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0》妄起无明

38、第三十八章

　　一瞬间各种科幻电影里反派机器人怎么都打不死的镜头涌到眼前，陆悦明用力甩甩头，尽量让自己恢复到正常状态下的低沉嗓音，“有兴趣见。在哪儿？”

　　陆悦明按照要求到了附近一家连锁经济酒店的一间客房门外。

　　“我到了。”
　　“门没锁。”

　　陆悦明转动把手推开房门，猛然冲进视线的，是被捆了手脚堵了嘴、闭着眼睛侧蜷在床上的易然。然后是半躺半坐在旁边另一张床上一个身形高大的“人”。
　　屋里没开灯，只有电视开着，那人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楚。陆悦明很想冲过去看看易然的情况，可他没敢轻举妄动，而是装作盯着易然先飞快地用眼角余光扫视了一遍。
　　狭小的空间内：两张床，一张桌，两把椅子，一台电视，马桶和淋浴器用几片大玻璃围起来圈成个卫生间。有记忆以来陆悦明还没住过这么小房间。

　　“以你们现在的交通工具来说，你的速度很快啊。”阴影里的人怪声怪调。
　　陆悦明盯着一动不动的易然，“为什么不开灯，怕我看见你的脸？”
　　“嗤──”那人嗤笑一声，同时灯亮了。
　　陆悦明终于看清楚了易然的情况。
　　易然双眼紧闭，额角上有明显的淤青，看不出是否还有呼吸。控制住他手脚的是极细的两根金属丝，让人触目惊心的是那金属丝并不是从外圈捆住手脚，而是从手腕和脚踝中间穿过去的。他光着脚，白色的床单上有明显的血迹。不多，但格外刺眼。堵在易然嘴上的，也不是胶带破布之类普通的东西，同样是金属材质，宽宽一条在易然鼻子以下紧紧勒了一圈。
　　陆悦明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恨不能立刻一拳挥到旁边烂机器的脸上，于是咬牙切齿瞪视过去，结果……
　　眼前的家伙黑漆漆一坨，身高跟自己差不多，块头儿却是超过了几个重量级。问题是颜色，丫是通体纯黑的！怎么看出来的？他根本就没穿衣服！那里没有男人该有的东西光溜溜一片看起来就是一块质量很一般的铁皮！没开灯的时候还以为他是穿了裹住全身的“夜行衣”！哥们儿这是怀旧复古风吗？！星战黑武士的脑惨粉吗？！未来的机器人不是应该看起来跟普通人类一模一样吗？！还是以后人会长成这个样子？！可是他脸上的伤口里有零件暴露在外面啊？！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是怎么进的酒店啊？！
　　陆悦明内心嘶吼的同时脸上的表情早从凶狠变成了吃惊。
　　“黑武士”从吱吱嘎嘎一动乱响的床上站起来，“不理解我的颜色？”
　　陆悦明看着他基本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睛，居然点了下头。
　　“我一般都在没灯光的边缘地带执行任务，现在这样是为了让别人看不见我。”
　　虽然没太明白“没有灯光的边缘地代”，陆悦明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也不用黑成这样吧？”
　　“我们的世界你没去过，不会懂。”“黑武士”说着冷笑一声。
　　陆悦明这才发现：虽然他外表看起来有些“做工粗糙”，但却动作灵活表情生动，如果不是颜色问题，基本看不出跟人有什么区别。由此可见，他们那时候肯定已经完全能做出可以以假乱真的机器人了。这么说这家伙还真是特意被做成这样的？
　　不过至于他为什么会被特意做成这样，这会儿陆悦明还真没心思琢磨，“你把易然怎么了？赶快放开他！”
　　“放开他？我就是来抓他回去的。不仅他，还有你。”
　　“我？”陆悦明越过“黑武士”看着易然，琢磨着直接走过去的话会不会被拦住。
　　“嗯，我们很好奇，为什么这小杂菌来了没有立刻回去，这不符合规定。现在可以确定是因为你，可具体原因他不肯说，那就只好都带回去。”
　　陆悦明的目光收回来落到“黑武士”脸上，“什么因为我？不是时空穿梭机坏了吗？”
　　“黑武士”噗哧一下笑了，“时空穿梭机坏了？你居然相信？”
　　“你是说……”
　　“黑武士”转身走到易然床边从地上拎那个破烂双肩背包又把手伸到易然衣领里。
　　“你干什么？！”陆悦明冲了过去。
　　“黑武士”的手抽出来，手上多了根“项链”，他拎着链子把“项链坠”正好垂到冲过来的陆悦明眼前，“看见了吗？”
　　陆悦明看向那“项链坠”，是个银白色一元硬币大小的环状物体，他看不出材质，“这是什么？”
　　“黑武士”把那东西抓到手里，“这是0250自己从穿梭机上拆下来的能量储存器，没有能量，机器当然会‘坏’。他来这里的任务，本来只是把你带回去，可他一到了这儿就给TTC发回报告，说是穿梭机坏了没法及时回去……”
　　“TTC？”
　　“杂菌克隆人训练基地的简称。”
　　“你的意思是……他故意违抗上级命令留下来？”
　　“对，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截获了杂菌要来把你带走的情报，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我被派来跟踪他。”
　　“这么说……”陆悦明一脸的怀疑，“你一早就来了？”
　　“差不多吧。”
　　“他没发现？”
　　“黑武士”瞥一眼床上的易然，“还不够明显吗？”
　　“你把他怎么了？”
　　“打晕了。”
　　“手脚是怎么回事？”
　　“哦，你指那个。放心，不会很疼，只要他不企图逃走。要是不信，给你也穿一个试试？反正你也得跟我走的。”“黑武士”笑嘻嘻地看向陆悦明的手腕。
　　“我不会跟你走的。”
　　“为什么？你不是答应了0250跟他走，反正都是同样的地方，跟谁走还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答应过他？”
　　“你们做过什么说过什么我都知道。你以为我等这么多天是为了什么？”
　　“都知道都听得见？”陆悦明又开始怀疑，“怎么可能？你怎么做到的？我不相信。”
　　“嗯……”“黑武士”扬起脸用一根食指搓搓应该是人类太阳穴的位置，装作认真回忆，“因为这个0250，有个叫艾琳娜的女人离开你了。”
　　“这谁都知道。”
　　“嗯……我想你一定很喜欢这小杂菌的嘴巴。人类的习惯是当别人说话的时候盯着对方的眼睛，可你每次看他说话的时候看的却是……”“黑武士”笑着点了点自己“嘴唇”，看的陆悦明直想一脚踹在他的脸上。
　　“所以明白了吗？机器不会骗人，你最不该相信的，是现在躺在床上在你看来美貌动人天真无邪的小杂菌。他跟你说过的话，没有几句是真的。”
　　陆悦明看着易然不说话，脑海里闪过的全是他的笑脸。
　　“他告诉你你从桥上掉下去摔死了对不对？”
　　陆悦明猛地抬起头。
　　“他骗你的，你根本就没死，只是摔成了去皮层状态。哦，你们流行的叫法是……植物人。而且后来你醒了。”
　　“你在胡说什么？”陆悦明觉得自己本来就在加速跳动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又不信？不如把他叫醒你自己问问？”
　　陆悦明再看易然，这时“黑武士”看起来没有动，易然却似乎被什么弄疼哆嗦了一下，然后他浓密的睫毛开始颤动，束缚在嘴上的东西也自动脱落，同时发出一声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