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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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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三伏时期,夜色总是迟迟地来。到来前,西方的天边常呈紫红色,像一滴紫红色的墨水滴入清水中,扩散得整个天空都是紫红色的。天色开始暗下来了,人们纷纷打开电灯。照生物学来说,这就是生物对外界刺激做出反应。
刘二毛和方苏庆面朝天地躺在潮湿的草地上,仰望着天空中时隐时现的星星。天空是暗的,似乎具有魔力,透露出神秘而恐怖的气息。假若宇宙是无边无际的,那什么时候才会有边际呢?凝视着深邃的星空,刘二毛胡思乱想着。带着水珠的微风拂过方苏庆裸露的大腿,激起一丝舒适的触觉,仿佛一只滋润的手掌抚摸着他的大腿。
“二毛,你觉得我们村的村长如何?”方苏庆打破沉默道。
“问这个干吗?”刘二毛说,“我觉得他是个贪心的家伙,前两年那任村长每到清明节就发给村民农田补助金,可到他当上村长就再没有发了,他借口说上面取消了发放农田补助金的决定,但外村的农民却依旧年年收到农田补助金,我想肯定是给他贪了。想必是农田补助金每家每户发的钱不多的缘故,村民们看不上眼,就没有寻村长闹事。不过,分散出来的钱虽然少,但加起来可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村长的腰包肯定鼓鼓发硬。”
“现在就是这样,想做个清廉的官儿也成了不正常的思想了。二毛,明天我们到村长家里,帮村民拿回属于他们的钱,你说好不?”
“好,好啊!可是他肯交出钱来么?”
“我自办法。”方苏庆吧嗒着嘴说,“你明早来找我,我们一同去村长家。”
“嗯。”刘二毛答应道。
方苏庆借着大地听到了几声清脆的脚步声,随后借着空气听到一个话音:“二毛,你待在这儿干吗!你怎么不回家吃饭!”
刘二毛坐起来慌张地说:“妈妈,我吃过了。”
“在哪里吃的?”刘二毛的妈妈的视线落在儿子身旁的方苏庆身上。
“快,快跟我回去!你怎能跟他鬼混呢!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她生气地拽住儿子的手,朝远处拖去。
“以后你再敢跟他那恶棍鬼混,我饶不了你!”
“苏庆哥不是恶棍!他不是!”
方苏庆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脸上立马表露出难受的心情。
明早,方苏庆整装待发,他认为刘二毛被他的母亲关在家里是不会再来找他的了,便决定单枪匹马前往村长的家。可是当他走出小木屋没几步,身后就有人呼唤道:
“苏庆哥,等一下!”
这个声音让方苏庆感到非常欣慰。是的,刘二毛没有离开他。
“你的母亲不是——”方苏庆转身瞅着气喘吁吁的刘二毛,说。
“管她的呢!”刘二毛摆摆手,不在意地说。
没过多久,他们来到了一座低矮的瓦房门前。这座瓦房便是村长的家,他家的外部结构跟雾水村其他的瓦房大体都一样,但内部却迥然不同:地上铺着绘有意大利图案的厚砖,家里摆放了许多贵重的家具,墙壁漆成海蓝的颜色,显出富可敌国的气派。
他们跨步进了村长李升截的家。李升截正单独坐在色彩亮丽的沙发上沉思。他穿着一件人造丝织成的睡衣,两片眼皮无力地低垂着,左手摆弄着前些天他的大女儿从广州寄来给他老婆的镀金手镯。他估算这个手镯应该价值上千元。村长曾出外做过几次小本生意,但都以失败而告终。后来觉得做小本生意发不了家,就跑到他表哥的家里,请求以他副市长的权力让他当上雾水村的村长。于是,在他表哥堂而皇之的帮助下,他顺利当上了雾水村的村长。近来,他显得越发野心勃勃,想要他表弟给他谋得状元镇镇长一职。
李升截听到脚步声后,转头便问:“你们俩进来干吗?”
“有事找您,村长。”方苏庆笼统地说明了来意。
“你这混小子能有什么值得我听的事呢?”李升截藐视方苏庆道。
“村长,农田补助金——”刘二毛插话道。
“不是说上面已经取消了吗?你是谁家的孩子,我怎么从没见过你?”李升截说。
“刘正云是我爸爸。”刘二毛说。
“哦,刘正云的儿子呀。农田补助金早已经取消了,要是没其他什么事,你们就都给我出去。”李升截说。
“那外村的农民怎么都有收到农田补助金呢?”刘二毛搭腔道。
李升截愣住了,无言以对。
“村长,别骗人了,您就发还给村民们吧。”方苏庆说。
“你们别废话,我说上面取消了就取消了!你们再继续啰嗦,小心我轰走你们!”李升截愤怒地说。
“村长,您就——”方苏庆请求道。
“滚!滚!给我滚!”李升截怒吼道。
“村长——”刘二毛说。
李升截站起身,从角落里抽出几根用来毒打他小儿子的藤条,说:“你们不滚是吧?”
“我会让您主动交出来的。”方苏庆自信地说。
“是吗,我等着。”李升截语调轻缓地说。
方苏庆推着刘二毛走出了李升截的家。
“你准备怎么做呢?”刘二毛问方苏庆道。
“晚上你就会知道。”方苏庆心中有数地说。
子夜时分,虫鸣声不绝,声音多数从村子东面的沼泽地传来。皎洁的明月放射出清澈的光芒,普照着辽阔的大地。村北的家犬像犯了精神病似的,暴躁地狂吠着。猫儿似乎被声势浩大的狗叫声吓到了,都钻进隐秘的地方藏匿起来。
两道人影穿过长长短短的街道,跑到李升截的家门前。那里停放了一辆三四十万的黑色小汽车。
“苏庆哥,你想来这里做什么呢?”一道人影疑惑地问道。
“二毛,这边。”方苏庆答非所问地说。
方苏庆把刘二毛带到黑色小汽车的车轮前,蹲下身去,右手伸入口袋掏出一枚钉子和一张写着“如你不发,我会继续”的纸张,然后叫刘二毛捡来一块石头,把挂着纸张的钉子砸进车轮里。车轮漏气了,发出嘶嘶的响声。
“好了,二毛,我们回去吧。”方苏庆说。
“等一下。”刘二毛说着跑到村长的家门前对着门缝舒服地撒了泡尿。
“二毛,可真有你的!”方苏庆笑着说。
两道人影消失在光线暗弱的夜色里。
夜色渐渐退去,黎明的曙光纷至沓来。
“开门!开门!”一个粗重的声音嚷道。
“谁啊?”方苏庆早早就醒了,只是赖在床上不愿爬下来。
“快开门,混小子!你竟敢捅漏我的车轮!”
“哦,是村长啊。您来找我,是不是想通了?”方苏庆爬下床来,笑意盎然地问道。
“呸!你个王八羔子!”村长李升截对着门板啐了一口唾沫,骂道。
方苏庆睡意朦胧地开了屋门,正想说话,猝然一拳头打中他的鼻头,把他说话的念头打消了。
“混小子,你竟然敢捅漏我的车轮!”李升截肥壮的左手抓住方苏庆的下巴颏,目光如炬地说。
“如果你不发还给村民们农田补助金,我想我还会继续的!”方苏庆动动嘴唇,口齿不清地说。
“你敢!”李升截抡起右手,想掴方苏庆的侧脸。
“你再打我一下,我就报警!”方苏庆警告道,“到那时,警察一查,得知你是个贪官,你就插翅难飞了!”
李升截的右手停在半空中,肌肉松弛了下来。他并不是怕方苏庆报警,天塌下来也有他表弟罩着,不过他怕劳烦表弟过多,兴许表弟不愿帮他谋得状元镇镇长一职。
方苏庆注视着李升截离开小木屋的身影,心里想着什么。
夜晚,两道人影又来到了村长的家门外,把一枚挂着纸张的钉子钉进一辆黑色小汽车的车轮里。
“苏庆哥,李升截终于发给村民们农田补助金了!”第二天早上,刘二毛跑到方苏庆的木屋里兴奋地说。
“我早就知道了,因为我清早也拿到了钱。”方苏庆赔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