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之死》周二傻

5、第五章

　　01
　　入夜，雪冬来到导演的房间，今明正在卫生间洗澡，他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好的，进来吧，门没锁，都是大男人，不碍事。”今明脆生生的回答。
　　进门，安静的等待着，雪冬总是这样。
　　“不好意思，你先坐一下。”
　　“没事，导演。今天试戏的时候您讲的话非常深刻，我觉得需要您的点拨，我一定可以表现好这个角色的。”
　　“艺术的东西，本来边界没有那么清晰，有时候依赖个人的即兴灵感。而且观众的口味和他们观影时候的情境和心情有十分密切的关系。我们戏的定位决定了播放的场景，艺术理论有时候十分脆弱，在A场景有效，在B场景可能就是无效的，并不总是管用。虽然我们的艺术工作者，实际上谁理解商业，谁懂得观众和读者，谁的艺术才能真正绽放，才能实现艺术的持久生命力。我们搞艺术的人不就追求这些嘛。”
　　雪冬不住点头，说道：“您比中戏教授讲解的深入浅出，我听懂了。”
　　“年轻人，十分可塑啊。”
　　“今导，好像您也不大啊。您也是年轻人。”
　　“是的，我出道比较早，虽然年轻不大，但工龄比你大多了。实践是真的可以出真知的。”
　　“那......，今导，说戏的事我们开始吧。”
　　“不急，不急。我不就一直在说戏嘛，不一定说的当下这部戏啊，我们可以泛泛的说说“戏”这个东西。”
　　“您真幽默，好的。”雪冬心里打起鼓来，泛泛的说戏，今天白天为什么不直接让我通过呢，原来晚上过来要说的不是今天这部戏啊，不知道导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雪冬，过来。坐我近一点。”今明说道。
　　雪冬一脸尴尬，没说什么，坐过去了。
　　“雪冬，这部戏非常适合你，而且我们的投资方很有实力，各大院线都可以安排高峰时段的。你要努力啊。”今明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摸雪冬的屁股。
　　雪冬下意识挪了一下位置，心中泛起一阵恶心，心想莫非今导是GAY？心跳的频率简直翻了一倍，尴尬，羞耻止不住涌上心头，他想，潜规则不都是针对女演员的吗？不会轮到他一个大男人头上吧？他总不可能为了一个角色一次机会改变自己的性取向吧，再说还有采洁怎么办，她要是知道了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他不能妥协，只能看看导演下一步什么意思。他老早听说演艺圈的种种，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只是真的到了头上，还是有点头皮发麻的。
　　“雪冬，我对你很有感觉。其实我不是乘人之危，这次的机会，只是我们的缘分，而不是我要挟你的筹码。机会很宝贵，我对你的感觉更加宝贵，真的可以好好珍惜。虽然GAY不为主流社会接纳，并不代表他们的爱情不纯洁。我知道今天有点仓促，你甚至可能还觉得自己不可能接受男人。一个男人在爱上另一个男人之前是绝对不可能知道自己会爱上一个男人的。没有爱过，就没有资格冒然下定论。爱，不一定是□□的占有，心灵的陪伴照样是爱。电影、艺术、爱情、机会，一并摆在你的面前。其实我如果是你，会感觉万分幸福的。这样吧，今天不早了。明晚我们再聊。”
　　“好吧。今导，晚安。”雪冬出了门，恨不得打个飞机回家，怨就怨滴滴优步之流太慢了，一溜烟的飞奔到马路，消失在夜色中。

　　02
　　第二天早上，究竟要不要把这事和采洁交流一下，听听她的意见，雪冬纠结了很久。
　　他想，这个事也实在是卑劣，难以启齿，他自己能思考这个问题本身就已经说明自己的摇摆。采洁肯定会鄙视他的。而且机会就在眼前，今导也是那么大的编剧和导演，人家也是真心待他，为何不再前进一步？一个小康之家的明日之星，不会轻而易举的成功，必须有非常路径，于是，他还是倾向于去搏一把，争取这个机会。待他日，他名扬天下，有了话语权，才能做自己命运的主宰。即使现在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他还是要自己再勇敢一点。退一步讲，今明导演，也是才子风范，一流人才，举手投足间，雪冬竟然并不讨厌他，甚至愿意接近他，只是还远远不能到达断背的程度。他为自己有这样的念头十分不安，害怕自己真有什么病态，要知道在世俗的社会中，毕竟还得遵循世俗的规则，否则被抛的感觉不得好受。不过，他反复斟酌，拼命权衡，他还是决定前进一步。

　　“采洁，我去试戏了。导演和相关工作人员都很认可我。认为我可以赋予角色以灵魂，大有可为。明天就签约。”
　　“太好了，雪冬，你真棒。我就说嘛，我看中的人错不了，踩着彩色云彩的人就是你。未来影坛新星在我手中升起啦。”
　　“看你。不过…”
　　“不过什么？”
　　“剧组有个要求，我跟你商议一下。”
　　“和我能有什么关系？你讲就是。”
　　“我这个角色是个偶像角色，而且是一出大戏。在宣传期直到档期结束。我必须保持单身的形象，这样便于炒作，吸引粉丝，也为了票房嘛。不知道你介意不介意。”
　　“没事，不介意。我支持你。那我们先做地下恋人，不公开就好啦。”
　　没想到这么顺利，雪冬松了一口气。

　　03
　　第二天下午，雪冬给今明打了个电话，想面谈一下。今明欣然应允。还是在昨晚的酒店见面了。
　　“你来啦，雪冬。我们这出戏肯定能成功，只要你能承担能牺牲。”今明说。
　　“谈不上牺牲啊。我们是一个团队，共同努力吧。”雪松发现今天今导穿得有点妖妖的，嘴唇竟然带些粉色，上身的衣服也弄弄的女人味道。
　　“雪冬，你过来。”今明竟然要吻他，一下子把雪松轻轻的推导在沙发上，嘴唇凑了过来。两个男人的四片嘴唇碰在一起，不来电，也来血，雪冬没敢反抗，也不迎合，任凭今明摆弄。一种男人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为了这个机会，他付出了多少？他以为可以接受，事情真到临头，压力和挑战超乎他的想象。他的心中有仇恨，有酸涩。他想，他到底该怎么办？他多么希望事情就此打住。对采洁他有是多么的愧疚。他又害怕从此失去这个机会，人生又要多奋斗多少年。甚至他还想今次忍辱负重，将来加倍报复，为什么命运要这样待他？他心有不甘。韩信能受胯下之辱，他这个算是胯下之辱吗？甚至是不是还不止于此？
　　今明导演竟然是一个GAY，潜规则男演员，他彻底明白了。不过既然他选择接受，他就必须承担，他暗暗要求自己，事已至此，务必奋斗一博，功败垂成，赔了夫人又折兵可就惨了。必须从牺牲中获得他想要的。所以他必须卖力的演戏，卖力的宣传，走上红毯，成为红星。为了成名，为了星途，一切都要挺住。
　　事情就这样走下去了。演员演他的角色，导演导他的理想。他的理想是什么呢？艺术？商业？潜规则一切潜规则的对象？

　　可是浮生不是演员，也不想成名，没有星途，总不可能成为今明导演潜规则的对象吧？再说，今明不是GAY吗，浮生是个女生，一个单纯曼妙的少女。那天浮生与今明在酒店的相聚，一切都是那么工整，合乎规则，绝不像大阪街头深夜的酒鬼，面对谦谦君子，浮生以人间的礼仪恭敬如宾，从行为到她的内心，莫不如此。

　　04
　　今明离开浮生直奔雪冬的住处，落下了孤单的浮生，不知道另一边的雪冬是孤单，还是落寞或者恐慌。
　　“亲爱的，好想你。今天特别忙。所以来晚了。”今明对雪冬说，并把他抱在怀里。
　　“我可不是怨妇，你才有可能是怨妇。我有不少事情要弄。你来了就好。不来也好。”雪冬悠悠的说。
　　“这叫什么话，不要忘了我还是你老板耶。”今明没好气的皱了一下眉。
　　“我怕你习惯性的以为我们有谁会是怨妇呢，都不是哦。再说你对女人不感兴趣啊。”
　　“是的啊，今天认识一个日本过来的女孩，非常漂亮，可以作为我们这部戏的花瓶，所以跟她接触了一下。美女总是受观众欢迎，她的气质非常符合。因戏我才对她有兴趣的啊。”
　　“知道，知道。我的戏份你想办法帮我多留点吧，每一个镜头都好辛苦的。”
　　“要我给你开小灶？我这个男朋友没有白交吧，会的会的。”
　　“对了，我们这部戏根本不缺花瓶啊，美女大把的。”
　　“编剧是我，你不明白是正常的。需要一个气质独特的年轻女孩，对我们这部戏有非常好的牵引作用。”
　　“是吗？我倒认识一个女孩，至少她的中文比那个日本人好吧，脱俗的气质，你看了就满意。我确信。”
　　“这样更好呢，那什么时候介绍我见一下，找找灵感。放心，你的朋友，肯定给面子。”

　　其实本来今明找雪冬是想去诉一腔哀怨的，浮生是一个那么完美的猎物，竟然得不着，一见面才想起雪冬是他的“恋人”，不适合讨论和倾诉这个问题。看来并不是任何兄弟都可以称为兄弟的，尤其对今天晚上的今明和雪冬来说。
　　雪冬说的那个女孩就是采洁，他真正的不能公开言说的女朋友，这样的“地下”恋情可真是苦煞了雪冬，有这样一个机会，能与今明这样的大导演合作，对采洁非常宝贵，至少采洁交了他这个男朋友，也算顶天立地为她作想了，虽然他和导演还有这样一层暧昧纠结的关系。
　　“行的，下周可以安排的。不过，千万不能流露我和你的…，她是我的一个远房的妹妹，走漏一点风声，我就收不了场了。”
　　“我比你更收不了场，放心。我还想先请求你呢。雪冬，顺便我让那个浮生也一起来吧，有个现场的对比就更知道谁更加适合了。”
　　“这样更好。”雪冬说，此时他的心里更不着调了，越发琢磨不透这位大导演，真是苦了他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