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彰小楼

1、你好，高三

　　柏油马路用一种宽广的深灰色向着远处，直抵瞧不到的地方。展昭蹬着单车，略带稚气地叼着一片面包，断断续续哼着曲儿往学校赶去。

　　“展昭，早啊！”学管处的理事员老师捋了捋头顶仅剩的几撮头发，朝他挥了挥手，扯着公鸭嗓问好。

　　展昭笑着点点头，顺手把单车锁好，明净的瞳孔透露着这个盛夏开始的讯息。

　　——这是高三的序曲。

　　“高中是人生的一个转折点，我希望我们的同学们可以在这三年里取得进步和对人生充分地进行领悟……”校长又在发言台上喋喋不休，展昭在一旁站着偷瞧新高一的学弟学妹，有些好奇心强的也都踮着脚看讲台上的情况。一个个青稚的模样，就如同两年前的自己，会挥舞着扫把和白玉堂、丁兆兰打架，也会在军训时候半夜爬下床吵对铺的丁兆蕙起来上厕所。

　　恍惚间，已经分班近一年了，结识了好些新朋友，却总觉得没有从前那般惬意舒适，许是年少轻狂，总做些让人不省心的事情，反而浑身舒坦吧。

　　“嘿，展大班，干嘛呢！”身后的王朝戳了戳一脸呆愣，正在神游的展昭，“你看老刘在呢，留神点啊！”

　　说曹操，曹操到。“咳咳。”班主任老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展昭旁侧，反正班主任老师总是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什么稀奇古怪的。展昭赶紧转过头去赔了个笑脸，示意自己会好好听的，连忙挺直了腰板，又摆出一副三好学生的模范样子来。

　　在老刘心里，展昭是个好学生、好班长，他行事较一般孩子要沉稳仔细，无论做什么都尽心尽力，所以很多事情并不需要自己亲力亲为，交给展昭便很稳妥——然而这毕竟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孩子气依旧充斥在他的日常生活里，挥之不去，也让人不想挥去，它给他最纯净也是最灿烂的笑容，给他无上的趣味与幻想，都是一种完美的结合。

　　点点头，老刘背着手往队伍前头走去，王朝松了口气，继续戳展昭：“哥们，怎么就发愣了啊？”不等展昭开口，又笑得特鸡贼：“是不是看上兆蕙家那妹妹了？”

　　展昭回头白了他一眼，撇撇嘴：“看不上，不觉得哪儿好。”

　　“哇，展大班眼光还真高哎，那丫头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说起话来声音也蛮好听的，哪儿就不好了。”前头张龙也来插嘴。

　　歪歪头，再看讲台上不知何时换了人发言，正是那丁家妹子，丁月华。

　　“原来还是学生代表啊，”王朝继续笑得鸡贼，“姑娘正经不错啊，大班要不要考虑考虑？”

　　“还是算了吧……”展昭眯了眯眼，觉得清早的阳光也挺耀眼的，“学业重要。”

　　王朝和张龙几乎同时叹了口气，看着自家班长这样爱学习——荒废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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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典礼结束的很快，或许应该感谢教导主任这次的发言少了很多，但是校园里总有些奇怪的传言来回飘扬，比如说这次是因为播音室的五爷偷偷换了教导主任的发言稿——反正五爷常常会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照样不足为奇。

　　五爷是谁？是白玉堂，白五爷。

　　为什么是白五爷？因为排行老五？对，就是排行老五——高一就参加了播音社活动的白玉堂和当时的播音社管理员，也就是当时的播音社社长韩彰成为了好兄弟，恰巧韩彰在校内有两个同年级的表弟，上面又有一个干大哥，所以白玉堂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众人口中的白五爷、白老五。

　　既然有了传言，那就少不了流言蜚语，不少人都说白五爷是继承了兄位才当上了播音站长，然而当白玉堂第一次真正开麦主持广播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被他那一把雍容间透着慵懒的嗓音以及他自己撰写的幽默诙谐节目内容所折服，谈笑风生间就虏获了大批女孩子的芳心。

　　对于这件事，展昭则是不以为然：“这很正常啊。”

　　展昭和白玉堂从初中就相识，虽然不是同班却时常相约一起学习，当然实至名归，是打篮球、打电动，外加看看新上映的3D片。

　　从那时起，展昭就知道白玉堂是个会惹事的熊孩子。

　　他会帮抬不动书箱的女生搬到座位，也会帮吵不过男生的女孩子还嘴，甚至还会为被欺负的同校女生大打出手，事后却是没事人一样溜溜达达走开——他确实没事，身体无恙、心智依旧。反而是有了成群成片的追求者，每隔几日，便会有慕名而来的姑娘为了一睹芳容而放弃食堂不怎么美味的午餐，躲在后窗往里头窥视白五爷的风范……于此便增添了被抢占位置的老班不少麻烦。

　　展昭也曾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这么做，白玉堂给了他一个很简单，却也很不简单的答案：“帅。”无语地瞅了他半晌后，展昭从他手里抢走篮球，跑到球场里去了。

　　高三开学的第一天中午，食堂没有展昭爱吃的小排骨，也没有白玉堂爱吃的鸡丝面，更没有王朝爱吃的葱拌鸡肉饭，甚至说，食堂这天不供应饭。

　　几个新高一的学生对着站在门口欲哭无泪的展昭道声“学长好”，便匆匆跑去校外买饭了。这时候的展昭才意识到，高一高二都提前通知了这件事情，唯独高三全员由于某位老师的疏忽，没有人知道。

　　“展大班，干什么呢？”同班的女生拿着还没泡的方便面敲敲展昭的后背，“没饭吃？”

　　“呃，不是……”展昭回过身，瞧见是同班的学习委员，典型的书呆子刘怡，松了口气后，问，“这面，多少钱？”

　　“五块啊，怎么，没钱买？”刘怡撕开泡面盒，叼着叉子支支吾吾地问。

　　展昭正在想要不要告诉她自己没有带钱包的惨况，却看到不远处白玉堂正提着袋子抱着夹子大爷似的往播音室走，便扯开一个笑脸：“哪有的事，老刘找我就说我吃饭去了。”

　　言罢，急忙三火追上白玉堂，一拍他肩膀：“哟，白五！”

　　白玉堂似乎没听见有人过来，身子一怔，皱着眉转过头来，瞧见是展昭，就把耳机挂到脖子上，说：“走路都不带声啊，吓我一跳。”

　　“什么事？”调整了一下拿袋子的姿势，白玉堂侧过身来，“这么急。”

　　“可不是么，没饭吃，”展昭拍拍肚子，挑着眉毛笑，“你中午呢？吃什么？”

　　白玉堂继续皱眉，奇怪地看他：“鸡丝面啊。”

　　得，弄了半天这人还不知道中午没饭吃呢。解释了一下目前的情况以及委婉地表示自己没带钱的悲惨现实，白玉堂也是满脸无奈，低下头揉揉眉心，叫上展昭一块儿去播音室吃午饭了。

　　展昭赶紧跟着一起，跟着五爷有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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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这就是你说的美味佳肴？”展昭盯着手里旺仔小馒头的红色包装扯嘴角。

　　白玉堂则是塞了一个小馒头到嘴里头，嘎嘣嘎嘣嚼碎了，勾着嘴角，一抹浅笑：“对啊，多丰盛。”接着转身摁开组合柜旁边的电脑，看样子准备开始午休时间的节目了。

　　满脸黑线的展昭还没缓过神来，究竟这美味佳肴是从何说起的？郁闷地走到白玉堂身后，戳了戳他：“喂，白五，这个也太……少了吧？”

　　白玉堂盯着他微翘的睫毛一会儿，揉揉他脑门前头的刘海，从组合柜最底下的抽屉拿出来个小盒子，递给他：“慢点吃。”

　　展昭退后两步，边整理自己的刘海边看那盒子，发现是一盒子枫糖饼干，很是兴奋地冲着白玉堂笑：“白五！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