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五章 ...
-
第五章:
“泰麒……”
迫人的气势从男人身上散发出来,而王座下的少年充满着惊慌、疑惑与痛苦……
“果然,还是对雁州国有所不满吧。”
“不……”细若蚊蝇的声音从少年那边传出,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满足主上尊贵的客人。
宁墨以一种客观的视角观察着那些人,她仿佛置身云雾之中,无法被任何人察觉。
“尚隆!够了吧!”
熟悉的面孔和声音,是延王尚隆和延麒六太,那么他们口中的泰麒……宁墨看向那个少年,他小小的身子仿佛暴风雨之中的小船,不堪重负得颤抖着。
“嘀嗒。”
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令宁墨回了神,原来她是做白日梦了。
望着那一望无际的田地,她陷入了沉思。
泰麒……为何梦境如此真实?
在宁墨为梦感到迷惑的时候,延麒六太来到了黄海之中的蓬山顶,从女仙那里得知了泰麒的详细情况。
清晨的风吹拂着六太金色的长发,蓬山始终是温暖而充满绿意的,而泰麒的生国戴极国因为地处常世北东之极,所以常年寒冷。六太想起了从前尚隆受景麒邀请为泰麒解惑的事情。
那时候尚隆真是摆出了一副可怕的恶人嘴脸,把泰麒蒿里吓得发抖,那个小家伙如今也已经死了吗?毕竟已经结出了新的泰果,新的泰麒也已经能够选王了。如果泰麒没有失踪的话,从今年夏至开始应该就会有很多升山的人。六太见过新的泰麒,和蒿里一样瘦瘦小小,非常温驯、胆怯,但是又拥有强大的力量,让人担心的小家伙。有时恍惚间,六太还会把新生的泰麒当做蒿里。
可是泰麒带着女怪消失了,一想到他可能在黄海里遇到了危险,女仙们就焦急万分,于是郑重地拜托了六太,希望他能帮忙寻找泰麒。
黄海之中危机四伏,据说新生的泰麒也是始终无法收伏使令,这样的他却悄悄消失了,六太不禁为他担心。
六太想起几年前过来看到的场景,泰麒抱着豹身的女怪——女怪和蒿里的女怪长得一模一样,名字也同样的是汕子——分明是温馨的场景,六太心中却升起一阵怪异感。
新生的泰麒实在是太像蒿里了……除了流落蓬莱的经历以外,几乎一模一样。
也有熟悉蒿里的女仙试着问过玄君玉叶,玉叶觐见西王母之后只得到了模糊的答案——新生的泰麒是纯净无暇的。
六太派遣使令去通知了尚隆,便动身去找泰麒。
一模一样……
他心中模模糊糊有个奇异的想法,这种想法促使他乘着使令,在黄海之中疾驰,使令纵跃于岩石之间,来到一处洞穴。
饕餮……
随着他的深入,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让六太非常不舒服的味道,可是他忍住了,胸口心惊肉跳的感觉却难以抑制。六太停下了脚步。
饕餮被收伏之后,这里应该没有危险了才是,一般妖魔感受到饕餮的气息,自然不敢靠近这里。可是,现在这里分明有什么在。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听到声音,六太露出惊讶的表情。
“鬼魅当降服,阴阳当调和。急急如律令!”
“降服!傲滥!”坚定犹带稚气的声音,和蒿里分毫不差。
“延台甫……”
小小的少年脱力一般跌坐在地上,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涔涔流下。
“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收伏了饕餮?”
“不知道……总觉得……傲滥在呼唤我……”
泰麒想要冲六太露出微笑的样子,眼睛却湿润一片,大朵的泪水落下,沾湿了他黑色的衣摆。
“延台甫……我感觉到了……”泰麒望着北东的方向,露出一点点勉强但十分幸福的微笑,然后下定决心一样,对六太说,“我不会回去的。”
六太想要阻止他,虽然泰麒他是罕见的瑞兽黑麒麟,可是他还未成长成熟,只有一个使令是不可能在黄海里安全地来去的,即使那使令是传说中的饕餮。
“女仙们很思念你。”
泰麒却驱使着饕餮拦住了六太,然后被女怪抱着离开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六太受到了极大的震惊,他感到迷惑不解。
如果是蒿里的话……
>>>
“哥哥,哥哥,我们去哪里?”
“不知道。”
“那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
月祀在心中一遍遍询问,询问的对象是谁已经不重要,她一心求解。
一身繁琐华美的服饰,美丽的容颜,身如浮萍,日日夜夜,在绵绵不绝的忧思中,她会反复地轻声对着空气询问。
“为什么?”
思考着,困惑着。
谁能回答她呢?
她喜欢坐在栏杆上,从高处俯视着禁锢她的狭小空间——一个妓院的院落。每个季节有不同的花盛开,也有不同的花凋谢。但是这里始终充满着虚伪的香味。
被心中的问题纠缠得紧的时候,她会深深地吸进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烟雾飘散在空气中,可是她的疑问绝不消失。
必须要问一个人才行。哥哥不知道,谁能知道,谁能为她解惑?
月祀拿着哥哥给的身份证明,在一个个夜晚辗转难眠。
那个叫宁墨的少女逃跑了,没有被抓回来,可是没有身份证明,想必日子不会好过。
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月祀想着,心中越发迷惑,更是一夜无眠。
“为什么?”
她的兄长难得来看了她,却始终表现出不想和她扯上关系的样子。
酸涩,疑惑,痛苦……
“月祀,怎么了?”
烟圈缓缓飘散。
“哥哥,我好痛苦……”话里积压的感情让月祀流下泪水。
兄长欲言又止,他是月祀最信任的人,可是他也不能理解她。
小时候,每次月祀难过大哭,兄长月祭总会温柔地拥抱她,轻轻地安慰她。他们辗转各地,受尽折磨,可是哥哥的肩膀扛下了大部分苦难,她仍然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
“为什么?”她轻声问。
月祭露出狼狈的神情,不知如何回答。长大以后,两个人越发话不投机。月祭推开冬官府的事务,费尽心思才能悄悄来看曾经相依为命的妹妹,结局往往是两人不欢而散。即便如此,他还是保持一个月至少来看望一次她的习惯。
自从他与她分散之后,两个人就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哥哥月祭一路艰难,终于入朝为官,过上安稳繁忙的生活,妹妹月祀却命运多舛,被人欺骗,沦落风尘。
重逢之后,月祭已经再也无法明白妹妹的心思。她的眼神哀怨,仅仅一个倚楼的身影,便告诉月祭了:不要靠近,不要询问。
他无法对数年前的半是刻意的抛弃妹妹的行为道歉,承受这心痛成为了他唯一赎罪的机会。
离开之时,他惊讶地看到了站在门口发呆的台甫大人。
“台甫大人……”
六太的身子被斗篷包裹,只露出脸,他脸上是迷茫的表情。听到月祭轻声的呼唤,他才回过神一样,向他点头。
“您为何来此处?”
“月祭大人又为何来此处?”六太回礼。
他从来不是甘愿任人揉捏的性子。
月祭尴尬地笑。
六太看了一眼屋顶,靠在柱子上,一幅“我就在这里了,你要走快走,我就当没看到”的样子。
而此刻,延王大人正坐在人家的屋顶上,支起一只腿,把胳膊挂在上面,对着宁墨道:“你现在如何看?”
宁墨沉思片刻,尝试着说:“不存在的谋逆者。”
尚隆应言而笑:“然。大胆的推测。”
他看着宁墨,这个少女气度非凡,这样的才华,就算没有“刺杀”的巧合,他也会挖掘出这璞玉,让她大放异彩。
宁墨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
延王大人顿冒冷汗,又去看月祀。
他心里嘀咕:这样的气度,这样的美貌,这样美丽的寒冰般的眼眸……可惜,可惜。再早五百年遇到多好?
五百年之后,他早已不再年轻了。换作蓬莱的老人,也许会感叹一句“年轻人的时代”,但是他有点特殊,这种感叹也就没有必要了。
然而有一点可惜……
“那么如此费尽心机,她想要做什么呢?做这样的智谋,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
“宁墨,以自己的意愿否认别人是不对的。”
认识尚隆以来,很少见他用这种长者教诲的语气说话。
宁墨从来不虚心,可是她比较随性。所以这次的建议她听取了,而这句话在这之后也是她心中最珍视的箴言之一。
“……那她大费周章引来延王究竟图什么?”
尚隆露出有些狡猾的笑,对她说:“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直接提剑冲上去问了吗?”
宁墨语塞,她不爽的直接表现就拿剑抽人,于是得到了延王间接指引的她飞身而下。
“月祀。”
“宁儿。”
盛装的美人无视了宁墨直指她面的剑。
“为何认识主上?”
“巧合。”
月祀发出一声轻笑。
“巧合啊……”
“笑什么?”
连续被两个人戏弄一样的感觉,宁墨心中的不爽在加剧。
“月的人生总是被巧合玩弄呢,所以月最了解,也最痛恨巧合。”
“与我无关。”宁墨说,“你所图为何?”
月祀又道:“王何在?”
“我可以代你转达。你所图为何?”
宁墨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她知道自己在月祀这样心思重的女人面前没必要掩饰。
月祀突然恭敬地退一步,跪下,行伏礼。
“王……”
她的声音婉转,似乎能装下千万心绪。只一声呼唤,便藏柔情无数。
“月有三问,恳请您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