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万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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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快活王与沈浪的赌局也算的上是图穷匕见。
但再任何惊心的输赢在赌场上也只是金钱流水往来，沈浪目不斜视地将赢来的万贯家财撇做一边，很有几分视金钱如粪土的潇洒意味。但在座的人都知道，若全无对于钱财的渴望，又怎会成为一掷千金的赌徒。又或者，只是因为这位赌徒所想要的，远远超过金钱。
快活王鼓起掌来，颇有风度，“沈公子不愧名门之后，输赢不系于心，这般大获全胜依然不以为意，如此境界果然高过我们这些为着金钱斤斤计较的俗人。”
沈浪爽朗一笑，快活王有意让他与赌桌上其他人敌对，他则见招拆招，抱拳为礼，“快活王过誉了，沈某自然也爱财，不过沈某比起钱财更喜好结交朋友，为朋友花钱如流水也有一番乐趣。今次能赌的如此酣畅淋漓，少不了在场诸位长夜相陪，不若由沈某设宴，明日邀请大家一醉方休。”
快活王知晓沈浪突来塞外绝非只为玩乐，但他对自己的武功手段十分自信，更想知道沈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慨然应允，快活王既已经答允，其他人便无从推辞。沈浪目送这些人赌场失意之人远去，对身旁安静出奇的丽人笑着说道，“王公子家财未被我赌没，又平添了一百万两白银，这样可喜可贺的事情，我以为王公子会更加欣喜的。”
王怜花突然一拂袖，白花花的银子尽悉洒落于地，沈浪露出心疼的模样去捡拾，却被王怜花猛然揪住衣领，“方才你赌手指时是否有必胜的把握？”
沈浪耸耸肩，“世上哪有什么事能十拿九稳？不过我运气的确不错，快活王这般不计血本，倒是让我坐收百万，”他说着抚上王怜花易容后的花容月貌，调笑道，“王公子不会是担心我了吧。”
王怜花气急，若是真的染香在方才那种局面里或许早已晕倒，他虽然自始自终冷静如初，还有几分闲心去算沈浪的胜率，甚至在沈浪赌手指时也颇为幸灾乐祸地想若是沈浪真的输了两根手指会是什么模样。他觉得自己对沈浪的生死都不在乎，何况两根不值一提的手指，但沈浪的话却似是刚好戳中他痛处。
——他方才的确有一瞬担忧沈浪若不能赢下会如何。
王怜花平息心境，冷静地说，“既然这百万白银被你赢了回来，不管你中途是否赌上手指，开头总是王家的赌本，这些银子该归王家，当然，念及你一晚殚精竭虑，十分之一便算你的辛劳了。”
沈浪一脸童叟无欺的惊异，“你问我手指的事就是为了跟我算这些银子怎么分？王公子，即使我是你家长工也不带这么压榨的吧？不对，我明明是你家家主，王家的银子便是我的银子，何分你我？”
王怜花心道不好，他和沈浪之前你来我往太多回合，一不留神就忘了自家母亲曾对沈浪投怀送抱，习惯性按照之前敌对的状态来算计。但他一贯应变如神，从善如流地接道，“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你既已经入了我王家门，这银子便勉强让你支配了，固然以你平素衣食习惯，这银子你花几辈子也花不完。”
沈浪知晓王怜花总是忍不住与他做无谓争论，便如所谓家父称呼，明明王怜花已经吃了天大的亏却还是话里话外强调他是入赘。他轻轻一笑，觉得这样逞口舌之利的王怜花也挺可爱的，便也不计较后半句对他浪荡江湖的暗讽，懒散说道，“那可未必，百万银子可以变作粮食，让全甘肃人吃上一年，却也可以转瞬之间就无声无息地消失。”
王怜花内心警铃大作，他对钱财素来不怎么放心上，毕竟有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后也不在乎再来几辈子。沈浪如果要挥霍这些银子他也不在乎，但沈浪所指显然并非寻常挥霍，他皱眉道，“你如果闲的发慌，要将银子燃作飞灰，或者弃之黄河也是可以，然而即使这样也会有人不顾一切刀山火海地抢银子。”
沈浪微微一笑，击掌叫来春娇。
春娇进入房间时所看到的便是白银遍地的奢靡画面，染香对她不冷不热扫了一眼，她不敢搭话，赔笑道，“不知沈公子有什么吩咐？”
沈浪指着满地白银，温和地说，“我想要劳驾春娇姑娘去兰州城选购一批最好的珍珠。”
春娇进来前本以为沈浪和染香是要兴师问罪，毕竟她曾在快活王那儿搬弄是非说沈浪要来杀他，孰料沈浪却是全不介意的样子吩咐差使，她终于放心回道，“这个容易，不知沈公子要多少？”
“一百万两。”沈浪懒散回道。
春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结结巴巴地说，“这样是不是太多了？”
沈浪从容道，“我不是要你买普通的珍珠，是要最大最好的珍珠，每个最少要有龙眼核那么大，这样的珍珠即使一百万两也买不到多少。”
春娇唯唯诺诺退下，而之前端坐一旁的染香突然起身同她一起离去，春娇之前对这位名义上的女主人没有多少敬畏，知晓她不过是王家一位寻常姬妾被派来临场做戏，但这几日染香模样没有多少变化，却无端令她望而生畏。她胆战心惊地赔笑道，“沈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婢子一定办到。”
王怜花漫不经心转了一圈手腕玉环，“那一百万两珍珠就免了，你随意买几两玻璃珠回来应付罢。”
春娇愕然，女主人的命令竟是对男主人阳奉阴违，她不敢违抗眼前颐指气使的沈夫人，却更不敢违抗屋里财大气粗的沈公子，无措道，“那沈公子那边？”
王怜花峨眉淡扫，“你按照我的吩咐做就可以了，别的不要多问也不要多想。”
她说着还真就只给了春娇几两银子，春娇看着手心可怜的碎银，再看看身旁近在咫尺的夜叉，一咬牙心想远水难解近渴，于尽之计还是先顺从沈夫人，其他的让他们夫妻自己吵去，于是越发卑恭地赔笑退下，离开这是非之地。
王怜花再次走入房内，看着午后慵懒的沈浪，平平说道，“春娇一人无法携带这么多银子，我已差人把这些银子运到兰州方便买卖，沈公子意下如何？”
沈浪知晓王怜花平生所好便是跟自己对着干，绝不可能是话中的言听计从，但他对这些银子也不十分在乎，便也装作不知，颔首称好。但他看着独坐窗边，神情辽远而无法参透的王怜花，突的又来了调笑之心，“王公子就这么放任我一掷千金，难道一点都不可惜？”
王怜花连头都不回，“钱财本是身外之物，有什么需要可惜的？若是光靠花钱就能除掉快活王，我现在就可以散尽家财。”
沈浪忆及前夜豪赌之时王怜花确实出奇冷静，他看都不看赌桌上数以万计的钱财出进，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一个角落。
更确切的说，是那角落中保养合宜的一双手，娴熟地盘弄着赌本，一如曾经娴熟地玩弄感情与性命。
沈浪知晓王怜花定要厌烦自己的老调重弹，但他还是忍不住劝道，“王公子，世上有那么多美好事物又何必一味沉浸在仇恨中？不妨想想，若是快活王死后，你又可以做些什么？”
王怜花漫然接道，“我忙得很，没有你无所事事的清闲，还有那么多铺子需要打理……”他突然收了声，怀疑地看向沈浪，\"听你这口气倒是已经胸有成竹，敢问阁下有什么今晚对快活王一击毙命的高招么？\"
“那倒没有。”沈浪愉快答道，“不过我总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提前展望下未来也不坏，若是王公子没有什么计划我正想邀约你同我一起放舟湖海，听闻往西走风物大异东土颇可一观……”
他话语未尽王怜花却已将注意力全然转移到一只翩翩飞入的白鸽上，那鸽脚上缠着信纸。王怜花匆匆取下观视，沉思道：
“看来今夜的宴席幽灵群鬼也要不请自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万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