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狼人》零落成泥

25、当年事

　　到属于兰蒂尔长老的城堡后，艾菲被安排去休息。她知道他们还有事要说，而那些事，却并不适合她听到。带着满心的忧惧，艾菲离开了。

　　兰蒂尔，威廉，阿黛，莱斯特四人安静地坐着，没有人先开口。
　　片刻后兰蒂尔道：“莱斯特，威廉是你的父亲。”直截了当的话，却令莱斯特暗暗心惊。

　　莱斯特从小就长在阿森迈特家族，他记事很早，虽然他有着与兰蒂尔长老同样的金发，但每个人都告诉他，兰蒂尔长老是他的养母，连她自己都那么说。小时候他别扭了很久，特别是兰蒂尔长老时常不在家，在时又不像其他母亲那样对他嘘寒问暖，久了他便也接受了自己是养子的事实。但对兰蒂尔长老的敬爱，随着岁月的增长，有增无减。小时候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当兰蒂尔长老回族内时，他总爱跟在她身旁。随着年岁的增加，他不再如同过去那样感情外露，对兰蒂尔的感情却日渐加深，所以在听到她和人私奔后，才会立刻赶回来。他已经将兰蒂尔长老当做亲生母亲，并且从不想生下他的人是谁。
　　但此刻，兰蒂尔长老却告诉他，他的亲生父亲是凡图族长的亲弟，凡图家族的长老之一？

　　“你是我们的儿子。”威廉揽过兰蒂尔，望着她的眼底满是爱意，“当年，我们都爱周游世界，相遇时我们不知晓对方的身份，只因为对方本身而陷入热烈的爱情。只是后来我们太过高傲和潇洒，以为爱得容易也离得容易，轻易就分开，再也找不到彼此。我更不知道的是，兰蒂尔在那之后怀孕，生下了你。四十多年过去，直到婚礼上相见，我们才知道无法接受对方跟其他人在一起。”

　　在威廉诉说当年之事，兰蒂尔温柔地望着他，清冷的气质柔和下来，令人怦然心动。

　　在威廉说完时，莱斯特也完全冷静下来。
　　心中有着暖暖的喜悦，他是兰蒂尔长老的亲生儿子，不用再怀疑，不用再难过。只是他一向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在兰蒂尔和威廉望着他时，只道：“父亲，母亲。”
　　他肯叫两人，说明他已经接受了这一事实，威廉和兰蒂尔自然明白，相视一笑，一家人其乐融融。
　　而阿黛则一脸欣慰地望着三人，喜悦着三人的团聚。

　　“莱斯特，既然你已经遇到了她，那么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兰蒂尔依偎在威廉的怀中，轻轻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你的记忆缺少了一部分。缺少的只是一个人，那个人叫做艾菲莉亚，是百诺拉特长老的养女，与你一同长大。”
　　莱斯特心中一动，莉莉以及众人的表现时不时让他疑心自己的记忆有失，而那偶尔会出现在他脑海中的零星片段，也使得他越来越相信，那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孩，是他缺失记忆的一部分。只是那时候他无从问起，现在母亲提起，必定是要将真相都告诉自己。
　　“为什么我会失忆？”莱斯特问。
　　“是我封印了你部分记忆。”兰蒂尔微微叹息，目光有些悠远，似是回到了十八年前，“十八年前，艾菲莉亚因背叛家族，刺杀伊马德之名被处死，那时我和百诺拉特长老都不在家族内，你也无力阻止，那以后你的情绪就有些失控。我不得不封印了你的记忆，免得你做出什么傻事。”

　　莱斯特随着兰蒂尔的话微微一震，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纤细柔弱的少女被绑在雕饰繁复的柱子上，一缕阳光照下来，她在阳光下被灼烧，原本白嫩莹润的皮肤迅速变得焦黑，但她的神情却平静安详，只那一双紫水晶般的眸子，折射出爱恨交加的光。
　　莱斯特猛然握拳，那画面便消失无踪，随之而生的心痛却无可抑制地蔓延开来。

　　“我赶回来时，只夺回了艾菲莉亚未被阳光燃尽的尸体，而你所遇到的艾菲，则是我用灵魂石将艾菲莉亚的灵魂移到一个小婴孩儿的身上所长成的。”兰蒂尔又抛下一颗重磅炸弹，她似有些疲惫，视线下垂，轻轻呼出口气。
　　阿黛接道：“那时候找不到合适的婴孩，最终只能凑合着用了狼人婴儿。艾菲莉亚的灵魂移过去时被封印了所有记忆，她不知道自己曾经是谁。”
　　“我之所以现在告诉你真相，是因为你就像被命运驱使一样，依然与她相遇。但我有办法，可以帮你们两人恢复记忆。只是这取决于你，你决定了，可以告诉我。”兰蒂尔又道。
　　“我知道了，母亲。”莱斯特面容平静，淡淡回道，没人知道他心中的惊涛骇浪。

　　在莱斯特向父母告别离开时，阿黛追了出来，欲言又止道：“莱斯特，你的那些记忆其实不恢复更好……况且要恢复艾菲莉亚的记忆并不像兰蒂尔长老说得那样容易，你……”
　　“黛姨，你不必多说，我会认真考虑的。”莱斯特打断了阿黛的话，对她点点头，转身离去。
　　阿黛却望着莱斯特的背影，眉峰紧锁。她想说的，并非这个。只是，让莱斯特放开艾菲莉亚，不再跟现在已是狼人的艾菲纠缠不清，他会同意么？如果当初她看紧了艾菲，没让她跟莱斯特遇到，该多好？

　　艾菲的房间就安排在莱斯特旁边，经过她的房间时，他停下脚步，在她房门口站了会儿，最终却没有敲门，而是回了自己房间。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就算是他，也有些混乱了，等他想清楚，再去看她吧。

　　房内的艾菲却并未睡着。
　　发生了那么多事，她怎么可能睡得着？莱斯特的母亲回来了，她对那位清冷的美人有着发自内心的好感，可一种不祥的预感却不可抑制地漫上来。
　　她已经弄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在何方了。
　　阿黛姑姑收养自己为了什么，是不是兰蒂尔长老吩咐她的，阿黛姑姑为什么看起来讨厌自己？诺利亚镇的家在没有阿黛姑姑的情况下也再不能称之为家，将来她会怎样？身为狼人的自己，能与莱斯特修成正果吗？突然现身的兰蒂尔长老，她离开之后他们的交谈会不会涉及什么关于她的事？未来的路……她还有未来吗？
　　种种问题像是跗骨之蛆，纠缠得艾菲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安睡。从没有一刻，她像现在这样孤独无助惶惑不安，这世界之大，她竟好像无处容身。

　　吸血鬼的作息与狼人和普通人类都不同，日出而息，日落而作。到了傍晚，艾菲醒了一个白天，终于再躺不住坐了起来。而此时，房门被敲响。
　　艾菲冲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正是莱斯特。
　　“莱斯特！”她激动一笑，连忙让开空间让他进来。
　　“我带你离开这里。”谁知莱斯特并未走进房间，只站在门口命令式地说道。
　　艾菲一怔，有些慌乱，“怎么了？”
　　“伊马德不会放过你，最好的办法是永远离开这里，让他找不到我们。”莱斯特耐心解释。
　　“可你的母亲同意吗？”艾菲心中欣喜，却依然有些犹豫。
　　“她不会反对。”莱斯特笃定地说，伸出手，“走吧。”
　　艾菲长呼口气，将手搭在他的手上，温暖宽厚的大手让她心中顿生安全感。前一刻的茫然无助如轻烟迅速消散，暖意萦绕心间，她的双眼像是漆上了一层亮彩，嘴角的笑容那样热烈。

　　莱斯特握紧了这只手，脑中闪过的是两人的几次相遇，是艾菲的喜怒哀乐。
　　那些未知的记忆，不要也罢。此时此刻，他要的只是这个狼人艾菲，而非那吸血鬼艾菲莉亚。先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将来他会有办法解决她的狼人身份带来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