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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炎城篇】章五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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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名震半壁山河的浩气盟统战之首,‘风雨同舟’第一大帮帮主,风靡武林六派的传奇人物,立于逍遥雪峰俯瞰众山,仙风道骨出尘渺渺的纯阳道长,杨舒清!
没错,就是这个杨舒清,他摄手摄脚的潜进了苏尘音房间,驾轻就熟走到楼台之上,趁着月黑风高,四下无人之时,从怀里偷偷摸出一个油叶包,打开后,从里面捏来几块鲜嫩的蛇肉,喂给了停在干枝丫上歇息的一只鹰。
没错,就苏尘音养的那只墨鹰。
嗅到肉香鲜味,那鹰开胃的啄食起来。杨舒清小心翼翼地把叶包中的蛇肉一片片喂给他,还边喂边悄悄跟它聊了起来。
“乖呀遥霄,你还记不记得我?”杨舒清指指自己的脸,“就你还是只小不点的雏鸟时,我救过你一命的那个,还记得吗?”
也不知遥霄是否真在听,杨舒清只继续把肉喂给它,“那天啊,你从树巢掉下来折断了翼,差点就要冷坏在雪地里啦。幸好我经过碰见,把你救起带回家。”
说着,杨舒清似有感触的叹了一气,“可惜,才给你养过几天伤,尘音那家伙就跑来我家捣乱了,还一眼看中你,硬闹着跟我抢……”
“哎……”杨舒清默默遥了遥头,只把肉料都放在遥霄跟前,任它自个吃,“从小到大,他都是那副高傲好胜的德行,什么都要跟我抢,跟我拼。总之,我就是争不过他,最后只好将你交予他照顾。”
杨舒清轻轻抚过遥霄一双丰满的羽翼,淡笑,“但至少,他还算尽心尽责,把你照顾得很好。然而……”道着,一抹忧色浮起他眸中,“世间还有很多的事,冥冥中已注定了归属。若欲念太深,太过执意强求,最终只怕亦如飞蛾扑火……”
“哎……”杨舒清又深深叹了一气,见遥霄把肉都吃完了,于是取出一卷纸条,捆固鹰足上,“乖呀……看在当年一命之恩的份上,你帮我带这个去洛阳行不?”
只见遥霄仰天长唳一声,展翼腾空,朝远方呼呼飞去……
“它真能听懂啊?”
杨舒清望着遥霄飞去的翼影,心里七上八下。毕竟他这法子也是全碰运气,而说到运气,他又是最欠俸的那一个……
手握紧着栏木,他默默站在楼台上,眺望天边渐远的一点……这时,身后忽然响起某人的哭腔,吓得他差点脱手摔下楼去。
“呜呜……舒清你偷偷跑来我房间干嘛?”
杨舒清僵硬的扭过头,入目是苏尘音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心内不禁反白眼。
“你这又是在干嘛?!”
“呜呜…呜呜…”只见苏尘音边哭边道,“舒清,以我俩情谊,你想要什么与我直说就是了,何须搞夜袭呢?害我吓了一跳…呜呜……”
这情况是谁吓着谁了!?
“那不进也进了,不发现也发现了,你现在要想干嘛?”反正已经豁出去了,杨舒清也没好气。
苏尘音吸着鼻子,扯了块手帕抹眼泪,“呜呜……你该不会是想利用我的遥霄来通风报信吧?”
什么你的,明明是你来我家抢的!
杨舒清腹诽着,瞥眼给他道,“可惜啊,你发现得太迟,它已经飞走了!”
“飞走就飞走吧,舒清你这凶人家干嘛……呜呜……”话末,苏尘音又是提声作势要哭。
头痛!杨舒清扶住额头,“你给我找别人装去!”
“能抢的都被抢光了,这哪还有别人……呜呜呜……”苏尘音泪如雨下。
“好吧,那你就继续哭,贫道不奉陪了!”
说罢,杨舒清甩袖趁机要溜走,不料苏尘音眼明手快,一把扯住了他衣角不放。
“我最珍贵的化玉玄晶没了,我最得力的大将也跟跑了,辛苦半天,现在就只换回个没心没肺还只会凶我的人,呜呜呜……尘音好心酸,好憋屈…呜…人家心口好痛……”
一排又一排的黑线笼盖在杨舒清额头,“你就不能说句人话?!”
“寒笛空吹鸣,萧风染惆怅,知君悔昔日,念作不思量……不思量啊不思量……呜呜呜…”
杨舒清额前黑线更浓密了。
“你又想把我怎样?”杨舒清他啊,没好气啊没好气。
听得此道,苏尘音眸光瞬间焕亮,“舒清,你快告诉我,那小少爷去哪里了?”
“…………”杨舒清横眼不语。
焕亮神采瞬间又是一颓,哭腔再起,“呜呜…不思量啊不思量……”
果真一人千脸,还翻脸比翻书快呀。杨舒清抽着额角,“你对我装腔作势又有何用,我知道了也不会打算告诉你!”
“呜呜…可,可是……”
苏尘音咬着手帕憋屈的模样叫杨舒清原本就不红的脸,现在更加黑了,“好也好,坏也罢,你就干脆点说吧……”
“可是……探报回来跟我说,叶致茗跟李展一同去了血衣魔鬼城。”
就是你已经知道了,于是耍我来乐!!杨舒清在心里呐喊,他才是真憋屈的那个!
“呜呜,舒清……你说,他们带着玄晶去那地方干嘛?”
杨舒清深吸一气,“你知道就知道,你不知道就不知道,我不知道不会跟你说知道,我知道也不会让你知道!”
“…………”
苏尘音静了的看着杨舒清,杨舒清背过身,昂首挺胸望向楼外天际,这龙门大漠还真是苍茫啊好苍茫……
“舒清……”
苏尘音丢下那绣花帕子,柔柔走至他身后,食指往他那衣背的太极图案上一戳,“舒清……”
他脸上泪花没擦,闪莹莹的。
一阵寒意从脊柱底窜上头顶,杨舒清不禁打了个颤抖,这龙门大漠还真是冷冽啊好冷冽……
“舒清……”
“拜托,你别再这么叫了啊!”
苏尘音微微靠在他肩旁,轻道,“舒清,你真不肯帮我去夺回那颗玄晶了吗?”
闻罢,杨舒清语气一沉,“那玄晶本该属他,你为争峰一席,多少年弄得血流成河,还连累我裤衩都穿不上。这也罢,我已挡身为你了结掉那些恩恩怨怨,如今你又想再惹是生非,这得又要负过多少血债冤仇!?”
听着他责怒的话语,苏尘音也不觉气恼,只淡笑,“任天下人把我苏尘音想得如何穷凶极恶都无所谓,只要舒清你还是最懂我心的那个人……”
这……这……这……他这又来了!杨舒清弯腰扶着肚子,“我,我胃疼呀……”
“胃是在这里的……”苏尘音覆掌于他手上,然后稍稍向上挪了段,替他掰正位置。
“我与姐姐出生伶苦,自小就遭人欺凌,后来幸遇你们杨家礼待,才欣得一处容身之所……”
杨舒清想把手从他掌腹下抽回,无奈苏尘音不但不肯松放,还握得更紧。
“后来,我姐与你哥情投意合,芳心暗许,甚至传有喜事。我兴得获知,原以为终于守得云开,雨过天晴,可以两家合一共度此生。却怎料你们杨家二子竟因做了同一个梦,就突然跑上华山入道,丢下我与姐姐俩人不管不顾……”
“尘音……”杨舒清深叹,手又挣了挣,但还是挣不开他,“你姐当年是因我哥的逼于无奈所负,我杨家有欠你们,所以我挺身替你挡灾截劫,是义不容辞,在所不惜……”
“这个你可不必提!”苏尘音语气一转,冷冷打断了他。原本握紧的手倏地一甩,挥开了去!
“亦知天意难违,他们既为情觞而逝,我也从没怨过杨家什么。但是哦,杨舒清,你说的那些什么灾啊劫啊,可都不是我让你去替我挡的。当然,也不需要任何人去替我挡!”冷语丝丝漫漫,悠悠而道,“但你这一出倒叫我彻底明白了,世间本就无依可靠,唯有登至人极,达至权鼎,方是处身之道。”
“好吧,这么说,创造你这个祸世妖孽就是我杨舒清的祸了咯……”杨舒清把手一摊,只念自己日后出门不用再背大葫芦了,背个锅更适合!
“可不是,当年我像我姐一样受辱欺凌时,你也就只是躲在一旁看热闹的那个而已!”
“你!!”杨舒清被他翻的这一本旧账噎得个气促,“你别把两件事混为一谈,你惹来的那些所谓‘受辱欺凌’无非自招!”
“我不管,你当时就是光看不替我出气!”
“你争抢别人的东西,还要我替你出气!?”
苏尘音挑高了声音,“有何不可,你看人家李展,跑来给他的小少爷抢回玄晶,还替他出了一口大气!”
他就是妒忌呀!
杨舒清只觉腹中阵阵胆苦肠酸,“老不小的人,就别再装个三岁孩子话说好嘛!”
“舒清,你深知我为人的……”
抬手隔挡着对面频频投来的闪烁目光,杨舒清还是没好气,“你要就是喜欢看中什么就抢什么!还要我来帮你一起抢!!”
就是因为总觉欠着他,所以才一直护着他,纵容着他,满足他欲无止境的心愿,还为他挡灾背祸。结果养了他这么一副肆意妄为的娇纵性子,自己连裤衩都穿不上了,仍禁不住替他担忧,生怕他混得不够好!!
见鬼的,他今生是不是注定要给他吃定了啊!?
苏尘音瞥了道媚眼,顺而换了个俏皮语腔,“舒清,玄晶就当算了,可我还是很想要那个小少爷啊!”
“你要他做什么呀,天热炖鸡锅吗!?”对于他提出的这个要求,杨舒清只觉无比郁闷。
“他是剑冢传人,有剑魂之身!”
闻言一愣,杨舒清挑眉,“你又怎么确定的?”
“我见过他不穿衣服的样子了!”
苏尘音霎时目光炯炯,杨舒清见了只扶额,“你就不能消停一下吗!”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所以呢?”
“所以舒清你说,那小少爷会不会是想用自己的血身来铸魂器啊?”
杨舒清浑身一震,蓦的转身抓过苏尘音肩膀,“这些你都知道了!?”
“是的是的,”苏尘音兴奋点着头,“你想想,他拿了玄晶,又去了血衣魔鬼城。”
果真如叶致茗所料,他们在龙门所作一切,全都掩不过苏尘音耳目。然而,还有暗藏在更深层的秘密,他大概并末曾发现……
杨舒清眼神转深,拂袖别开了脸,沉冷不语。
“舒清,不要再隐瞒了,我知道的你都知道,你知道的我都知道。”苏尘音展开笑靥,“就算真有什么不知道,你与我一同去看看,不就都知道了!”
纤手捏过洁白如雪的道袍,苏尘音拽了下他,凤目流盼波涟。
……就说此人一翻十脸,无从无解。
另一厢,洛阳城。
此刻夜阑寂静,偌大华丽的私邸褪下了白日喧闹,大家都已悄然入梦,各自拜会周公。
没有工俸之咒魔音煞耳,夜深时才难得享受片刻安宁……
苏遥抱着小碎花棉被,跑到夙霏房间前,在门上叩了几响。
夙霏提了油灯去开门,然后将她连人带被的抱了进来。
“苏遥睡不觉?”她打了个哈欠,准备泡茶提神,好在长夜里慢慢聆听孩子心声。
“我梦见了师傅和爹爹。”苏遥道。
“嗯……他们又吵架了?”夙霏边摆弄那套精致茶具,边理所当然的应和着。
苏遥用小花被裹住小身子,油灯的光映在她脸蛋上,有那么一点点诡秘,“不是了,这次比吵架还可怕得多!”
“那打架了?两败俱伤??”夙霏微微蹙眉。
“不是,比这更加可怕的!”
“该不会是死人了啦!?”
“呃,那倒没有……”
夙霏松了一气,捧了杯宁神安定的菊茶放她跟前,“别担心,他们现在都还好得很,不会有事。”
“是啊,就是好得太好了!”
苏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倏地大亮,叫夙霏一个猝不妨溅了半盏甘茶……
还好那小少爷没在,不然又喊着痛惜他的茶叶了。
“我梦见师傅和爹爹他们……”大概是因为太紧张,苏遥缓了缓才能继续说下去,“他们拥抱在一起,亲密无间!”
‘噗!!!’
夙霏一口茶喷了出来,心里默念:幸好啊幸好,那叶致茗不在场!!
“我从来没见过师傅和爹爹是这样子的!夙霏姐,他们可能真要出事了,我们要不要也赶去龙门看看!”
“这个呀……”
望着苏遥投来焦急而热切的目光,夙霏只觉头大……该怎么办好呢?
“苏遥啊……”夙霏尝试安慰她道,“我想他们可能只是推心置腹进而一时冲动,又或者情到浓时又情不自禁之类……总之,苏遥你放心,他们是绝。对。不。可。能。会好上的!”
长孙夙霏安慰他人的方式与众不同。
“真的吗?”苏遥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望向夙霏。
“这当然了,”抹过额间不经意滑落的汗滴,夙霏硬撑住头皮道,“若苏遥不相信,现在可以再睡个觉试试,我敢保证,在你梦里,他们依然会继续争吵打架,势不两立!”
“但,但是……如果师傅跟爹爹还是抱在一起呢?!”苏遥握着小拳头,心急问道。
长孙夙霏深吸一气,双手搭在她小小的肩膀上,“若他们还是这样亲密无间,我们就去龙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