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冥冥之中》若茗若兮

7、第 7 章

　　每当沈知觉得这已经是自己一生中最困窘的一刻，生活好像就会跳出来再出其不意地给她一耳瓜子。

　　她刚带着沈荣走出自家变得破破烂烂的门槛，便被一股难以言喻的香气吸引，她一手托着沈荣翻上那围墙，两人就着了迷般并坐在那大口吸入着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沈知已经很久没有这种闲适的感觉了，她原本向来是享受生活的，做事从来也不急不缓，花落水流云起雨落都是乐趣，自从遇见了严庭深后便变了很多，那个男子做事从来刻不容缓，每刻的安都满满当当，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来用，生怕自己小憩一下便落后于人。他向来看不惯她的闲散模样，连身边的小厮都习惯了平日的节奏，时常催促提醒着她，那是她觉得有趣，好似自己从未把生活过成如此丰富的模样，便悄悄为他揽过事宜减少重担。时间久了他似有所觉，便不动声色隔绝了她，而这时的她也突然感到疲累和无趣。
　　这种简单的快乐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重新感受这种闲适，并且是和完全没料到的人，这感觉也很好。
　　两人满足地挨在一起，享受着这一刻的平静。

　　过了一会突然房里有人在喊：“这香怎么突然烧的那么快？不对，是哪里来的穷鬼来偷我的香火了！”然后便有脚步声接踵逼近。
　　两人这才如梦中惊醒一般，沈荣赶紧推了推沈知的肩膀，沈知长臂一挥把他揽进怀里，裹挟着他飞快地跑远了。

　　发觉肚里饥饿的感觉慢慢平复了，她的理智恢复。
　　——原来是有人烧香的味道。想到刚刚自己偷偷摸摸的行为就如同当初山里沉迷抽大烟的狐狸一般，暗觉丢脸急了。

　　她磕磕巴巴地问身边摸摸整理衣物的人,阴暗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看不清神色：“你还好吧？”不由有点讨好的意味。

　　沈荣原本也有些不自在，闻声一抬头就看到女人那隐在发里发红的耳尖，不知怎么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原本略挑的眉便渐渐舒展开了，沈知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由扬起了嘴角。
　　就在这两人的气氛莫名有点微妙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

　　“哈，看我抓到你们了吧！”

　　听到声音那瞬她下意识地把沈荣扛起就跑，然而她始终对这里不够熟悉，而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最后还是拦下了他们，而这时鬼差也到了。
　　“就是她们偷我香火，穿的人模狗样的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她听见那人喘着粗气，“跑得再快又怎样，死后人人平等！”

　　“原来是你们啊，”这时鬼差中走出一人，原来是之前给他们办过事的那名鬼差，“嗨，这次就算了吧，他俩才来的，还没搞明白呢。”
　　大概是鬼差的威信比较高，那人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走之前留下了一张八字并叮嘱道：“之后记得还我。”

　　那鬼差笑了起来，大概是想起两人此时的尴尬情况，所以提醒道：“要贷款吗？要不贷款托个梦找人烧点钱给你们吧。”
　　沈知自暴自弃地说：“……贷吧。”
　　沈荣没有说话，毕竟再怎样都不会有人给他烧钱的，他的家人可能在听说他的死讯后还会大松一口气。
　　他自小就不受喜爱，爹娘天天把他当做牲口般使唤，还不给饭吃。后来饿昏过几次后他想通了，爹娘不给吃他就杀了家里的鸡自己吃，虽然挨了打，但是爹娘再不敢饿着他了。后来家里又有了几个弟弟，日子更是艰难了起来，等到他长开一点了，爹娘就迫不及待把他掉换了钱。
　　这次他却没有反抗。
　　麻木的弟弟不会为他的离开伤心，爹娘的态度更如同要送走烫手的山芋一般。他在这个家里是个清醒的异类，也是一个麻烦的存在，没人接受他，也没人在意他。
　　或许这也是脱离过去的一种方法呢，他也这样安慰自己。
　　他也不是没有幻想过婚后也许他会拥有一个新的家庭，不需要多好，但是有他的位置，是他自己的家，这样就够了。
　　然而上天似乎向来对他不公，他也注定是孤家寡人。他的幻想破灭的很快，离开了自己的痛苦之源后他似乎又跳进了一个火坑。
　　——面都没见就战死的妻主，懦弱的公婆，还有蛀虫般的妻妹。

　　他的每一步似乎都走得很累很累，但是还是努力地走了下去。他攒了些铜板搬去了严府的排屋，开始独自生活。
　　一开始还受到过妻妹的骚扰，但有一次他们拉扯间正好被严庭深和沈知出门时撞见，严庭深便指挥沈知为自己解了围，后来排屋附近也不时会有一些衙役来巡逻。
　　从此他夜里也不再会因为微小动静而惊醒了。
　　也许人各有命。
　　莫名想到那日撞见严公子夫妇时的场景。
　　他命令自己妻主过来清了这碍眼的人，语气冰冷强硬。但女人不以为意，只是宠溺地笑了笑，让对方先去铺子不要晚了时辰。
　　男人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身边小厮打扮的清丽男子悄声劝了几句，一群人便疾步离开了。
　　沈知看着严庭深越离越远的背影，缓缓转过头来，眸子光低垂，睫毛的侧影微微摇晃着，脸上的笑容竟还在。
　　原本还在感叹如此冷硬的男人却和温柔爱笑的人一起过日子，看到她的表情时他的心思却莫不由动了下，莫名想到，她好像感到无聊了。
　　妻妹瑟缩了下，便被沈知一把薅住了。那人看着眉眼弯弯，高大的身影总被人忽略，柔和的五官就像个漂亮的笑脸娃娃，然而长手一伸却让人挣脱不得。她挟着妻妹的领口，俯下身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声什么，竟带着这人离开了。从此妻妹也再没来过。
　　他的生活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没有人在意他，他也不会憧憬别人，这样独自平静地生活就很好。
　　纵使心有不甘，也得接受人各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