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0》妄起无明

39、第三十九章

　　陆悦明再看易然，这时“黑武士”看起来没有动，易然却似乎被什么弄疼哆嗦了一下，然后他浓密的睫毛开始颤动，束缚在嘴上的东西也自动脱落，同时发出一声呻、吟。
　　“二百五？！”陆悦明关切地俯下、身。
　　易然睁开眼睛紧皱着眉头朝四周看看，“小明……你怎么在……”
　　说着话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陆悦明刚要去扶，“黑武士”一伸手扯着易然的衣领就把他拎了起来。
　　陆悦明恶狠狠一把推过去，“你轻点儿！”
　　“黑武士”没防备，还真被他推开了，“切，你是不是太小看了点儿杂菌？他们可没你想得那么脆弱。我们那有个比喻：杂菌就像粘液。”
　　陆悦明眉梢一挑，“什么玩儿意？”
　　“柔软、狡诈、难以清除。”
　　“靠，什么狗屁不通的比喻？你们是语言退化了吧。”陆悦明不再理会“黑武士”，转头轻轻碰了一下易然的手腕，“疼不疼？”
　　易然摇头，“还好。”
　　“黑武士”坐回到之前躺着的床上，还翘起了二郎腿，“你问问他吧。”
　　陆悦明看着易然，“时空穿梭机没有坏？”
　　易然看一眼“黑武士”，“对，从来就没坏过。”
　　“为什么撒谎？”
　　“因为我不能把你立刻带回去。”
　　“为什么？”
　　“我……一直在梦里见到你。我想知道原因。”
　　陆悦明皱起眉头眯起眼睛。
　　易然解释，“不是见到你之后。是在我来之前。”
　　“你是说，你没见到我的时候就在梦里见过我？”
　　“嗯，而且是经常。”
　　“噗噗……”一旁的“黑武士”似乎实在憋不住笑了出来，“听见了吧？这就是杂菌们最擅长的：谎言之后还是谎言。你永远别指望能从他们嘴里听到自己真正想了解的事。只能通过你们人类一向最引以为傲的器官。”
　　陆悦明不解。
　　“黑武士”敲敲自己的“脑袋”，“大脑啊。当然如果你要是有办法让他说出实话告诉我刚才他在那个小白楼里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还能让他自愿把他计算机里的资料都给我的话，回去我们也可以省点力气。”
　　陆悦明转向“黑武士”，“不是说我们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你都知道。怎么？你不知道研究所里发生了什么？”
　　“那里有一套很厉害的防御系统，我没办法破解。”
　　“开什么玩笑？你能穿越时空，却破接不了一个一百多年前的防御系统？”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但确实不行。”
　　“那让他把计算机里资料给你是什么意思，你说的是二百五手上戴的那个‘表’？”
　　“没错。”
　　“你自己不就是计算机吗？想要里面的资料还得他‘自愿’？”
　　“我不是间碟机，与生物计算机无法兼容。他们那玩意儿是靠DNA启动的，如果不是自愿，就凭我自己，还真拿他没办法。”
　　“那如果回去呢？把他带回去你们要怎么做？”
　　“回去啊？那办法可就多了。不过都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事。比如最原始的，就是往他体内注射纳米级机器人，破坏他的DNA结构。不过像他们这种基因改造过的克隆人，都具备防入侵能力，接受过相关的训练，所以过程很痛苦，耗时也长。”
　　陆悦明低头看易然，“他说的是真的？”
　　易然一脸不屑地看着“黑武士”，“缓冲期只剩6个小时不到，你以为我连那点时间都扛不住吗？不抓紧时间带我回去，你还有闲心在这儿给个‘古人’答疑解惑？”
　　“缓冲期？哼哼。”“黑武士”冷笑，“你以为我是在你之后到达的吗？你以为我在等什么？”
　　易然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你的缓冲期有多久？”
　　“黑武士”得意洋洋，“不多不少，正好是你的两倍。”
　　“卑鄙无耻的机器。”
　　“哼哼，跟杂菌比还差得远。”
　　“放开我！”
　　“哟，终于知道着急了？”
　　“你……”
　　“等等！”陆悦明打断了他们，“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缓冲期’什么意思？说清楚啊！”
　　“黑武士”张手甩出一堆搭配着动态影像的全息中文：

　　缓冲期──在穿越时空实现初期，由于担心对历史的影响会造成既成相对未来的巨大改变，穿越法规定：只允许穿越者到穿越地点做短期观察，不得与穿越地点的任何生命体及非生命体发生接触。
　　地下纪元89年，有人发现：每一次穿越时空，都会在穿越终点的时间点形成一个缓冲期，即在一段时间内，穿越者的任何行为都不会对既成相对未来产生任何影响。只要穿越者在缓冲期内返回起点，所有由于穿越者造成的改变都会在接下来的恢复期内返回正轨。但无法预知的因素太多，穿越者如果滞留到缓冲期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还无法论证。因此穿越法规定：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原因超期滞留。所有穿越者穿越前必须注射定时自爆液体（生物体），或安装自爆程序（机械体），逾期未归者会被自行引爆。
　　通过引力、磁场、时空曲率、密度等条件可以精确地计算出缓冲期的具体时长，所以只要不是恶意滞留，穿越者都能及时返回。
　　另外由于不同时空密度不同，即使相距很近的两个时间点所造成的缓冲期也会有巨大差异。可以确定的是，穿越的时空跨度越大，缓冲期就越长。即假设有时间点A和时间点B，即使在时间轴上A点只比B点提前几秒钟，A点的缓冲期就有可能是B点缓冲期的数倍，当然也有可能只多出几秒，一切都取决于与之相关的时空密度。
　　B缓冲期一旦被A缓冲期覆盖，B缓冲期的限制就会失效，穿越者不会自爆，但仍必须在A缓冲期内返回。而在A缓冲期结束之前，B缓冲期内的时空将无法被再次穿越。

　　陆悦明盯着全息影像想到穿头的时候，易然和“黑武士”的对话里已经有了些他听不大懂的词汇。
　　“你们又在说什么？”陆悦明的手划过那些文字，“看完了。”
　　“大部分是脏话，你不用懂。”“黑武士”一收手，所有的文字和图像又都消失不见，“这么快就看懂了？”
　　“很好理解，不就跟看视频的时候往前拖拽拉杆画面会卡住一个道理吗？然后停顿时间够长的话就可以上上厕所喝喝水什么的，不会影响接下来视频的继续播放。但是由于网速还不够给力，如果画面卡的时间过长，或者在同一个地方反复拖拽拉杆的话，也可能造成电脑死机。所以要小心。而自爆就像是系统发出的网页崩溃通知，不过是防止死机或系统受损的一种临时自我保护机制罢了。将来穿越技术成熟了，应该就会取消。”
　　“黑武士”一竖大拇指，“厉害。就是那个意思。”
　　“所以说……”陆悦明突然转向易然，“你说我自杀摔死了，还说什么穿越法规定要想把人带走，只能在企图自杀的人死亡前一秒钟阻止他的行为，然后在其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也都是骗我的了？”
　　“没有。”
　　“没有？”
　　“说你死于自杀，我接到的任务就是这么描述的，至于真实情况到底怎么回事，我不知道。”
　　“那你说的规定呢？”
　　“这个他倒是真的没骗你。”“黑武士”替易然接了陆悦明的话，“缓冲期的情况只适用于穿越者单独往返。要把穿越地点的人带走，就只能带走将死的人或者在缓冲期内把带走的人送回穿越地点。后者通常会导致被带走过的人精神失常，所以按照法律规定来说，是不被允许的。只不过很多穿越者没有好好遵守。”
　　陆悦明想了想，“你说你要把我也带走？”
　　“对。”
　　“然后还会把我送回来？”
　　“对。”
　　“所以我可能会精神失常？”
　　“对。可能性有百分之九十点……”

　　说到这儿，“黑武士”忽然不动也不说话了。易然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站到了他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