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下笔如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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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的第二日，流芳并没有去兵马司述职，而是便服在城中转了几圈，又秘密会见了几个心腹的武将。一场大火烧毁了大半个京城，流芳今日看到的已不再是断壁残垣的废墟。
经过唐方周的雷霆手段，翰墨的经费支持，大部分受灾现场都已清理出来。房屋受损较轻的，朝廷补贴了钱财，由百姓自行维修。受损教严重的，唐方周请工部帮忙派工匠加固。完全烧毁的，也由工部的工匠统一重建。
不能返家的百姓或投靠亲友，或暂住城西的安置点。受伤的百姓也有太医院的良医良药救助，社会秩序逐渐恢复正轨，百姓的情绪也得到了平复。
原先的封锁圈缩小到火灾起点长丰坊外围，整个水陆码头由兵马司重兵把守，不许外人靠近，留待调查起火原因。恒嘉朝在去西疆戍边前，流芳领着禁军副都统的官职跟着皇子穆祯，实则是帮先帝的暗卫营挑选和训练暗卫。
流芳游走在禁军、内城兵马司、津京驻军营里挑选根骨上佳的苗子，送入暗卫营训练，成为忠于君王的死士。期间若发现资质好的可造帅才，流芳也会将人调出暗卫营，去禁军、兵马司等任武职，重点考察培养。
如今，暗卫营由翰墨接管，成为泰昌帝的心腹，与流芳再无关系。而流芳当年挑选出来的另外一批人，一半被带去西羌，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另一半则在京城驻防部队扎稳脚跟，书信与流芳保持着联系。
这次穆祯刚开始赈灾就能迅速控制局面，就是流芳的人脉起了作用。庆王是流芳的主子，那流芳的心腹自然奉穆祯为主。
留在京城的人，虽都有将帅之才，无奈被人压过一头，才能不得施展，所以流芳回来他们都非常高兴。流芳挑职位比较高的见了面，了解一下目前京城防卫的情况。
才过申时，流芳就往回赶，因为他的贴身警卫入城找到他，随行的车马已经抵京。流芳吩咐自己的人先把货物运回庆王府，然后自行去兵马司报道。流芳赶回王府，他这十多年来在西境帮至雅搜罗的玩意儿运回来。
流芳入府找至雅，经过书房院落外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响动，此时穆祯不在府中，连至雅都不会擅入，哪来的贼仁敢来窥探王府的秘密？
流芳提气运起轻功靠近书房，外面听差的侍从恰巧不在门旁，流芳隔着窗扇隐约瞧见有人在书房低头翻检，爆喝一声，拍门而入。
小凤对字画没有兴趣，纯粹就是跟在晴岚身边。流芳属一流高手，轻功靠近小凤一时无所察觉，可等有人闯入书房的那一刹那，小凤就反应过来，挡在晴岚的身前。
流芳想要一招制敌，运气了七成功力，掌风扑面而至，小凤凭借本能灵活地翻身躲开，晴岚被劲风波及，跌倒在地，背撞在画缸上。
流芳一眼就看出来小凤骨骼清奇，天庭饱满，方才能避开自己掌力的腾跃流芳以为是绝顶轻功，招式便冲着小凤打去。
小凤不会丝毫武功，不过是身为凤皇天生矫健，腾跃躲闪只是出于本能，可这本能就让流芳连连受挫，任何招式都无法近身。
感觉出招式里并没有杀意，携着内里的掌风像是高岗劲风，小凤觉得挺好玩便绕着流芳兜圈子。流芳却没有这样的好兴致，虽然瞧出小凤并无丝毫内力，可一时间又无法制敌，便舍弃小凤，朝晴岚扑去。
袭来的劲风压的人胸口发紧，晴岚朝着风来的方向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瞧见，就听见一声清啸，扑面气压顿失。晴岚咽下喉头的腥甜，听到熟悉的声音，“哎呀，都是自己人，不要动手！”
这时穆祯跑进来，“流芳，是客人呐。看你一回来就动手，惹得满院子鸟雀都惊了”，穆祯拦在流芳身前，而小凤则迅速回到晴岚身边，蹲下//身，慢慢扶着晴岚站起来。
穆祯并没有责怪流芳的意思，流芳还是跪下来向穆祯请罪。穆祯将流芳扶起来，笑着说，“这一位就是京城大名鼎鼎的粉墨公子，乐艺佳绝，连画堂师傅都比下去了。你才回来，难怪不认识。”
“方才多多得罪了，还望墨公子海涵”，流芳朝晴岚作揖请罪。流芳是知道晴岚这个人的，至雅来信提过京城出现了一个琴技超过自己的人，字里行间全是佩服之情。翰墨来信提过庆王最近力捧一个叫粉墨的伶人。就连穆祯自己向流芳去信，不止一次的赞叹过粉墨的乐艺。
流芳是武人，对晴岚的好奇不在于他的乐艺，而是他身边的小凤，一个能在他七成功力下不落败的半大孩子。方才他开口说了什么，简直就像魔音摄心一般，流芳整个人都了镇住了。流芳分不清是穆祯喝止了他动手，还是因为小凤的开口，心头异样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流芳大人，您客气了。不过是讨生活的伎俩，不值得一提。”晴岚朝着流芳的方向微微颔首。今日晴岚束发结冠，一身牙色长袍，整个人颀长文秀，谈吐谦恭有礼，和读书人无异，根本看不出是风月场中打滚的伶人，流芳对晴岚的印象有所改观。
“还望墨公子不要见怪，方才我经过书房，听闻里面有动静，只以为或有宵小混入王府，不想公子在欣赏书画。真是得罪了。”流芳说得直白。
“不是墨公子，是白公子，粉墨不过是艺名，流芳可不要颠倒黑白哦”，穆祯笑盈盈走向晴岚，“你不要怪他，流芳在西疆军营里待了十多年，才回来，总有不周到的地方，你不要怪他，白灏。”
穆祯最后轻声念出了晴岚的名字，眼神有些不自然地撇开。晴岚心中一动，为得不是穆祯心中的情愫，而是他所说的“流芳在西疆军营里呆了十多年”，这么久，会和白晴峥有交集么？
“本来就是我失礼在先，觉得枯坐无聊，欣赏庆王的作品，觉得画缸中的字画别有意趣，不禁自取多看了几幅”，晴岚边说着，便朝流芳声音的方向走去，小凤赶紧跟上去搀扶，“其实像我这样有眼疾的人，不过附庸风雅罢了，瞧哪儿都是上品。刚才舍弟冒犯了流芳将军，还请多包涵才是。”
眼疾？流芳诧异，从没有人告诉他名动京都的粉墨公子是个瞎子。流芳见晴岚被搀扶着缓缓走来，这时才察觉到那双眼睛根本没焦距，不似作伪，难道方才真的是个误会？流芳怀疑地看着一脸纯真的小凤。
“你喜欢画缸中的字画？”穆祯惊喜道，画缸中是按流云观澜笔意作的书画，他和泰昌帝穆祥一样，同样非常喜欢白仁松的字画。而穆祯和穆祥不一样的是，穆祯精研书画，小有成就，和穆祥单纯的欣赏有本质区别。
白氏获罪，流云观澜存世作品被毁，那时候穆祯年纪还小，虽然见过大家之作，但如今也只能凭印象去临摹，而且只能藏着掖着，被晴岚夸赞这样的作品，穆祯是真的高兴。
“王爷笔法圆劲古雅，风流恣意，很是精妙”，晴岚称赞道，“只是.....”晴岚略过，接着说，“没想到王爷笔下功力非凡，今天让我大开眼界了”。
晴岚故意留了半句，勾起了穆祯的好奇，晴岚的评价一听就是行家里手，穆祯按捺不住，追问，“只是什么？要切磋才能有进益，还望不吝赐教”。说着穆祯竟朝晴岚作了一揖。
堂堂亲王向伶人行礼，流芳看着倒不诧异，穆祯本来就潇洒风流，待人宽厚，倒是眼前这个粉墨公子口气不小，让他不敢小觑。
“王爷说这样可折煞我，不过您说到切磋，我倒一时技痒起来，请问可否借书房一用？”晴岚言笑晏晏。
晴岚这么说，穆祯当然万分乐意，立刻就把人请到了他平时练字的大书案前，抡起袖子就要磨墨铺纸。穆祯哪干过这个，流芳赶紧上去帮忙磨墨，小凤则帮晴岚铺纸，穆祯静立一旁注视着凝神的晴岚。
流芳臂力千钧，很快一砚墨就磨好，小凤不懂门道，挑张三尺条幅铺好，用镇纸玛瑙镇纸展平，笔架上就近取了支笔递给晴岚。晴岚摸了摸，是小楷笔。自己不是不能写，但姿势不好看花费的时间还长。
“小凤，帮我换一支大楷笔”，晴岚怕小凤不明白，解释道，“就是笔架子上挂着最大的那种”。
“我来，我来”，穆祯抢在小凤前头，取了一支大号的紫毫，砚中润笔。晴岚扶着桌沿，弯下腰凑近看到铺着的纸，然后站起来，一手从左到右抚摸一边感受着纸张的大小，估算写字的尺寸。
晴岚静默一会儿，然后伸出手，穆祯立刻将吸饱了墨水的笔递过去。晴岚握住，调整了姿势和呼吸，落笔写下，“翰墨流芳，千秋至雅”八个字。
过程一气呵成，用墨酣畅淋漓，穆祯和流芳在一旁注视着，整个过程，晴岚都闭着眼睛，全凭感觉下笔。二人都发现了，晴岚握笔姿势很奇特，握住笔杆的最上端，手腕高高悬起，给人举重若轻若轻的感觉。
流云观澜的妙处流芳是看不出来，但是晴岚奇特的握笔方法让他感到莫名的熟悉，似乎也曾见到有人在自己面前用此手法写字，奈何故人已去，徒留追忆。
流芳的视线从书案上酣畅淋漓的墨迹，转移到阖目静立的晴岚身上，忍不住想，方才主子称他为白公子。还是贞松劲柏的“柏”，是白璧无瑕的“白”？这样的姓氏与这一笔书法，真的只是个巧合？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下笔如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