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如初见》一拾玖

3、华诞

　　做为天子的子女，天子华诞，子女是一定要有所表示的，对于我的三位哥哥来说，这个表示自然是珍奇异物来表达，而对于诸位公主来说，这个表示又有不同了。毕竟天子华诞，各国使臣来贺，这种盛大的场面，着实是出风头的不二之选。

　　对于我而言，自从师从洛师傅之后，每年天子华诞，我的不二选择都是弹琴恭贺的。毕竟谁都知道我的洛师傅的高足，每年这个时候，太后娘娘都是非常乐意把我领出来显摆一下她老人家多么会调理人的。这也造成了绝大多数国民都知道，六公主汐月公主琴技非凡。从来都是一身白衣，气质高雅，宛如九天仙子一般。其实不是我喜欢穿白衣，当然了，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我喜欢的颜色不止是白色罢了，只是洛师傅每次要求我抚琴之时着白衣，穿其他任何颜色的衣服抚琴，他老人家都要大发雷霆。故而我的衣服大多都是白色，但是师傅要求我穿白衣，自己却是不忌什么颜色都穿的。我觉得奇怪，就问洛师傅：“洛师傅你若不是喜好白色，为什么一定要求我穿白衣？”洛师傅淡淡的撇了我一眼：“你五官平淡，好在气质出众，白色能烘托出你的气质，三分颜色也衬得七分。即是我的徒弟，自然是必须得出众的了。”

　　我鄂然不语，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一番不知道是夸赞还是羞辱的话，好半天才道：“师傅你居然可以把这么肤浅的事情做得如此的高雅，实在是，佩服佩服。”
　　虽然明知道洛师傅说的有些言过其实，但是我心里也明白，我确是不是五官十分出色，比如昭华。好在也算清秀，穿上白衣，勉强也是能唬唬不知情的外人。

　　因为年年我皆是抚琴，太后每年都安排我第一个开场，今年也不例外，走进正殿的时候，但见天子和王后并王太后高坐正位，诸多使臣和贵族坐于两侧，王宫宴请，向来是一人一几，多是果蔬点心，正菜上来的时候，基本都是凉的，还不如点心实在。我走进来的时候，纷扰的大殿渐渐静下来。冲上面的天子行礼：“恭贺父王华诞，祝父王福泽绵延，佑我大周国柞昌盛。。。。。。”
　　又说了一堆吉利的废话，天子满意的一挥手：“汐月有心了，这便开始吧。”

　　我走到侍应摆好的位子，拿起帕子擦拭了双手，桌上正摆着逸辰公子送我的绕梁，心思一动，抬头往鲁国使臣坐的方向望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逸辰和昭华端坐，逸辰见我望去，冲我笑了笑示意。果然妖孽，连笑都笑得那么好看，这对兄妹长成这样，还让不让我们活了。沉下心来，扬手，弹起清平调。这首曲子不是太难，秒就秒在指法多变，一套曲子下来，指法变换三十六种之多，委实令人叹为观止，当然，我也是大费了心力的，为了弹奏这套曲子，我夜以继日练了三月有余才得洛师傅一句尚可。

　　一曲终了，果然是惊艳四座，余音绕梁，我抬头看看王太后，果然在太后脸上看到矜持的得意之色。各国使臣不约而同纷纷不遗余力的用各种赞美的形容词夸赞，我亦矜持的颔首，洛师傅有言，在这种场合，我不说话比说话效果好，我问为什么不说话比说话好，洛师傅答，因为你说话破坏气质。我。。。。。。所以国人认为的六公主气质绝佳，高贵端庄，实际上，不过是洛师傅不让我多言造成的误会了。好在这种场合，我也是不介意这种误会的。

　　宴会进行到中旬，果不其然，就见齐国的使臣，那位齐国的云轩公子出列，见到云轩公子出列，大家纷纷露出了然的神色。齐国国君遣其弟弟亲自带着重礼前来求婚，果然是诚意十足。加上齐国乃是强大的诸侯国，这门婚事果然是强强联手，锦上添花。天子甚为满意的将五公主邀月公主许配给齐国的国君齐襄公，并指鲁国为公主备嫁地，定今年九月十八日为嫁期，指派三公子为送嫁使，送妹出嫁云云。

　　天子华诞之后半月，各国使臣开始慢慢的各自离去，鲁国的使臣也定于三天后启程回国，昭华来信告知，我捏着信，想了半晌，去求了太后，道是三日后昭华归国，可否前去一送。太后大方的准许了。

　　到鲁国使臣归去的那日，我早早的起来，乘坐太后命人安排的马车来到城外的送别亭，等着鲁国的车队经过，刚坐下没多久，就见又一辆小车缓缓行至，待车上人下来，方看清楚，原来是齐国的云轩公子，想来也是来送鲁国使臣的吧。

　　云轩公子下车，往亭子看了眼，见是我，点头示意，却是在亭外站住，遵守礼节，没有继续往亭子过来了。我正看着雪樱摆放茶具和糕点，对雪舞招招手：“去请云轩公子进来坐坐吧。”雪舞过去，看她低低说了几句什么，就见云轩公子抬头往亭子看了一眼，然后往这边走来。

　　进来亭子，云轩公子行了一礼：“见过汐月公主。”

　　我抬手，示意云轩公子坐下，就开始煮茶了，洛师傅好茶，我受洛师傅的影响，亦能煮的一手好茶，昭华颇喜欢我煮的茶汤，今日送行，我便就带着茶具来此地一边煮茶一边等昭华。

　　两人对坐不语，按理说，我应该说一些场面话，协调一下气氛，但鉴于我们之间不熟，我索性什么话也没说，气氛却是出奇的和谐。仿佛开口说话便是破坏了气氛，我只好继续沉默。

　　云轩公子镇定自若的看我煮着茶汤，待到茶汤煮好，自然而然的将茶碗递给我，递茶碗的那只手，指节分明，修长均匀，是一双适合弹琴的手，这么一双手，光放在琴上，就是一道风景，要是洛师傅看到，一定喜欢。心中这么想着，却也是镇定自若的结果茶碗分茶，继续沉默不语。

　　我们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一边默默的饮着茶汤，一边等着鲁国使者一行。在这种沉默的气氛中，居然莫名的心安，仿佛这一切是如此的理所当然。一盏茶都没喝完，雪樱的声音在亭外响起：“公主，昭华郡主一行已经到了。”
　　我往城门的方向望去，果然，一队车队浩浩汤汤由远及近，打头的旗子上面，一个大大的“鲁”飘扬。我吩咐雪樱：“去请昭华郡主前来。”

　　又待片刻，从鲁国领头的车子下来一个紫衣的青年，是逸辰公子，后面一辆车下来一个鹅黄衫子的女子，昭华郡主。雪樱已走近车队，恭恭敬敬的把逸辰公子和昭华郡主请进亭子。

　　我起身示意，对昭华说：“我备了些茶点，一会儿让雪樱拿给你，长路漫漫，这些茶点给你路上消遣，一路可千万小心。”

　　又面向逸辰公子：“还未当面多谢公子赠琴之谊。”逸辰听毕，却是展颜一笑，连笑都甚为妖孽，看到这个笑容，饶是我平时已是镇定自若，此时也不禁心头一跳，好在最近经常面对昭华，有了一定的抵抗力，才没有当众露怯。

　　就听逸辰道：“公主喜欢就好，公主风姿，只有绕梁方配得上公主，在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听闻此言，心中大汗，想必昭华还没和她这个哥哥谈起过我，要不然也不至于让逸辰公子产生这样的误会。

　　四人又闲聊几句，因逸辰和云轩在的缘故，我和昭华也只得矜持的说些不找边际的话，好在最近我们都在一起，有什么八卦也早说完了，所以闲闲说了一会儿，不好耽误大队人马的行程，就让逸辰和昭华上车离去了。看着鲁国的车队渐行渐远，我和云轩公子在亭外站了一会儿了，雪樱过来：“公主，收拾好了。”

　　这是提醒我可以走了的意思。我望向云轩，说了今天第一句对他说的话：“不知公子可曾定下归期。”

　　我想，齐国得天子赐婚，使臣应该是要回转属国禀报国主，好早日安排嫁娶一应礼节，毕竟公主下嫁是一件礼仪繁多的事。
　　云轩温和的声音回答，不似逸辰那么妖孽，却让人无故的觉得温暖：“定在五日之后。”

　　我“哦”了一声。

　　云轩顿了顿:“在下送公主回宫吧。”

　　我点点头，自去上了马车。云轩亦上了自己的马车，不紧不慢的跟在我的马车后面，不远不近的保持一定距离的相随。

　　马车行至王宫门前，我敲了敲车壁，马车停下，雪舞在车门处回道：“公主有何吩咐？”

　　我顿了顿，道：“去跟云轩公子说，让他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