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開與凋零》散髮

10、第十章

　　目的地是个过去产金矿的小山城，那里有一座黄金博物馆，里面放着一块大金砖，每个人都能伸手摸一摸。一行人走走停停，中餐也是随意打发。

　　这是个没落的山城，因着悲情城市这部电影的拍摄，重新热闹起来。

　　老街风情，有着岁月斑驳的美丽。店家中有一座－阿妹茶楼，据说宫崎骏的卡通，神隐少女当中的汤屋是参考这茶楼画的。小张安排好路线，带着大家朝圣。

　　老街上小吃多，莫勤辉与小张脚程快，两个女孩子脚程慢，又喜欢东看西看些小东西，倒分成两个队伍了。

　　一到天黑，山城里的灯火一亮，一层一层的，有着蜿蜒迷离的美。小张领着大家，拾级而上，到阿妹茶楼里用餐喝茶。

　　又一天过去，李芷芸与莫勤辉并未有更多的密切接触，她不无遗憾：“莫大哥，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可惜明天我就要回去了，连夜市都还没去过，以后有机会，你能不能再带我去呀？”

　　大家静静坐着喝茶的时候，突然李芷芸开口，让莫勤辉吓了一跳。

　　口头随便答应一下并不难，可是他不想。

　　他垂下眼睑，不想与李芷芸的目光接触：“我在这边的日子不多，拍戏的时候又都在内地。……我们大家接的戏档期不一定，还有机会来，找别人吧！”

　　这种答案？李芷芸脸上有难掩的失望。

　　结束一天的行程之后，回程因为小张开了一天的车，早累瘫了，换莫勤辉接手。两个女生坐后座，一路上睡得东倒西歪。他一路送，送完李芷芸再送小张那一对。

　　明天小张不需要再接送李芷芸，于是莫勤辉开自己的车回家。

　　回饭店之后，李芷芸并不死心。撇下尊严一趟飞机飞过来了，她想如果轻言放弃这回的机会，实在可惜。

　　她没有勇气打电话，只好发网路信息：“莫大哥，明天中午可以共进午餐吗？我明晚六点的航班。”

　　劳动一天之后，莫勤辉已经疲累到面无表情，甚至连洗澡都不想，只想跌入床铺立马躺平。

　　當孰悉的警示音响起，他还是强打精神，打开手机看传来的信息。一看到信息，莫勤辉更累了而且很为难，因为不想面对，所以选择已读不回。

　　…………

　　林思凡这个假日一开始很开心，丈夫、儿子都在家，外头的饭菜，调味料、添加物多，不健康，她希望下厨做饭，给生命中两个最亲的男人吃。她的厨艺并不好，又不喜油烟味，多半是蒸、卤、烤的中式菜色。汤却是做得好，她肯花功夫慢慢煲，煲出滋味鲜甜又不油腻的汤品。

　　儿子是吃惯了的，许国栋却是不喜。许国栋的母亲厨艺了得，煎、煮、炒、炸样样精通，尤其喜好重口味的菜式。尽管结婚多年，他仍是吃不惯太太做的菜，调味清淡，色香味不全。但是他从不说，只是尽本分的将菜吃光。

　　许国栋对于太太的厨艺，是已经彻底放弃了。林思凡只讲求健康，却不研究做菜。

　　很多富太太喜欢上烹饪课，学做菜也顺便交朋友。他提过，希望林思凡也同那些富太太一样，学学烹饪、烘焙，或者多出去学点其他才艺，经营自己的朋友圈，才不至于一个人太孤单。

　　可是妻子并不。

　　讲了几回，许国栋也放弃了。毕竟平日在家吃饭的机会不多，假日有时也要加班。想吃好吃的，他干脆选择上外头的馆子。

　　因为量产出问题，许国栋已经连续好久没睡好觉了。这个假期，他疲累得只想一直补眠。林思凡私心期待，許国栋能陪她上户外走走，可是老公早也睡、午也睡，到晚上哪也去不成了。两天假期白白的睡完了，她有点失望。

　　…………

　　狠不下心的莫勤辉，最终还是跟李芷芸一起共进午餐，吃的是简单的义大利面。

　　面前的女孩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差没开口说我喜欢你。

　　他却很犹豫，当朋友是无所谓。但玩爱情游戏，搞暧昧，他不觉得有趣，而且还很伤神。他是一个人，过惯了。

　　工作时没日没夜的忙，演戏是掏心掏肺，将自己最底层的感情，全挖出来展现在人前。一拍完以后，就像受了重伤。总要花一段时间，躲起来疗伤。

　　自己二十出头的时候，谈过几场恋爱，有一个甚至维持了四年。对象都是演艺圈的人。

　　曾交往过的女朋友，全是因为一起拍戏，好几个月强迫日日夜夜相处。加上彼此又都瞭解彼此的工作，很自然而然的，因为贺尔蒙的影响，就在一起了。

　　可这一行就是这样，聚少离多。这部戏在一块，下部戏就不是了。然后又换个人在戏里谈恋爱，又是几个月的相处，弄个不好又是假戏真做。

　　私下并不开朗的莫勤辉，休闲娱乐的趣味也很不一般。他就是喜欢爬爬小山，看看风景，再不然就是关在家里看买回来的影片。

　　女孩子喜欢逛街买衣服，他不爱也不愿意陪着去，连迁就一下都不肯。女生一开始会被他的忧郁气质吸引，可是长天黑地的不开心，陪他宅在家，谁也不愿意。

　　更重要的是，他从不愿意给承诺。但几回恋爱无疾而终，说不伤心是骗人的，到底也是付出过时间跟感情。

　　可是到底有多伤心呢？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好像就难过几天，睡几天觉，也就过去了。并没有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戏里头的角色，每每失恋都要来个形销骨立，毁天灭地的哀伤，而他从来没有过。

　　李芷芸与他年纪差了近十岁，真的是差得有点多，他不觉得两个人的思想能在一个水平上。

　　如今的小女孩都这般直白，他也算开眼了。莫勤辉很懒，从不主动追求。以前的感情经历，总是有点水到渠成。那是日夜相处，同甘共苦，一起吊钢丝、一起受热受冻。几个月下来，相互扶持，自然走到一块。

　　李芷芸不同，她是年轻一辈。戏一起拍没错，但李芷芸戏分没那么多，而且下了戏并不走在一起。

　　怎么会主动到这个份上，他觉得讶异。

　　他不知该如何启齿，委婉地拒绝这个坦率的女孩。

　　莫勤辉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平稳：“芷芸，你今年多大？”他悄悄吸了一口气。

　　对面的女孩，两只胳臂架在桌面，两手托腮，笑盈盈地说：“我二十三岁，不小了。”李芷芸眨着大眼睛，俏皮的回答。

　　装大人呀？莫勤辉实在莫可奈何，只好回报一个父兄式的微笑：“我都三十二啦！大你快十岁，我眼中的妳就是个可爱的小妹妹。这趟工作还顺利吧！回去以后，好好充实自己，下部戏演技会更进步的。我也快回上海了，要不了多久，新戏要开拍，各自加油！”

　　这是莫勤辉所能想到的拒绝办法。定义成妹妹，可以不给人难堪。

　　听到这里，已经很难淡定了，李芷芸的脸，莫名一阵热辣辣的。人家话都说成这样，态度又不明不白，脸上的神情还很淡然。再会装傻，也装不了没接收到莫勤辉拒绝的讯号。

　　已经都追到家门口，做到这步田地，男生这方面再不主动点，她也没办法再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李芷芸一脸落寞：“嗯！我们一起加油！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准备准备，一会儿饭店接驳车会送我去机场。……这几天谢谢莫大哥你的照顾。”

　　莫勤辉心里有点不忍，但是又怕李芷芸误会，终究是没多做表示。

　　…………

　　周末结束，丈夫、儿子上班上学，林思凡白日又是孤单一人。而且许浩伟从今天开始，就到补习班报到，孤单的时间更长了。

　　悔教夫婿觅封侯，是林思凡的心情写照。

　　家事不多，处理完之后，她收拾背包，上健身房运动。

　　韵律教室里一群大龄女子，正卖力的随老师跳舞。她不爱跟一群人一起凑热闹，自己上了跑步机，以时速五公里的速度快走。

　　莫勤辉结束重量训练，看到林思凡也在于是点点头打个招呼，然后就自顾自上脚踏车踩动起来。

　　在健身房碰上的次数多了，渐渐莫勤辉跟林思凡两人，开始会聊上几句。有着之前的瓜葛，两人又都是没伴的，所以偶尔也会在无人的小店，一起吃简单的餐点。

　　吃饭的时候，一人滑一台手机，也没多做交谈。

　　吃完以后，各回各的家。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健身房在两家中间，离开健身房后，一人向右走，一人向左走。各自向另一端前进，不是交叉线，也不是平行线，而是在同一条线上，却在不同的两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