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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宁墨知道尚隆悄悄跟来了。
      他在宁墨背后轻笑着说:“愿闻其详。”
      “一问,人世为何有分离?”
      宁墨先答:“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尚隆不语。
      月祀一笑,不以为意,看向尚隆,朱唇轻启道:“二问,感情可否永存?”
      尚隆默然。
      宁墨低语,怎么可能。
      “三问……为什么不公平却总是存在!”
      月祀隐藏在温柔眼眸中的锐利爆发出来,她直直地盯着延王,咄咄逼人。
      尚隆被看得毛毛的,无奈地叹气:“就是这样才为难啊。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不是吗?或者说,你心中早有定论。”
      月祀又露出那种柔美的笑容来:“巧合有真假,人心有真假,真相也有真假。月活得太累了。”
      宁墨擦拭着心爱的剑,没有兴趣加入这种无意义的谈话。
      尚隆今天话倒是少,似乎决心当一个听众。
      精心设计,引出延王,只为道出心中疑惑么?不如说,是警示。
      “王完全没有认真回答呢。”月祀笑道。
      尚隆说:“这种程度已经很认真了。”
      听语气他们应是相识,但应该不算太熟悉彼此。确实,一看这个男人就知道他也不喜欢心思复杂的女人,旧时代的审美。宁墨很嫌弃。
      “那我也这么‘认真’了。”月祀语罢,翩翩离去。
      尚隆一幅没办法的样子。
      宁墨直白地说:“失望。”然后追着进了月祀的房间。
      期间,她暗地里回头看了一眼尚隆,那个男人站在围栏边,身形竟有些寂寥。
      “宁儿,还有什么话么?”
      “我以为是你有话要和我说。是你说‘还会再见’的。”

      而此刻,玄英宫内某处,两个身份悬殊的人相遇了。
      “成笙大人。”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稍微停了下来,示意听到了。他是王的贴身侍卫成笙。
      原本只是简单的礼节而已,那个下官却若有所指地问:“王不在宫中?”
      成笙严肃的面孔没有丝毫地变化,只道:“您多虑了。”
      “可是,至少,台甫大人不在宫中吧?”
      带着探究和暴虐的目光扫向了那个下官,下官跪伏在地。
      “你是?”
      “下官乃是冬官府的月祭。”
      “何出此言。”
      “实际上,下官在某处遇见了台甫大人。”
      “在哪里?”
      不出所料,稍微焦急的语气,虽然被收敛得很好,可是月祭是善于勘破人心的男人。
      道出地名之后,成笙果然一脸无奈和愤怒,转身拂袖而去。

      身处妓院的四人全然不知危险将至。
      尚隆和六太坐在屋顶。
      “她们呢?”
      六太不喜欢宁墨,但也谈不上讨厌,所以一直叫的是她的名字,当然,能不提及是更好的。
      “去屋里了。比起这个,泰麒那边如何了?”
      “非常奇怪不是吗?如果是像的话,未免也像过头了吧——!简直和那个小家伙一模一样!连一个人乱闯也一样,真是让人担心……”
      尚隆听着六太在边上抱怨着,把目光投向了屋子里。
      屋内,宁墨沉默着,冒着寒意的双眸紧紧盯住月祀。月祀那边依旧是一片沉寂。四下寂静无声。
      “我的哥哥月祭,是冬官府的人。主上的话,应该已经知道了吧!那个男人,感觉就是什么都逃不过他手心的那种人。”
      月祀终于发话了。
      冬官府,宁墨对这十二国的世界了解不多,但她知道冬官府乃是负责物品、冬器的制作和技术开发的部门。
      月祀又道:“宁儿,你是我带进来的人,我有一句忠言与你:远离我哥哥月祭。”
      是她带进来的吗……宁墨对于这件事已经没有印象了,这倒是可以解释月祀对她的特别,之前宁墨找不到机会跑出去的时候,一直受到月祀的暗中照顾。原以为是这个女人八面玲珑,想略施小惠收买人心。不曾想是这层缘故。
      听了月祀的话,宁墨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这女人……莫非是好人?善良过头的那种?
      ……太奇怪了。
      明明怎么看都是满肚子坏水的糟糕女人。
      外面传来异乎寻常的声响。
      月祀如临大敌,向窗外张望,随即对宁墨道:“宁儿,躲起来!”
      宁墨拧眉冷斥:“你突然说什么……”
      “拜托了!”
      月祀用力把宁墨推进了衣柜里。宁墨完全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力气,索性不再反抗,躲进衣柜静观其变。
      不久,房门被人推开了。
      “月祀。”
      男人的声音。
      “哥哥……”
      温柔婉转的女声,不卑不亢,正是月祀。
      想必另外一人便是她的兄长月祭了。
      “稍微赶在成笙大人和主上之前来见你,怎么样了?事情败露了?”
      “主上早已看破是空城计了。”
      “这样吗……”男人的声音略微一顿,似乎在思考,“那么计划也要改变了。”
      “哥哥,你住手吧,你不可能瞒得过玉座上的那个人的。”
      对于月祀这种女人来说有点不经大脑的劝诫,宁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事已至此,不是想要放手就可以的,月祀,果然,后天再怎么努力,你的愚笨也不会有任何变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哥哥……”
      无力又温柔的呼唤,很快被一声闷哼掩盖。
      宁墨拨开衣柜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看到了外面的场景——月祭拥抱着月祀,身子却呈现一个奇异的形状。鲜血从两人之间的缝隙处滑落。
      月祀看向了了宁墨的方向,露出一个疲倦的笑容来。
      “我好累。”
      “很快就不会累了,哥哥最后的愿望,你也会实现吧?——毕竟,从小到大,都是我保护了你,到你回报我的时刻了。”
      “明明不要再相遇就好了。”
      月祀的话,似乎只是心中所想,但是却真真切切地低声说了出来。
      回应她的是低声的憎恨之语——
      “是啊,你死了多好,为什么要以这样的身份重新纠缠我呢……”
      宁墨的手悄悄按在腰间的凛迢剑身之上,此刻在她眼里可不是能忍耐的时刻。冲出去,抓住那个可能的幕后黑手的人,让其跑掉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必须尽快,不,立刻!
      衣柜被毫不留情地劈开,宁墨的剑带着凛冽之意锐利地席卷而去。
      刀剑划入血肉的声音,让宁墨寒凉的眼睛里稍稍闪过了震惊。
      “月祀你这女人……!”
      月祭只是说出了这样的话:“不错的表现呢……是背叛后的后悔吗……”语毕,便翻窗而去。
      “你!站住!”宁墨情急之下,难得提高了嗓音。
      然而那个男人怎么可能留下呢……
      “咳……”
      宁墨放下月祀便转身而去,追上那个男人的自信,她还是有的。
      可是月祀拉住了她。
      “宁儿……”
      失血过多的苍白美丽面孔,湿润的眼睛里充斥着哀求。
      “不要追了。”月祀无力的声音,和平时的温婉不同,也许是疲倦到了极致,连伪装的意思都没有了吧。她紧紧地拉住了宁墨,宁墨本不温情之人,可此刻竟心生悲悯,没有甩开月祀。
      “放开我!现在还来得及!”宁墨冷声说。
      宁墨没有那一刻比此刻更觉得,月祀的心思,身为十二国之外的人的自己,是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的。
      无法理解,无法沟通,果然因为她是外人的缘故吧。
      这时候,被愤怒和不甘心控制心灵的宁墨想起了延王的话——“以自己的意愿否认别人是不对的”,不是经历过他人的人生,不是亲耳听见,亲眼见过,亲身感受,只是以自己的判断去否认别人这一点,本身就是不成熟的。
      所以那个男人才始终散漫无比地观察这这个世间吗?以王者的慈悲的目光。
      ……真是失败啊,竟然觉得那种浪荡子这么伟大,她脑子是气傻了吗?
      而且……而且……不知为何,在那位延王大人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就像是……父亲一样。
      月祀似乎发出了一声轻蔑的笑声。
      门被人打开了。门外传来一片哗然之声。
      “喂……!”
      有人这么叫着,然后很多人冲进了,宁墨没有反抗便被人束缚了。
      月祀强撑一口气大概就是等着这一刻,留下的话语只道是宁墨刺杀了她,随后便合上眼,黯然香消玉殒。
      宁墨始终用寒冰一般的眸子注视着这一切,冷静而残忍的。
      经过尚隆身边的时候,他正一脸怒容得怀抱着已经晕过去的六太,两人四目相对,竟是无言。
      “就是这点可惜啊,「杀戮者」。”
      昏迷之中的六太脸上,愕然、厌恶还有一丝释然,仿佛在说“果然如此啊”。尽管失去了意识,他还是露出了非常痛苦的神色,想象一下,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本来就不喜欢天性残暴的宁墨的他,一定是感到厌恶万分,同时又有一丝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吧,就是那种“果然是刽子手啊”的感觉,毕竟先前六太对待宁墨的态度就十分复杂。他是慈悲的麒麟,同时也有着率直的性格,对身负浓厚血腥味的宁墨本能的讨厌让他也陷入烦恼了吧,所以才会对待宁墨那么冷淡。
      尚隆看着宁墨被粗暴地对待着。但是,此刻做什么没有任何意义,只是要平息那一瞬间,看见那样的场景的人们的满心愤怒而已,这种时候对愤怒的人说什么,他们都无法听进去不是吗?
      已经这么认定了,已经确信了莫须有罪名的人们,可不是只言片语就能打动的,这点尚隆清楚地明白。
      必须,要给一个交代,一个发泄口才行……
      这个人就是宁墨。
      不过,不着急,把最后的面纱揭开,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紧紧抱住少年瘦小的身子,尚隆疾步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屋里,月祀的遗体呈现近乎狰狞的姿态,被剑贯穿的腹腔,被匕首没入的胸口,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柔美的女性遭到了如何毫无人性的对待,剩下处理的官员面面相觑,面露不忍。
      在惨剧发生之前,尚隆曾问了六太三个问题,但也不算作问,因为他问完便自顾自答了。
      “为何有分离?可有永久的感情?为何世间存在不公平?”
      “为什么?”六太撑起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向自己的主上,反问道。
      “分离之忧造就相聚之喜,她因重逢而喜悦,怎知故人之心不复,哀叹身似浮萍无依无靠,终是泡沫般消散了。”尚隆说。
      六太没说什么,尚隆有时候会这样自言自语,并不一定是想六太理解,只是单纯想要倾诉而已,毕竟,除了身为半身的六太以外,再没有人能这样平静地听着身为延王的尚隆的话了。深知这一点的六太,从来都是个好听众。
      不然的话,这个男人也太寂寞了。
      “喂,我说,世界上还是永久的感情的不是吗?”
      六太撇撇嘴:“谁知道呢。没有人活那么久吧,说是永久,可是就算是神仙,寿命不都是有限的吗?没有作为寄托的「人」这样的载体,感情什么的,怎么会存在呢。”
      “有的吧,是王对于子民的爱,只有这份爱,才是永恒的不是吗?不爱子民的王会死去,爱便会永久延续、永久传承。”
      六太发出非常轻快的笑声。
      “那只是对于尚隆你而言啦,这么说的话,父母对子女的爱不是相同的吗?”
      尚隆笑而不语,片刻后,他说:“也许吧。”
      ——“花,是短暂的幸福,我曾经很喜欢,后来便不喜欢了。”
      那个月祀,问过问题之后这么对尚隆说了,可是宁墨没有在意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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