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之江蒹北雁飞》冷川平

3、第 3 章

　　令狐冲回到翠竹谷时，看到任盈盈正站在门边。令狐冲走近，任盈盈抬起头看着他。
　　“冲哥，我不想嫁给你了。”任盈盈很平静地说。
　　令狐冲心中一紧，头上有些微微冒汗，“怎么了？”他问，心里发虚。
　　“你不能再继续伤害东方不败了，而且，你也不能再这样耽误我。”任盈盈郑重地看着令狐冲茫然的眼睛说道，“我希望你仔细地考虑这事。”
　　“我有伤害他吗？”令狐冲头脑一片混乱，“他不记得我了。”他觉得任盈盈又是在为自己和东方不败接触密切而不满，决定瞒下东方不败假装失忆的真相。
　　“你真有这么眼瞎吗？他在跟你装假，你没看出来？！”任盈盈的声调提高了。
　　令狐冲一愣，长时间没回过神来。过了一会儿他才微弱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他是装出来的？”
　　“我老早就知道！”任盈盈抛下一句，“我从他回来、我们在黑木崖的那个夜里就知道了。”任盈盈的声低调了下去。“那天夜里，我看到他就在花园里。他看上去那么伤心，我都没敢走近他，就直接来找你了。我没想到你根本没看到他，还以为他真的失忆了。”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令狐冲惊奇地瞪大了眼。
　　任盈盈笑了。“我承认我是有一点私心的。”她的语调变了，“我当时希望既然你那么确定他忘了你，你就会全心全意地想着我。而且你也知道从我个人的角度我并不喜欢东方不败这个人，本不想管他的事。我们谁也不是圣贤，你可以明白，只是我现在觉得我伤了他太多，有点过不去，才会对你讲这些的。”
　　“但是他说，他这样不是为了我。”令狐冲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
　　“他是不全为了你。”任盈盈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旁侧，“天啊，他当然会那么说。你以为他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你吗？我清楚地记得在过去的一年，有那么两次，就在这门前，他假装不经意地路过。出于同样的理由，我并没有告诉你，现在你明白了吗？”
　　令狐冲头脑中的混乱仿佛一下子被剪断了，但是一种怅惘的心绪占了上风。“他为什么什么也不对我说？”令狐冲低下头，小声地喃喃道。
　　“那是因为，他怕你总想着他，为他花费太多的心思。”任盈盈轻轻地拍了拍令狐冲的肩膀，“他以为隐藏起自己的痛苦一个人承受可减轻你心中额外的分量。他能选择给你看到什么东西，他可以只把自己好的一面给你看，我承认我就没有那么高的修为。”
　　令狐冲呆呆地站在那里，眼前的景物有一点模糊。过了好一会儿，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了：“我不值得他这么做的。而且我已经先答应你了，我不能背弃你。这是我必须坚持的。”
　　“不，冲哥，你值得的。”任盈盈笑得很灿烂，“原来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不是吗？不，你不会对不起我。”她微微低头，漫不经心一般用手摆弄头发，“是我先提出撤销与你的婚约的，就算这个世界全然反对，他们也只能责备我。你不需要去履行那么一个你一口咬定的信条。我这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幸福，你没有任何不义的地方。”
　　“盈盈，你……”令狐冲说不出话来。
　　“冲哥，其实这辈子我能遇上你，我已经很荣幸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完全地幸福生活，而不必时时让自己内心纠结。虽然我还是觉得你和东方不败在一起有点搞笑，”她笑了一下，“但我们要对得起我们这一生，要对得起自己的抉择，不是吗？”她停顿了一下又说，“至少，我做到了，不让自己心里有任何亏欠。在这变幻的江湖中，我们真正能自己选择的事不多，所以，如果一个事你认为值得，那就去做吧。”
　　令狐冲半天说不出话，他张了张嘴，但就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什么都不必说。”任盈盈笑着望着令狐冲的眼睛，“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用感觉我给你了恩惠，那就是我自己的意愿。”她之后又说，“我会向东方不败说明这个事，你放心，我不会再闹出乱子的。”

　　令狐冲觉得自己如同在梦中，就像世界的运转速度超出了他的想像似的。当他整理自己的物品来到黑木崖上时，他努力将任盈盈给他的一切记忆珍藏着。对于任盈盈的行为，东方不败并没有向令狐冲质询，让令狐冲心里稍稍缓了一下。
　　在他来到这里的两天后，令狐冲习惯了黑木崖上的生活。这日，他突然心血来潮，想带东方不败到山下看看。令狐冲来到花园里，将管家叫了过来。管家告诉他东方教主正有事务要处理，请他等候。令狐冲想要询问具体的时间，被管家回绝了。
　　“说不准。”管家神色严峻地说“您还是再等等。”
　　不知为什么，令狐冲的直觉告诉他这事并不像平常那么简单。或许因为是管家的神情里还含着些别的东西，更或许仅仅是因为这天早晨黑木崖上死一般的寂静，没有见到走动的人。
　　“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管家转身要走时，令狐冲将他拦下了。
　　“没什么。令狐公子，这事与您没关系。”管家严肃地说，“教主吩咐不能让您知道。”
　　“这事与东方不败有关？”令狐冲听后有些着急，他没有哪时候比现在更关心过东方不败。
　　“不，没关系。”管家闪烁其词地回绝。
　　“绝对有事！”管家的态度坚定了令狐冲的想法。他遇到过东方不败由于处理教务而不能见他的时候，但那时管家反应没有这样不自然。令狐冲推开管家就往黑木崖前面跑去。
　　“令狐公子，您不能过去！”管家阻拦，“不可以带武器进去！”管家拦不住令狐冲，又劝他放下身上携带的剑。
　　“闪开！”令狐冲喝道，将管家撇在了后面。“您去了没有用的！”管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令狐冲气喘吁吁地进了日月神教的人聚焦的厅堂。事实上那是由一个巨大无缘的石洞改建成的，四壁上悬着照明的火焰。教主的宝座就在几级石阶上面的一个高台上。令狐冲曾经来到过这里，但他从没见过这种阵势。看上去似乎整个日月神教的人全部聚集在了这个地方，每个人的神色都极为凝重。气氛沉重而透出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息。没有人注意到令狐冲。令狐冲抬头向厅堂的尽头教主的位置那边看去。在那石阶旁站着的人似乎是向问天。东方不败站在高台上教主宝座的旁边，看不清表情。
　　令狐冲悄悄地沿着洞穴边沿的石壁溜过去。那边上没有站着人，因此他顺利地钻到了人群前面，（很多人认识令狐冲，令狐冲觉得这是他没有被阻拦的原因。）但他没敢从人群中钻出来跑上台阶。令狐冲和其他人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这下他看得见前面人的表情了。向问天的神色难以想象地严峻，而东方不败的表情很怪异——那说不上是特定的哪一种神情，万分复杂。令狐冲紧张地盯着他。东方不败就像没有看到他一样。
　　向问天发话了，或许是因为回声的缘故，声音听起来格外地响，令狐冲不怀疑最后一排的人也能听到：“右使，你的看法也是这样吗？”
　　光明右使站了出来。这是一个陌生面孔，令狐冲不认识他。“我认为，最好的解决方法是让现任教主退位。”那人说。
　　人群中一片骚动。令狐冲的目光紧盯着着方才讲话的光明右使，大气也不敢喘。
　　“安静！”向问天说道。人群中的声音停止了，光明右使站在原地没有动。
　　“张总管，你的意思呢？”向问天又问。
　　又是一个陌生面孔站出来发话了：“我的看法和大多数一样。”这个声音比前一个听上去要坚决一些。
　　“那么，你的意思也是让教主退位了？”向问天看向张姓总管，张总管默不作声。
　　人群中又响起了一片要求东方不败下台的呼声。令狐冲夹在人群中摸不着头脑。他看向东方不败的方向，然而东方不败始终没有看他。
　　东方不败望了全体人员一眼，他的神色依然平静。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人群霎时寂静下来。
　　“让我退位，我本人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东方不败的声音保持了平心静气，他看上去甚至仿佛在微笑，“但是，我很想知道，我来时你们还那么欢迎我，”他竟然真的微笑了一下，“现在你们为什么开始讨厌我了？”
　　令狐冲有一点想笑，不知为什么。但他没有付诸行动的胆量。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由自主地想象起了东方不败和仪琳的对话。
　　“人当然是可以改变的，你说呢？”令狐冲脑子里那个用仪琳的身份说话的声音说。但是仪琳接下来可能说什么，令狐冲是听不到了，因为现实中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是因为这个人回来了。”人群中一个带着强烈情绪的声音说道。令狐冲一震。他看到两名兵士推着一个人从人群后面向前走，人群自动分成两部分给他们留出道路。他们走过之后，人群又自动复原。这就样，这个人可以说是被挤到了人群前面。
　　令狐冲看了一眼那个人，不禁吓了一大跳。若不是他贴着石壁站着，他非跌倒不可。那人竞是杨莲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