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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夜里九点(一) ...

  •   冯老板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不解开谜团,媛媛心里就不安。
      许燕子故意耸人听闻?她怎么说得那么可怕?
      可是媛媛亲眼所见,冯老板那个样子,不可能像那种人。
      媛媛想起看过的电视片《赶尸》,说的是以前湘西民间有一种职业叫赶尸人,他能念法咒让死尸站起来,然后用竹条抽打着把尸体赶回家乡。冯老板医术精湛,医者巫也,能说他没有一种巫术可以使自己想行就行想不行就不行么?
      许燕子亲身体验过?
      要不她怎么就说自己是鸡婆。
      一个不是鸡婆的女人是不会说自己是鸡婆的。
      就像一个不是王八的男人是不会说自己是王八一样。
      媛媛实在无法像老子教诲的那样:“知不知,上;不知知,病。”因为她是决不想当鸡婆的。
      施美芬是鸡婆?
      尤毓苓是不是鸡婆呢?
      几天来,媛媛的思绪如一团乱麻,总想抽出一个线头来,以至茶饭无心,食不甘味。世道艰辛,做什么事都“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媛媛一直用话诱导鸡婆许燕子,祈望她能告诉自己详情,可怜一厢情愿罢了。许燕子似乎有意折磨媛媛,时而一笑置之,时而泄露一星半点,全无那日吵架一吐为快的巾帼须眉气概,让媛媛一颗心终日吊在半空中晃晃悠悠。
      日子还是得照样过,时间的脚步也没有因为媛媛对夜晚的惶恐而放慢下来。许燕子大闹一场以后,居然无事一样,对冯老板说:“大人不和小人计较,你老大肚大量!”冯老板心知肚明,也顺水推舟打哈哈:“小孩就是小孩,你好好做,我不会亏待你的!”许燕子白天照样当保姆,夜里照样伺候冯老板。有时候,老头子会叫媛媛去替换许燕子,说媛媛穴位按得准,手法正确,效果良好,到底是学医生出身,说许燕子是学计算机的,有时候像在他背上敲键盘。
      终于到了许燕子有求于媛媛的一日。
      那日,冯老板去他在里中区的女儿的家里,媛媛下班回来,许燕子对媛媛说道:
      “媛媛姐,咱们两个受压迫者,应该联合起来,为争取咱们的权利而奋斗!”
      媛媛点点头。
      “别等老家伙了!”许燕子端起饭碗说道,“咱们先吃吧!”
      “对!吃!”
      一致的革命行动,顿时使她们俩贴近了许多。
      “这个老混蛋不是人,你不和他斗争,他不会白白给你工资,也不会白白教你技术,多少女孩子被他白白地享受了,白白地替他当差,就是没有联合起来!”
      “他真能那样吗?”
      “你就等着瞧吧!” “燕子,我们都联合起来了,你还不告诉我实情!”
      “你提的问题,就是我当时向尤毓苓提的问题,也是尤毓苓向施美芬提的问题。唉,不是发脾气吵架我都说不出来,施美芬刚来的时候,老家伙也像对你一样,没有下毒手,只是按摩、推拿,抚摸,说是治疗前列腺肥大症,可怜巴巴的一副求人的模样。”许燕子狡猾狡猾的,不好意思说自己,倒说起媛媛和施美苓了。“以后,一回,两回,三回,老混蛋就憋不住了,就露出本相了,要施美芬这样那样。施美芬是个听话的人,也是没办法,不愿半途而废白干活。再以后,老混蛋要自己动手了,他要摸施美芬的身子,施美芬当然不肯,他就放黄色碟片给她看。一回,两回,三回,就真让他上手了。老混蛋还不满足,叫施美芬穿上三角网裤,手脚也绑起来,用小皮鞭打她。那劲头你没看到,抽了鸦片似的,浑身来劲,大白公猪似的!”
      “怪!真想不出来他有会那样。”
      “他说他没有吃药,我怀疑他吃了药。”许燕子说得性起,全不看媛媛脸色煞白。
      “别说了别说了燕子!太可怕了!你看我都毛骨悚然了,后脊背全是冷汗!”
      媛媛是一口饭也吃不下去了,一股酸水涌上喉头却又吐不出来,之后便是一阵一阵反胃,难受极了。
      许燕子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很快就把饭吃完了。她也经历过这些磨难了吗?媛媛真想知道,却又不敢问,不是我媛媛有窥私癖,而是事关自身命运。正不知如何是好,许燕子又说开了。
      “施美芬也真能忍受,所以她发大财了,老混蛋认她为掌门弟子,传承他的绝技。”
      “尤毓苓也是掌门弟子吗?”
      “尤毓苓不是,尤毓苓清高孤僻,只给老混蛋按摩揉搓,所以只学到皮毛。”
      媛媛悬着的一颗心掉下地了,她还分明听到落音。
      天生我媛媛当不了施美芬,能当尤毓苓,我大愿足矣!
      “媛媛姐,咱俩是掉到老混蛋的陷阱里去了,他拿咱俩当玩物,教不教咱俩都还难说哩。你别看他去过三十六个国家,英语、法语、日语、德语、西班牙语,好比从幼儿园就学的一样讲得溜圆,又说是什么老板博导专家主任,还说是当过全国的什么医学研究会副会长,美容整型技术全国少有,一项脱毛技术,获国家专利,卖了五十万元,其实人品太恶劣,太卑鄙。你才来,根本不知道内情。他专玩女孩子,又太抠,铁公鸡,还说话不算数。他老婆受不了,早就离他而去,带走三个儿女。老混蛋是中俄混血儿,他的三个混血儿女都绝顶聪明漂亮。他老婆已经出家了,在山西一座寺院当住持,说他作恶太多,她出家帮他赎罪。儿子随母亲行善济世,搞佛教慈善事业。两个女儿在里中区开美容院,很少来往,也只剩电话问候了。老混蛋有千万家产了,却以“吞没资产”为名,向法院起诉他女儿,说资金是他投的,技术也是他教的,利润分文不上交。老混蛋是赢了官司,可却丢了两个女儿。“
      “那么多钱留着干什么?”媛媛也感到好笑。“带到棺材里去?”
      “太精明,太会算计嘛!他跟自己的女儿合不来,跟别人更合不来。尤毓苓和美容院的几个老员工说,老混蛋和他的合作伙伴,从未平静共事过三个月,就要起风波。去年和北京化妆品厂合作,他投资八十万元,占百分四十股份,第三个月就以‘不知情’为由,告到法院要求撤股。今年初又和北京华龙医院合作开办面疾治疗中心·美容整型专科,七个月不交承包金,院方把他的三个月押金扣完,就解除合约。”
      “押金就白扣啦?”
      “当然,谁让他背信弃义,说话不算话?”许燕子愤愤地说道:“他就只会欺侮咱们女人,人家北京医院他敢?”
      “咱们得防他这一着。”
      “就是!”
      “这个人怎么会这样呢?”
      “抠吧。精明小气过头了!”
      “很可笑哦!”
      “可笑的事多着哩!”许燕子鄙夷地说道:“我讲给你听哦,老混蛋不仅抠,而且又贪又馋。你没看见他,每餐饭都要吃得饱饱的,好像没有下一顿了,撑得直打饱噎才肯放下筷子。要是去酒店呀,老混蛋非要大家把桌上的菜全部吃光不可。他会带头把肚子塞得胀鼓鼓的,撑得难受,就到卫生间去,用指头抠喉咙,呕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有时还预先服一粒北京零号降压片,怕呕出高血压来!”
      媛媛听得大笑,许燕子自己也说得笑起来。
      “何必这样呢?”
      “混蛋嘛!”
      媛媛听了以后,又想想自己,真的很伤心,叹气道:
      “唉!燕子呀,半年快到了,你快熬出头来了。我还刚刚开始哩!”
      “早哩!我熬三个月,叫他教我技术,他说要半年。我又熬三个月,现在他说要一年了。他见我不听使唤,就把你弄来了。他是想让我自己走,我他妈才不走!保姆白当啦?鸡白做啦?我就跟他吵,砸他的东西。我当不成施美芬,就当尤毓苓,行了吧,要是连尤毓苓也不能当,我和他摊牌,到法院告他老混蛋!”许燕子说着说着剑眉一挑头一昂,又有了几分豪气。“媛媛姐,咱们联合起来,他就会收敛一些。不就是再半年吗?我能熬!以后,我和你轮班伺候他,有什么事互相呼应。没有技术,活不下去,咱俩不论谁学到什么技术,都教给对方,毫无保留。技术学到手了,他妈的谁怕谁啦?咱们以后也去开一家美容院!”
      “对!咱们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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