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祀笙》没也啊

9、荼蘼卷：第七篇

　　祀洛与雏笙行至坤宁宫前，便瞧见掖衍星君正一脸暧昧的与竹穗交谈些什么。
　　祀洛不用看他的口型都知道他们谈的大致内容，他嗤之以鼻的走开了。雏笙却一脸好奇的悄悄躲在一处偷听。
　　只听得掖衍星君温和的说道：“今日春光明媚，柳风和煦，衬得竹穗姑娘是愈发的美艳照人，不可方物。不知何人竟如此有福能得到竹穗姑娘的青睐。”
　　竹穗两腮泛红，羞怯的说道：“叶衍公子，莫要说笑了，竹穗还未曾觅得良人呢。”
　　“哦？那不知竹穗姑娘更青睐于哪种男子，叶某可有福分听一听？”掖衍笑的精明，桃花眼亮的晃眼。
　　竹穗痴痴的望着面前长身玉立，衣袖翩翩的男子，愈瞧愈发心悸。她听说这位叶衍公子是那苏神医的朋友，也颇懂医术，所以也被皇后娘娘请了过来。不过，他可比那位冷面的苏神医好相处多了，况且气度非凡，一颦一笑皆似那画中仙似的。
　　“竹穗便心悦叶公子……这种的。”她说完，还有些不敢回眸见叶衍。
　　掖衍星君心中暗自思忖，我这种的。不知京都可有符合的男子？这倒着实有些难办，还得翻翻簿子细细找找。
　　竹穗未曾等到他回答，突然想起什么，忙不迭的问道：“叶衍公子可是最近都会进出这皇宫之中？”
　　“自然是的。”掖衍星君答得干脆。
　　竹穗的脸色却有些不自然，声音轻轻的说道：“若是叶衍公子真对竹穗如此上心，那么可否请公子近日少入皇宫为好，竹穗明日过后都会呆在城南相府。”
　　掖衍星君有些不明所以，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说媒罢了，弄的这么紧张做什么。不过，他表面却不动声色的说道：“叶某答应竹穗姑娘便是。”
　　“那叶公子，明日相府见，你一定要来。”竹穗定定的说道，表情认真。
　　掖衍星君笑着点了点头。
　　雏笙也看出了竹穗的端倪，竹穗应该是徐挽桑的陪嫁宫女，是不会离开徐挽桑左右的，若是她明日会在相府，那么徐挽桑肯定也……
　　她一踏进坤宁宫便听得竹穗说道：“娘娘，夫人想你的紧，特差我嘱咐你今日回府一趟。”
　　“回府？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了，突然唤我回去。”雏笙一脸急切的问道。
　　“府里……没什么事。就是夫人想你的紧，总之娘娘一会和我离开便是。一应物品竹穗都帮你收拾好了。”竹穗闪躲的说道。
　　“是吗？可我今日身子似乎有些不适，这车马波折的。不如我在宫中养好病再回去？”雏笙试探的说道。
　　“不行，娘娘今日必须回府。”竹穗慌了的说道。
　　“竹穗，你跟我多久了？”雏笙紧紧盯着竹穗道。
　　“竹穗与娘娘一同长大，已有二十三年有余。”竹穗乖乖的说道。
　　“二十三年，我一直视你如亲姐妹，你为何有事却瞒着我。”雏笙装作狠厉的模样。徐挽桑在宫中几年的沉淀使得她的脸庞自然形成了一股不笑而怒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竹穗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眼神微微黯下去，眸中一股厉光闪过：“娘娘，对不住了。”
　　未等雏笙反应过来，她的背后已不知站了何人，一个手刀下去，她便被劈晕了过去。
　　来人语调颇有些不豫：“夫人不是吩咐道，若是娘娘不愿，不可伤她一根毫毛吗？这让我等回去如何交代。”
　　竹穗无奈的说道：“隐卫大人，奴婢也是无法。娘娘不知怎么看出了端倪，就凭她对那个皇帝的痴心，定是不肯乖乖随我们回去的。相爷调动京畿卫翌□□宫的事切不能被娘娘知道，刚才那一问我实在无法，所以只好麻烦大人出手了。”
　　那人沧桑的语调响起：“也罢。你好生伺候娘娘，将她快速带出宫。夫人那里你好生担着。”

　　雏笙醒转过来，已是在车马之上。她揉了揉头，眯了眯眸子。
　　刚才虽然她被劈晕了过去，但她的灵识犹在，他们的对话她全然听了进去。
　　从阮荼的回忆里看去，皇后徐挽桑似乎从她进宫起便在了，而她的父亲便是北梁权倾朝野的徐桓徐丞相。
　　这位丞相对阮荼来说也是不陌生的，自从她入宫起，阮丞相便多次弹劾她，更是多次在朝野上大骂她‘妖女误国，迷惑圣上’。
　　不过，在雏笙看来，仅仅是因为这位丞相嫉妒罢了。自己的女儿不得宠，作为有权势的父亲自然要帮一大把的。
　　这次，也不知是迷了心窍了，竟连皇位的主意都打起来了。
　　可怜他真正的女儿还呆在荼华宫内呢。
　　但又与她何妨？还得谢谢相爷带阮荼顺理成章的逃了出来。
　　她将掌心摊开，丝丝灵力汇聚成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珠，只是上面丝丝青灰之气在透明的珠体之上显得格外突兀。
　　离开阎罗殿前，宋帝王便对自家女儿千叮咛万嘱咐，这辟尘珠千万沾不得凡尘浊气，你自出生起灵体便虚弱无比，硬是靠着这辟尘珠才将灵体聚在一起，切不可出任何差错。
　　她一开始还以为只是附身在阮荼身上几天，不会出什么大事，但没想到辟尘珠蒙尘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不过，好在，如今她该尝到的已经尝到了，该做的也都尘埃落定了，是该从阮荼的身子退出去了。

　　是夜，风云诡谲，兵士异动。而处在深宫之内的人却毫无察觉。
　　傅青祐刚从荼华宫内出来，要前往未央殿批阅奏折。
　　最近几日不知怎么，明明荼儿黏自己的紧，可为什么自己与她对视之时却蓦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荼儿还是那个荼儿怎么会不对劲。
　　可明明自己并没有什么折子要批，却硬是寻了个理由出来，莫非是自己出了问题。
　　暗自思忖处，一片朱红翻飞衣角映入眼帘。他抬眸望去，便瞧见不远处正兀自喝酒的苏洛。
　　白净的侧脸加之姣好的轮廓显现在茫茫黑夜中，远远望去颇有些谪仙的意味。
　　他怎么还呆在宫里？
　　这是傅青祐见到他是何人后跳出的第一想法。
　　脑子里想了许久，才回想起来，他似乎被徐挽桑给要了过去。
　　想当初他竟还因为他与荼儿之间生出的情愫，差点成全了他们。可谁曾想到这位苏神医竟是位断袖。他还曾料想荼儿会因此难过，所以他还特意将他与他的那位‘好友’又请进宫内好让荼儿死心。
　　莫非荼儿这几日的失常皆是因为这个？
　　他无奈的笑了笑，不由得往苏洛的方向走去。
　　“苏神医。”他唤道。
　　苏洛依旧那个见你一眼都嫌麻烦的脸色，自顾自的喝着酒。
　　傅青祐与他接触过几次之后，也便习惯他这样。给右侧的胡安一个手势，他们依令退到一边去了。
　　“苏神医可有空，愿陪寡人说说话？”他看向苏洛。
　　“算有吧。”苏洛冷冷的回道。
　　“听胡安道苏神医乃是位隐世高人，医术十分了得。不知苏神医对于人心内的郁结，可有法子治？”傅青祐问道。
　　“生而为人，七情六欲不断，故为情愁，替情恼，为自然。而你想问的乃是何郁结？”苏洛特别神棍的表情望向傅青祐。
　　“苏先生，你说若是一人有一段执念已久一直意欲想得，可这意外得之却又突觉味如嚼蜡，该如何是好？”
　　苏洛听完，喝进酒盏内最后几滴酒，缓缓道：“若是你所得非是原先心中那个，得到的比原先再多再美又如何。不过似是一件皮子披着的假象罢了。”
　　苏洛说完未在理会微怔的傅青祐，拍拍衣袖嚷了一句：“借过。”便怡怡然走开了。
　　傅青祐心中将那句回味许久，似是摸到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明白。他叹了口气，意欲伸向桌上的酒盏解愁，倒了许久可愣是一滴都未滴的出来。
　　他看向酒壶内空空如也，又长叹一口气。

　　阮荼幽幽转动淡淡的眸子，坐了起来。她疑惑的望向身在马车内的自己，车轱辘声响在耳侧。
　　“阮姐姐，你醒啦？”熟悉的稚嫩语调响在耳侧。
　　阮荼望向前方灵动转着大眼珠子的雏笙，轻声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呃。阮姐姐，说出来你有可能会觉得诧异。”雏笙咬着手指头犹豫的说道。
　　她只将徐挽桑与她换脸的事告与她，并骗她说此乃一种药物所致，实际上是司斛在她与徐挽桑身上各自施了幻术，导致他们表面看到的是将她们的脸换了。而她附身在阮荼身上的事自然没有说，就当那几天也都是徐挽桑扮演的好了。
　　她望着阮荼瞪得大大的眼睛，果然她是不信的，不过没办法，她不信也得信。她可不想说出自己是一只将满千年的鬼魅，把本就看着虚弱的阮姑娘吓倒了怎么办。
　　阮荼愣了许久，不愿意相信，但看如今的情形，以及从雏笙拿出的镜子中看到的那张徐挽桑的脸，还是努力的接受了。
　　“也就是说你们将我们的脸换了，而后徐丞相想要拥兵成王，便将假的我给带回了相府。”
　　你们指的是祀洛与雏笙，这个恩情她也不期望司斛能记得。
　　“是这样的。”
　　“既然这几天我变成了徐挽桑，那这几天我做了什么，为何我一点记忆都没有？”阮荼指出了最大的疑虑。
　　“阮姐姐，说来也巧，将你们的脸换了过后，你便被竹穗给硬是带上马车了。”她也顾不得时辰对不上了，这么解释道。
　　“你们是徐挽桑的人，徐丞相造反的事你们事先知道?”她又问。她意识全无，不知醒来已经过了多久，所以对雏笙的话也没有怀疑。
　　“自然不是。若我们是他们的人，又怎么会在这种紧要关头将徐挽桑丢在那种危险的境地呢。”
　　“那我们现在是……？”阮荼的眸子终于变得有一丝清明的问道。
　　“既然阮姐姐你醒了，我便会随你的心愿带你离开这个地方，自然是不会带你去相府的。”
　　“那我离开后，是不是彻底便与那皇宫再无交集？”阮荼确认了一遍。不仅与皇宫再无交集，与那个人也再无交集了。
　　“自然。自此过后，阮姐姐你便彻底自由了。”
　　“自由……好，我跟你走。”阮荼笃定的对雏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