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墨鸢_墨墨

7、丹青成趣

　　袁公子的家在城南。
　　楚宁并没有见到袁公子的父母。袁公子解释他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双亲都住在老宅里面，有其他兄弟姐妹侍奉。房子不小，东厢作会客之用，西边的暖阁是书房。院子后面还有一块小小的空地。像一个小型的校场。袁公子带着楚宁略逛了一番，问：“楚兄弟有没有找到住的地方？”
　　楚宁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自己的夹袄，“我现在身无分文，又没有亲戚，自然没地方住。”
　　“那楚兄弟如果不嫌弃不妨就在我这儿暂住吧。反正我这儿地方宽敞得很。也方便楚兄弟抄经。”
　　楚宁自然感激不尽。点头谢过。
　　袁公子将他带到西暖阁。里面正好隔成一间卧室和一间书房。
　　“楚兄弟今后就在这里住下吧。抄经有什么需要的尽管问我要”
　　楚宁走过去看到书桌上面文房四宝一应俱全，而且都是上品。桌上还放着几本书和几张诗笺。楚宁取过一张来看：字体矫健挺拔。虽然未习哪一派名家之法，然自成格局，绝非袁公子自己所言的“字丑”。想到袁公子不拘小节，豪爽热情，当真人如其字。不禁又添一层感激之情。
　　“楚兄弟请自便。我还有事就不打搅了。”说罢关上房门出去了。
　　楚宁收拾了一下随身物品。其实也实在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很快他就坐在椅子上发起了呆。摸着桌子上崭新的狼毫紫毫，仿佛握着久别的老朋友的手。这间小小的暖阁让他找回了熟悉的感觉，来芷汀的陌生，不安，忐忑通通消失了。楚宁明白只有这些东西能让他真正地平静下来。
　　之后的几天，他都安安心心地留在西厢里抄经，足不出户。袁公子把他的饮食起居照顾都很好，让他能够安安心心地抄经。不过袁公子不常在家，常常一大早就出门，天黑以后才回来。但这对楚宁来说没什么太大关系，袁公子就是在，通常也不会过问抄经之事。这天晌午袁公子带来了一位客人。袁公子向他引见了一下楚宁并问楚宁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坐坐喝一杯。楚宁不善应酬，以抄经为由婉拒了。于是二人前去花厅小聚，楚宁仍旧回他的西厢抄经。傍晚时分，袁公子叫楚宁出来吃饭。席间提起来，今天来的那位朋友家里原是做字画儿生意的。因几年前的战火搬去南边了。最近刚刚回到芷汀想要重新做起生意。虽然家大业大，然而动东山再起却也并非易事。
　　“楚兄弟也应该知道，‘盛世古董乱世黄金’，他家里走的时候，手里头的好东西大多低价出手兑成了现银。如今再一件件往回收，一来多掏几倍的银子不止，还不知要搭多少人情进去。二来毕竟战乱，很多好东西几经辗转终于流失，不得所踪。所以我那位朋友的父亲也正为这事发愁呢。我那朋友说索性倒不如多收些年轻人的字画来，与其煞费苦心地去找那些名家名作，不如拣如今那些有灵气的人收了字画。再有名的大家，搁年轻的时候也一样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一旦有了名气，年轻时的那些作品，价儿也跟着翻几番。”
　　听到这儿，楚宁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冲动。他觉得这就是在说他。他知道自己的才华所在。他明白他通往成功的唯一途径就在这儿。他知道他一定可以，一定会成为那种人的。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袁公子有些意外。这个有些懵懂，老实腼腆的孩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勇气了。楚宁的脸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他期盼着袁公子能够再帮他一次。袁公子想了一下同意了。他说：“我不善丹青之事，但是既然楚兄弟如此自信，那么姑且一试又何妨？楚兄弟就安心留在这里作画，需要什么就吩咐我。我再与我那朋友说过，将楚兄弟的丹青拿到店里去。”
　　“谢谢袁公子仗义相助！”楚宁激动得立刻站起来，“袁公子屡次帮我，小弟实在无以为报，请袁公子相信小弟，我有信心，一定不会辜负袁公子一番心意！”
　　“楚兄弟太客气了，我虽然不懂文墨之事，然而看人却很准。我看得出楚兄弟一定有这个实力。我只不过尽我所能，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袁公子大恩大德，楚宁必永世不忘！”
　　“好了，楚兄弟再客套就见外了。不如楚兄弟这就去作画？过几日我再叫我那朋友来取，你看如何？”
　　“好！”
　　楚宁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明朗。他迫不及待地奔向西厢，手脚麻利地开始动手研墨调色。他似乎已经能看见自己是丹青挂在芷汀最高的云轩楼上为人们欣赏。人们争相要一睹年轻画家的惊世之才。他的丹青成为整个乾离最抢手的珍品……
　　在他的笔下，焦浓重淡信手拈来，钩、皴、点、染如同神来之笔。设色随类赋彩、活色生香。楚宁完完全全沉浸在了丹青之中，除了笔墨颜色，其他于他眼中均视而不见。而正如痴如醉的他，自然也不会注意到，窗外那道冰冷的目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