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之江蒹北雁飞》冷川平

4、第 4 章

　　令狐冲已经无心理会这个不问死生的世界了。他紧张地盯着东方不败的脸，但奇怪的是，那脸上没有表情。
　　“你是谁？”东方不败走到杨莲亭的面前，很平和地问。
　　杨莲亭盯着他，五官因怒气而扭曲，使他看上去不是那么英俊了。“你搞什么鬼？！”他怒道。
　　“我有见过你吗？”东方不败的状态没有变化。令狐冲突然意识到只有自己和任盈盈知道东方不败假装失忆的真相。而厅堂里的人群则又是一阵骚动，向问天不得不再度制止了人群的声音。
　　杨莲亭对东方不败怒目而视。“很抱歉，恐怕我真的不明白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东方不败轻轻地说，他的目光闪烁着，于是他望向了一边。人群一片嘘声，有几个人大声抱怨，还有几个人垂头丧气想要离去。
　　“你弄权排除异己，危害童百熊等忠义人士，并任由这个人为所欲为，你还说自己没有过错？！”人群中一个人指着东方不败斥责道。令狐冲很惊叹于这人的勇气。他回头一看，仍是一个只见过一两次的陌生面孔。
　　东方不败保持了茫然的神色，让令狐冲隐隐觉得这个严肃的声讨行动整个变成了一出闹剧。“你怎么什么话也不说？”那人继续诘问。整个厅堂里静极了，就像这成百上千的人都不是真的存在一样。
　　“我在想，”东方不败望着那人，“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懂得。”
　　“东方教主失忆了。”向问天忍不住向困惑的人群大多数解释。没想到此举立即招致攻击，不少人将诘责的矛头调转向他。“你居然帮他说话！”先前站出来的光明左使斥道。
　　“我没有偏向他，只是说个事实。”向问天百口莫辩，“他什么也不记得……”
　　“如果你支持他的话，你就把副教主的位置也辞了吧。”令狐冲听到自己旁边一个人说。
　　向问天索性闭口不言了。东方不败在石阶前站定，与人群保持一定的距离，“你们想要我做什么？”他问。
　　“退位！”人群一片喧哗。东方不败没有说话。
　　“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人群里又有个人嚷了一句。东方不败微微扬起了一条眉毛。所有人中都不会有谁的表情比杨莲亭更加愕然，包括令狐冲在内。
　　东方不败扫视了人群一眼，他的神情是习惯了温柔的那一面的令狐冲很少见到的。人群微微向后缩，只有那几个站在最前的人没有动，令狐冲的大脑处于空白状态，他想不出东方不败会做什么。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使令狐冲的头脑更混乱了。他没想到东方不败抽出了剑。站在一旁的向问天后退了一步。东方不败盯着鸦雀无声的人群，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他缓缓抬起手臂，用剑在手腕上重重割了一道伤口，顿时血如泉涌。东方不败依旧没有说话，站在那里任自己的血滴到地上。在场其他人反应不过来，全被吓呆了，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逐渐聚成一片的那一摊血。
　　令狐冲突然像全身通了电流一般。“不！”他叫道，推开旁边的人跑到前面。再看杨莲亭那边也采取了同样的运作，只是稍慢了一步。令狐冲先一步来到东方不败的旁边。“你怎么能这样？他们本可以好好说的……”他握住东方不败的手腕将伤口堵住，心疼地说道。一边的杨莲亭像个木桩般地戳在了那里。
　　东方不败面色苍白，但还是望着令狐冲的脸对他笑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他小声地说，声音微弱，“不应该让你看到的……”他衣袖上浅色的地方被他的血染得鲜红，看上去很扎眼。东方不败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而响亮的撞击声，下面人群一震。接着他身子一软，向令狐冲身上倒去。
　　“你这混蛋还不快去把大夫找来！”令狐冲连忙搂住东方不败的肩膀将他扶住，回头喊道。他说不上是在对向问天或是杨莲亭或是别的哪个人大叫，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这时一个人出了人群匆匆向后面跑去，令狐冲将东方不败抱起来（他惊奇地发现并不重），快步跟在后面，人群自觉退让出大片空地方让他们通过。杨莲亭犹豫了一下，也奔跑起来跟在了后面。

　　黑木崖上的医生冷川面色铁青，看上去仿佛想把谁剥开生吃掉一般。“你们要是再磨蹭一会儿，他就没命了。”他的腔调中带着怒意。
　　令狐冲局促不安，杨莲亭看上去则有一点愤愤不平的样子。他们两个什么话也不说，面对着这个医生的不满瞪视。此时三人正站在东方不败的绣房里。冷川处理完东方不败的伤，已将他安置在绣房里的床上。令狐冲与杨莲亭两人紧张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冷川的表情似乎稍稍缓和了一下。“我去煎药，你们两个看着。”他说完又向东方不败那里看了一眼，之后便离开了。令狐冲看着他出了门，心里突然觉得有他在这里会踏实很多。杨莲亭并不认识这个大夫，因而并没有大多的心理活动。
　　冷川走后，杨莲亭转过脸来面对着令狐冲，表情怪怪的。“令狐公子，”他阴阳怪气地开口了，“这里恐怕不太适合你待着，不是吗？”
　　令狐冲听后有点不满，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保持了礼节。“杨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说。他想到了东方不败假装失忆，于是装作没听懂杨莲亭话里的意思。
　　杨莲亭拉过一张椅子在东方不败的床边坐下，直视着令狐冲。“意思很明白。东方教主说过，这里只许我一个人进来，我记得当时你也听见了。因此，我是不是可以请你出去？”
　　令狐冲笑了，并不让步：“可那一次你最后不是还让我们都进来了？”他微微有一点嘲讽，之后他又认真起来，“东方不败失忆了，你可别指望他还记得你。”
　　杨莲亭猛地站起身来，脸色变了。“我就是觉得你在这儿不合适。”他抛下一句。
　　“你有什么理由要求我出去？”令狐冲也不示弱，将双手撑在桌上说道，“如果你不愿看见我，为什么自己不出去呢？”
　　“要出去的只能是你。”杨莲亭边说边用手指点。他那只手少两根手指，看上去很怪，就像是想做出个侮辱性的手势却用错了手指一样。令狐冲记起来是任盈盈用剑砍掉了杨莲亭的手指使他痛苦，用以使东方不败分心。
　　“你是怎么活过来的？”令狐冲扯开了话题，“东方不败被认定死亡之后你不是自杀了吗？”
　　杨莲亭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时冷川走进来，手里提着像上次令狐冲看到的一样的一个装着汤药的容器。他将容器放在桌上，走到床前再次察看东方不败的情况。冷川给东方不败把脉的时候，令狐冲和杨莲亭两人仍在互相怒视。
　　“东方教主的状况不是很好，”冷川开口了，“不过，也不算太坏。显然，两次失血过多给他的体质造成了一些影响，所以，”他的目光在令狐冲和杨莲亭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在我的能力之外，你们两个可要将他照料好。”他的语气不像请求，倒像一种强硬的要求。
　　令狐冲点了点头，杨莲亭则怀疑地看了一眼令狐冲。
　　“你们不可以让他在恢复期间继续接触教内的政治斗争。他的情绪不是很稳定，不要再火上浇油。”冷川又说。
　　“大夫，”杨莲亭上前一步，面对着冷川，将令狐冲撇到一边去，“听说东方教主失忆了，这是怎么回事？”
　　令狐冲有点紧张地看着冷川，他一瞬间希望冷川能够说出个与事实相反的结论。与此同时杨莲亭也紧张地看着大夫两人各自为了不同理由等着冷川做出“判决”。
　　令狐冲明白，假如黑木崖的医生公开宣布东方不败并没有失忆，对东方不败而言是不利的。失忆的幌子在一定程度上给了东方不败一点帮助，这个幌子一旦被揭穿，许多被搁置的攻讦就会直冲他而来。
　　“就脉象来看，”冷川缓缓地说，“教主的神智并没有出现问题。”
　　“你是说他在诈病，是吗？”杨莲亭的眼光闪过一丝光亮。
　　“我相信他这样做自有他的原因，这就不是我应该过问的了。”冷川说完便闭口不言了。
　　令狐冲看到杨莲亭用一种极为鄙夷的目光瞪了他一眼，紧接着杨莲亭拉过一个凳子坐到东方不败的床边去。他轻轻地握住东方不败的那只完好的手，令狐冲被撇在一边。
　　“等教主醒过来，你们两个要让他把药喝掉，”冷川说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告辞了。”他说完退了出去，只留下令狐冲和杨莲亭两人在使人尴尬的气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