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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红尘湮去泪徒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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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渐浓,寒风习习,卫国的秋要比别的国更冷上几分,侍女剪秋将裘衣披在正在长廊里看扶桑花的楚雪身上。
剪秋是宫里的老人,她服侍过先王和现在的卫王,如今又被卫王指给了楚雪,宫里的奴才大都是敬畏她的,因此她比人何人都敢直言不讳。
“夫人不开心。”这是肯定句,“奴婢服侍夫人几个月了从未见夫人真正开怀笑过。”
“姑姑,”楚雪道“再过不久扶桑花就要进入冬眠时期了吧,你说我会不会像这扶桑花一样,朝开夕落,红颜早逝呢?”
闻言,剪秋看向正在枝头凋零的扶桑花:“会的,宫里的女人都会经历大劫的,挺过来了就会□□重生,挺不过来就会永远在这深宫中沉睡,但我相信夫人会如这扶桑花一样即使只有一天的花期,也会天天开,夜夜开,年年开。”
“但愿如此吧!”
夕阳收起了最后一缕橘光,破了墨似得乌云迅速聚拢,夜拉起了帘幕,天,似乎更冷了。
如同剪秋所说,宫里的女人都要经历劫难,而这一切的根源只有一个——得宠。
楚雪曾经无数次想过自己的劫难将会由谁制造,后来才发现原来相像远不如现实来的更残酷。
为楚雪制造劫难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姑母楚紫烟,罪名为残害皇嗣。虽然后来楚雪反击的漂亮,将弑君和造反分别按在了楚紫烟和楚家身上,但她知道,自己对楚家人是彻底死了心。
康庆四年,王后楚紫烟携其娘家妄弑君,反,幸得现之早,立缉于牢,同年二月斩立决。
在斩决的前一日楚雪去地牢探望了曾经对自己疼爱姑母。
地牢昏暗潮湿,常年透不进一丝光线,斑驳的墙体布满了嫩绿的青苔,空气中弥漫着腐尸的臭味,侧耳倾听还隐约传入吱吱的老鼠叫声。
楚雪看着眼前蜷缩在角落里,头发披散的女人,白色囚服肮脏不堪,原本白净的指甲里沾满泥土,万日那个高贵的不可一世的女人看来只能在记忆的深处寻找了。
“姑母,我来看你了。”楚雪道。
女人听闻平静的抬起头望向楚雪,不辈不喜没有一丝表情:“你来了。”
“姑母不问我什么吗?”
“呵!”楚紫烟轻笑,声音嘶哑:“有什么可问的,一切都是我自找的不是么。”
“既然姑母不问,那我想问问你,我与王对你来说那个更重要些?唔,我忘了,当然是王更重要了,不然姑母你怎能忍心害我,残害皇嗣可不比这弑君要轻多少。虽然剪秋姑姑说,没有那个女人能忍受自己心爱的男人睡在别的女人怀里,就算是那个所谓的别人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也不行,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阿雪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来死在我手中的女人不计其数,但仍阻止不了越来越多的女人进宫,随着时间流逝,容颜开始迟暮,就算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宫女都要比我好看,无数个孤寂漫长的夜里我都在想就算他常年不来看我,不愿与我说上半句话也没关系,因为我是他的后,我是唯一一个有资格在重大的场合中,盛宴里与他并肩的人。然三个月前的一日他来到我宫中,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是六号,是多年前他娶我进宫立我为后的日子,你可知那时我心里有多高兴,多年来他是第一次主动走进凤衔宫,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却将我打入地狱,他说他要废后,要立你为后。你可知我当时有多恨你,从你进宫以来一直霸占他我也从未如此恨你,很到想让你去死,当然我也就顺这自己的意思这样做了。”从一开始的平静叙述到后来的歇斯底里,楚紫烟觉得这一刻她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量,亦是这一生的力量。
“哈!好一个个‘你可知’,”楚雪眸子里和脸上不加掩饰的流露着讽刺地意味,“姑母那你又可知这半年来他从未碰过我,有时到情迷意乱之际叫的却是你的名字,然后在为关键时刻又立即推开我,你又可知他每每透过我的脸思念的却是你,你又可知他之所以冷落你是因为他怕你爱他只是为了楚家的兴荣,他废你后位只是想让你放下楚家让我去挑起,只是想让你用一颗平常心去爱他,而他对我好是因为我是你推给他的。从头到尾他从未问过我愿不愿意待在宫中,愿不愿意挑起楚家,成为王后,他只在乎你,姑母,你还是不够了解他啊!”
楚紫烟猛然从地上爬起,紧紧抓住牢房的木柱子指尖泛白,面目狰狞,道:“不可能,你骗我,一定是你骗我的。”
“哈哈哈!我骗你?你都是一个将死之人我为何要骗你,”楚雪凑近她,勾起嘴角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姑母再告诉你一件事,您以为凭我的一己之力就能扳倒您和楚家吗?其实是他默许的呢!他啊,已经对你失望了。”
旦日,楚雪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楚家人的脑袋像一颗颗熟透的西瓜滚落在地,血红的瓜囊与汁水染红了大地,她忽地想起多年前姑母将年幼的自己抱在怀中并轻生道:“我的阿雪一定要幸福呢!要怀着姑母的一份幸福一起幸福呢!”
寒风携梅香飘来,低霾的苍穹夹杂着碎琼乱玉的雪花楚雪感到自己脸上一片冰凉,抬手一抹却发现自己竟不知在何时落了泪,而最后一滴泪水也顺着下巴坠入大地,溅起一阵尘埃。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她想。
康庆七年,楚雪媚其主,至三年,王不理政大兴土木,民苦不聊生,王其侄陆文往紫云山,寻铸剑之师求得剑唤冰翼,同年七月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