呼。她特地举起手腕上淡蓝色的丝带，那也是他们的约定的信物，晃了晃，也没有动静。
　　她等了10来分钟，还是没有出现要等的人。打他的电话吧。
　　无人接听。
　　再打，通了。
　　“我是浮生，你在哪里呢？竟然一直联络不上你。”
　　“对了，实在对不起，上午接待一个重要的合作伙伴，一直在开会。都是静音的。刚结束，我这就过来啊。不要着急。”
　　“算了，我定的和平饭店的房间。明天再联系吧。你既然这么忙，不耽误你。我一个人可以安排。”
　　“非常抱歉，那我们明天联络。你一个人注意安全，有事问警察。”
　　“知道了。”浮生心想，要你教，你怎么不让我多喝水治感冒，尽是些嘴边的话。
　　她是有些失落的。

　　04
　　十里洋场的上海，是另一番景象，浮生一路闲逛。她并不需要休息，甚至不需要住酒店。只是为了配合人类的作息方式和思考习惯。
　　“你在和平饭店哪个房间？我过来看你。”今明电话来了。
　　“我还没到。”浮生回忆起樱花树下那天晚上的一帮酒鬼，她想，怎么都对住酒店这么有兴趣，连这么知名的大编剧也不例外。
　　“这样吧，我在饭店旁边的星巴克等你。为初到中国的你简单接个风。”

　　她同意了，在星巴克，他们见面了。

　　今明要比视频中，比想象中，还要瘦小，甚至有点病态的瘦小 ，头发也假假的，消瘦的脸庞掩不住疲惫的痕迹和年龄的纹理，估计30出头了。
　　他点了一杯脱脂牛奶和焦糖玛奇朵，略作幽默的说：“东瀛佳人，欢迎光临上海，今明愿意为你护航。”
　　“所以码头失约？”浮生略带调侃的不真不假的回答。
　　“真的很抱歉，不过，上海就是中国的码头，对你的整个中国之行来说，我们一直都在码头上，尚未起航。”
　　“编剧就是编剧，真会说。算你圆过去了。”
　　“哈哈，喝一杯吧。”
　　“我不渴，不用。你自己用就好。”
　　“怎么？还在生我的气？”
　　“真的没有。”
　　今明见过无数风月的人，被浮生迷倒了，她淡定中有自我，甚至喝杯咖啡都那么个性十足，难以琢磨，说道：“你对东西方文化怎么看？我感觉你有心底乾坤。”
　　“这个，我这不太懂呢。我确实不喝咖啡，您别想多。”
　　“其实我觉得日本文化是介于东西方之间的，尤其是近代以来，日本完全西化，自中国唐朝中后期，日本是遵循儒家的和佛教的，比较东方。只是工业革命以来，西风东渐，日本落伍了，你们的祖先知耻而后勇，明治维新以后国运昌隆，在海上战胜中国和俄罗斯以后，根本确立了海洋强国的地位，也就正式加入西方阵营了，成为发达集团的一员。近代的西方现代化，就是海洋的现代化。”
　　“好吧，很想听你继续。”浮生心里嘀咕，中村先生为什么不把东西方和日本的历史文化代码写给我，至少可以和今明琴瑟和鸣一下啊。
　　“日本到处都是火山岛，地震频发，四周又是海洋，你们的先祖生存艰难，所以长久以来形成了伤感的宿命论的世界观，表现为经常大声喊叫，想哭就哭，你会经常哭吗？”
　　“啊？我没有哦。”浮生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你可真会以古论今，切入主题，想看我哭啊？”
　　“哈，你真会接招。别想多，我们是异国友人，畅谈人类文明，也是很爽的事。”
　　“是啊，是啊。你真的很渊博。”
　　“是吗？我挺喜欢被表扬的。也喜欢你这样的实在话。”
　　“你可真不谦虚，虽然我也喜欢。”
　　“说来说去，你是说喜欢我？”
　　“我是说我也喜欢被表扬被赞许被肯定。”
　　“那你是说不喜欢我？”
　　“没有啊。”
　　“那是说喜欢我？”
　　“这…” 一阵尴尬略过星巴克的天空。

　　“不为难你，其实近代日本的高科技一直走在前面，国家战略是非常高大威猛的。”

　　浮生一听这话，竟然有点发慌，心里想，这是怎么回事，还高科技，还国家战略，他是说我吗，他难道知道我是日本的高科技产品，甚至知道我是日本国家战略的一部分，难道是她哪里做得不好，这么快就露出马脚被他发觉了？浮生在那出神得发呆了。
　　“喂，发什么呆呢？是不是累了，去休息吧。”
　　“确实有点，好吧。”浮生回过神来，赶快顺水推舟。

　　05
　　酒店就在星巴克边上，今明问浮生：“方便上去坐坐吗？”
　　“为什么不方便？”浮生干练的回答道，“我们是朋友啊。”
　　“是的，是的。”
　　浮生突然想起在日本的第一个晚上那帮醉鬼，难到这样的大编剧也是那样的人？浮生又泛起了嘀咕。
　　进了房间，一阵寒暄，今明烧了一壶开水，边喝边聊，转眼都深夜了。浮生是不喝水的。
　　“为什么你咖啡也不沾，水也不喝？受得了吗？”
　　“不会，不会，没什么受不了的。时候不早了，你是不是也该回去休息了。”
　　“OK，那我们回头再联系，你早些休息。期待你的行程，不，我们共同的中国行程，一定要惊喜连连啊。”
　　“好的，去吧。晚安。”

　　浮生从窗户望着今明远走，直到他上了车，绝尘而去。浮生自问，今明并没有身体亲近的要求，是不是她自己想得多了，她心底略微有点愧歉起来。

　　漆黑的夜，都是无眠的夜，尤其对于不知疲倦的浮生而言，更加默然和清寂。

　　今明上车后直奔雪冬的住处而去，当然，浮生只是看到他的远去，并不知道他去往何处。

　　06
　　雪冬是一个书卷气十足的儒雅男生，端正的脸庞，白皙的皮肤，微微凹陷的眼窝使得有一点混血的气质，坚挺的鼻梁更透出他的俊朗，匀称的身材，提拔的胸膛，连男人都被他柔中带刚，刚中带柔的完美表现所打动。
　　是一个下雪的冬天，雪冬的出生的，他的母亲为了纪念这个如诗的季节，给他起了这个名字。雪洞从小到大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并在高考那年顺利的考上中央戏剧学院，那里都是出大明星的地方，雪冬虽是小康之家的孩子，但与学校那些社会名流达官显贵的孩子相比，他的出生还是寻常了点。所以，要实现他的艺术理想和明星之梦，除了有绝好的天份之外，他还要付出非比寻常的努力，才能在人才济济的中戏和竞争惨烈的中国获得立锥之地。
　　雪冬在大四那年，与自己的学姐采洁相恋了，采洁愁于没有正经的工作合约，虽已毕业，仍旧漫游于校园。就在他们等待雪冬毕业，比翼双飞，奔赴远大前程的前夕，一个绝好的机会降临在雪冬面前，中国知名导演有一部大戏的男一号，与雪冬的条件特别匹配，他有巨大的机会胜出。雪冬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就和采洁商议，他们的恋情缓一缓，先都忙好自己的事业，有好机会还是要抓住。采洁欣然同意，并支持雪冬的想法。她觉得他们都还年轻，爱情，事业，方方面面都有机会，共同努力，他们完满实现人生赢家的梦想是近在咫尺的。

　　八月的一天，雪冬去剧组试戏，今明恰好兼这部戏的编剧和导演，负责这次角色的遴选。
　　雪冬对剧情和角色做了充分的准备，应该是已经理解和把握住了角色的性格特点，情感纠结点和一些天性，所以他是满怀信心的试戏。
　　导演组首先要他即兴表现一段角色的感情戏，可以自由发挥。他从容的完成了。再来一组指定场景的戏份，他也完成得很好。
　　副导演和几名已经定角的其他演员也给予了雪冬的表演很高评价。只有总导演兼编剧的今明先生似乎有点不太完全满意，皱着眉头说：“进入角色的速度把握得不够劲道，而且对角色理解比较表面，深层次的人性纠葛还是缺火候。不过外形和气质与角色还是十分匹配的。这样，晚上到我房间我跟你单独说戏，应该问题不大。希望你能尽快进入角色，我们的拍摄进度等不起了。投资方火急火燎的催我很多次了。现在大家都比较忙。下一个演员试戏完成后，大家都休息，我跟雪冬单独说一下戏，明天下午我们出结果，把这出戏的演员及相关配套工作安排完成。大家辛苦了。”
　　“好的。谢谢导演。晚上我准时。”雪冬满怀敬佩，以心灵的仰视，回答今明导演。他深深的感到自己还有提升的空间，导演的话激励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