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凉，雪其雱》片片流霜

87、云川的死讯

　　接下来的半个月，欧阳景没有来看吴敏，她的妃子也没有再出现，望星轩又恢复了平日的安静。
　　这一日，吴敏还是往常一样，午后才起床。太阳很好，她坐在院子里，暖暖地晒着太阳，喝着翠儿煮的奶茶，心情不错。喝完奶茶，她带着小梅走出望星轩。虽然现下已经冬末春初了，但是空气中的寒气还是不容忽视。她披着厚厚的狐裘，手里捧着暖炉，朝着碧秀宫走去。
　　飞雨看到吴敏来也很高兴，她知道自己的晋升和她有关，其他人想去巴结她，都被皇上制止了，她倒是愿意和她交往。
　　“妍妍，好久没见着你了！”飞雨喝着茶说道。
　　“你也不来看我！”吴敏嘟着嘴说。
　　“皇上特意嘱咐我们，不要去打扰你休息，我哪敢抗旨啊！”飞雨说道。
　　吴敏愣了一瞬，难怪这些日子没有一个妃子来找她的，继而她露出轻松地笑容：“那我以后来看你吧！”
　　飞雨点头道：“好！”
　　“雨儿，你屋子里好香啊！”吴敏闭着眼睛深吸一口。
　　“嗯，我让他们采了些梅花！”飞雨往帷幔后一指。
　　“哇，那么香，得要多少梅花啊？得多大瓶子啊？”吴敏嚷嚷道。
　　“你自己去看看！”飞雨笑着说。
　　吴敏放下茶杯，就跑帷幔后面去了。
　　此时予辰急匆匆地大步走了进来，扫视了一圈，对着飞雨说：“雨儿，有件事和你说一声！”
　　吴敏正发现一个半人高的大瓷瓶，里面插满了梅花，似是一棵梅树。她有些惊讶，这么多花，要是每个妃子每天都这么采，那片梅花林是不是也供不应求？不过好像也不多，欧阳景才四个妃子！如果有四十个，那片梅花林就遭殃了！她吐吐舌头，顿时对梅花失去了兴趣。
　　飞雨看着予辰严肃的神情，挥挥手撤退了所有的宫人，继而冷静地问：“什么事？”
　　“云世子和云西王在北善河一带打了败仗，云西王和云世子为国捐躯了！”予辰说的很轻。
　　飞雨手里的茶杯滑落在地，砰的一声，摔得粉碎，脸上一片茫然，喃喃道：“他死了？”
　　予辰看着飞雨的失神有些惊讶，继而认真地说：“这件事情你先保密，不能让她知道！她不太出门，也就偶尔来你这里坐坐，你先保守这个秘密！我知道瞒不了多久，但是能瞒一天是一天！”
　　飞雨似乎什么也没听见，缓缓地站起身，步伐踉跄，喃喃道：“你就怕她伤心，就不怕我伤心吗？”
　　予辰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个冷静又理智的妹妹，难道？他耳边突然响起当日飞雨的话：“开心，对于上官家的儿女来说只是一个梦吧，永远不会实现的梦！”
　　他瞬间明白，他伸手去扶身子东倒西歪的飞雨。同时一个瘦小的身影缓缓地从帷幔后走出，两行清泪滑落脸庞，眼睛直直地盯着予辰，喃喃地问：“你说什么？云川死了？”
　　予辰瞬间愣住，愣愣地看着缓缓走向自己的吴敏，心下慌乱。她的眼泪不断地划过她脸上娇嫩的肌肤，喃喃地问：“怎么可能？他武功不是很好嘛？”
　　他快步走上前去，将她揽在怀里，喃喃地叫着：“小敏！小敏！”
　　“我们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都没死！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吴敏边哭边问道，似乎不需要予辰的回答，她继续大哭道：“云川救了我那么多次，帮了我那么多，我什么都没有帮他做！他怎么可以那么快就死了呢？”
　　予辰紧紧抱着她，心里很疼。他知道云川对她很重要，他帮过她，救过她，他们还是未婚夫妻。
　　“你告诉我，这只是谣传！”吴敏用力推开予辰，直直看着予辰的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
　　予辰看着她的满脸泪痕，没有说话。
　　吴敏有些绝望了，喃喃地问：“我能看看他吗？”
　　“尸身已经运回云原了……”予辰说的很轻，不敢看她的眼睛。
　　吴敏点点头，瞬间安静了下来，也对，落叶归根，云原才是他的家！她转身往外走，有些失魂落魄。予辰正想跟上，只听砰的一声，他转头看去，见飞雨倒在地上。他快步上前，将飞雨抱起，边大喊道：“请太医！”
　　此时宫人们才蜂拥而至，忙成一团。小梅才发现吴敏不在碧秀宫，她看向予辰。予辰放下飞雨，和宫人吩咐了几句，便冲出碧秀宫，寻找吴敏。
　　原本晴朗的天空，此时乌云密布，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吴敏缓缓地走着，漫无目的，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她洁白的脸颊，雨水细细密密地渗透她的衣衫。她似乎没觉察到冷，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她喃喃地念着：“他武功那么好，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这是一条林荫小道，两边都是常青树，郁郁葱葱，然而迎面而来的微风却让她冷得刺骨。这里没有侍卫，也没有宫人往来，似乎不在皇宫里。她行尸走肉般，缓缓穿过这条林荫小道，雨越下越大，路边一座座矮小的宫殿。吴敏这时候才意识到下大雨了，她有些冷，哆嗦了下，站在一座宫殿的屋檐下躲雨。
　　“小姐！您要当心身子啊！”一个恳求的声音。
　　“他都死了，我要身子干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充满着绝望。
　　吴敏顿时大惊，伸出手指轻碰虚掩的门，院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院中立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子，正看向院门处同样浑身湿透的吴敏，她的嘴角牵起一丝苦涩。
　　“我们不用争了，他已经死了！”燕婉绝望地摇摇头。
　　吴敏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她知道燕婉比她更难过。
　　“我本来很嫉妒你，你可以和他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有先帝的指婚……”燕婉喃喃地说。
　　“可眼下，你也是个可怜人……”燕婉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吴敏依旧没有说话，她也很绝望。云川是她很重要的人，虽然不是爱人，但是她极其亲密的朋友，她还希望他能带着她离开洛城。可眼下她不仅失去了云川这样亲密的朋友，还失去了一个未来，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了。
　　“进来喝点热茶吧！”燕婉顿时冷静了下来，招呼她进去。
　　吴敏跨步走了进去，她的衣衫滴着水，冷得让她发抖。燕婉瞥了眼，温和地说：“如果不嫌弃，换我的衣服穿吧！”
　　吴敏摇摇头。欢儿递了一杯水给吴敏，她握在掌心，手微微颤抖，但是并没有喝。
　　“他仪表堂堂，文武双全，待我很好，我一直以为我和他会成为夫妻，可没想到……”燕婉叹了一口气。
　　“他武功那么好，怎么就这么死了？”吴敏似乎没有听见燕婉的话，始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燕婉放下手里的杯子，走到吴敏面前，一字一顿地说：“恐怕有人设计谋害！”
　　吴敏的眼睛里瞬间喷出火焰：“谁？谁要害他？”
　　燕婉苦笑了一下，转过身，安静的大堂内回响着她清泠的声音：“这还用问嘛？”
　　吴敏有些发愣，一股恐惧袭来。
　　“先帝将你许配给表哥，可所有的人都看得出当今的皇上对你情意，他为了留你在身边……”燕婉愤恨的语气。
　　嘭的一声，吴敏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茶水洒了一地。没等燕婉说完，吴敏已经冲出了院门。她知道欧阳景很爱她，但是她绝不允许他为了自己伤害她的朋友，她无法接受欧阳景杀了云川，更无法接受她心中完美的欧阳景是这样一个滥杀无辜的人。她要去找他，要去问问他，是不是他杀了云川？退一万步说，云川帮他平定内乱，再怎么说也不该杀他啊！
　　她在大雨中狂奔，脸上全是水，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她冲出了林荫小道，便撞上一个坚实的怀抱。
　　予辰看着她浑身湿透，她的眼神呆滞，他轻声呼唤着，似是呼唤梦魇中的人：“小敏！”
　　吴敏回过神，用力地推开她，坚定地说：“我要见欧阳景！”
　　予辰心里咯噔一下，一手拽住她的胳膊，温和地说：“皇上现在去了军营！”
　　“军营？”吴敏愣了一下。
　　“小姐！小姐！”小梅冲上来，将雨伞举过吴敏的头顶。
　　“先回去！”予辰拽起吴敏的手，正要走。
　　吴敏站着不动，严肃地说：“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予辰看着她严肃的神情，轻轻叹了一口气，喃喃说：“北善河叛乱，云西王和云世子战败，皇上现在正钦点兵马，准备御驾亲征！”
　　“什么？御驾亲征？”吴敏瞬间觉得天旋地转，他死在战场上，他又要上战场了？
　　予辰扶住她的腰，将她抱住，给她传递一些温暖，在她耳边喃喃地说：“小敏！我们离开洛城吧！我们远离这些战争，去很远的地方生活！好不好？”
　　她的眼角渗出两滴眼泪，滴落在他原本就湿透的衣衫上，找不到任何痕迹。她没有说话，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
　　“小敏！小敏！”予辰轻声叫着，怀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他有些慌，怀里的人浑身冰凉，他抱起她，往望星轩飞奔。望星轩立刻乱成一锅粥，予辰将吴敏交给他们，急匆匆地离开了。他此刻不能逗留，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吴敏连日高烧，忙坏了望星轩的一屋子下人。同时也没有任何人来探望，欧阳景没来，予辰也没来，飞雨也没来。望星轩异常忙碌，也异常冷清。

作者有话说

　　云川死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