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欢颜》影辰

6、不为人知的初遇（一）

　　江湖上近日忽然出现了一个堪与“万里独行”田伯光媲美的妖女，只是与田伯光相比，这女人容色更鲜妍，手段更毒辣，身份更神秘。她惯常的作案手法是将男人们从家宅中绑出，□□后或是虐杀或是阉割，受害者比比皆是，形状惨不忍睹。
　　一时间引得天下公愤。
　　这可真是实打实的天下公愤，因为无论是正是邪，各派皆有些爱美的登徒子中招，让一帮或是道貌岸然或者好勇斗狠的人们脸上无光又羞又怒。
　　令狐冲刚刚行了弱冠之礼后没几天，华山脚下的镇上就听说出现了类似的案例，受害者姓赵，平日里颇有些花花肠子，好不容易找了个死心塌地爱他的女人安稳下来，结果刚刚成了亲没三日便被那妖女掳了去。因他惜命，被那女人逼着净了身放了回来。回到家后一家人哭作一团，新过门儿没多久的媳妇儿悲愤欲绝、寻死觅活，拦也拦不住，只好又被送回了娘家去看着，免得再搭上一条卿卿性命。
　　那人的堂哥是个半只脚踏在江湖里的生意人，为人仗义，过去与华山派有些交情。这赵姓人悲愤交加，携着全家人的血书一步一叩地上了华山，求岳不群为他兄弟主持公道、铲除此害。他站在华山的正气堂里，额上叩首叩得血肉模糊，流了一脸的血，真真正正的是血泪交加的控诉，令闻者动容。
　　岳不群听罢一捋胡子，当即派自己新成人的大弟子令狐冲随那姓赵的人家下山追查此事。宁中则站在岳不群身后欲言又止，担心地皱眉头；而令狐冲上前一步，毫没犹豫地应承了下来，执剑跪谢了师父。
　　令狐已长成了青年，身材高瘦，一双眼睛又黑又亮英气勃勃，显得十分精神。不似过去的混不吝，此时的令狐冲人前像模像样，装得很有几分君子剑之风。但那赵姓人却似不甚满意似的，也不好再说什么，勉勉强强别别扭扭领着令狐冲下了山，心里却暗骂岳不群不够地道。

　　其实岳不群派令狐冲下山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令狐是华山派掌门首徒，又是众弟子中资质最好的一个，对于华山派剑法领悟最深，气功也修习得相当扎实，拿出手去总不会堕了华山派的名头。何况他早年便经常被岳不群派下山去处理各种事物，江湖上有不少朋友，令狐又是个性情疏朗旷达之人，人虽跳脱，处事却有分寸。
　　岳不群虽看他心中总有些别扭的不喜，到底算是一手将他养大，感情总是有的。他像是个老父一样希望令狐能好，自己也颜面有光，只是令狐这孩子仗着自己有些小聪明，不知天高地厚，到底还是城府差了些。此次华山派按理不便出面，但那赵姓人既求到自己头上，总要给人个说法。派令狐出去，岳不群没指望他能查出什么一二三四，主要还是历练，杀杀年轻人锐气，
　　一无所知的令狐冲还以为师父委以重任，是真的对他满怀期待，于是踌躇满志，下山的一路便缠着赵姓人给他讲案情细节，没想到那姓赵的竟有一句没一句，很不耐烦，像是极轻视的样子，还没等到镇上，那人竟劝令狐冲回去，道：“小兄弟你还年轻，对付不了那恶婆娘，可千万别反搭进去一条性命。”
　　令狐冲心中大怒，只好生硬着语气与那人分开，随便找了家酒家开始喝酒，苦苦等着天黑，心想纵是没有线索，难道我令狐冲就不知从何入手了吗？

　　平安镇虽是个小镇子，但地处华山脚下，交通便捷，常有些高来高去的江湖人来往，因而也算得上繁华。平安镇的万花楼乃是镇上最大的青楼，据说近日新选出的花魁容色倾城、色艺俱全，一首琴箫能使听者泪下断肠，引得许多风流之徒留宿楼里，一掷千金盘亘几日不去，只求一度美人芳容。
　　那花魁也矫情，明明身处烟花之地身份下贱，偏偏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等闲不肯轻示容貌，外出也大多戴一副面纱，只露出一双眸子，眼角处的一个流转便勾去许多魂魄。
　　越是难见，便越是惹得人心痒难耐。因而镇上虽有妖女肆虐，入了夜，整个小城人声寂寥，户户家门紧锁，却唯万花楼一带依然红火。
　　令狐冲在酒家喝到打烊，耳明目清地听到了许多关于妖女伤人一事的传闻。他酒喝得越多，神智却越清明，当下摇摇晃晃地向着城里唯一灯火通明的万花楼附近行去，想寻个温暖舒适又人多的地方继续打听些消息。
　　行至附近的小巷子里，令狐冲忽然住了脚，身体隐在墙角的阴影里掩去行踪，只听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打头的那个人身上环佩叮铃，脚步错乱；后两人步伐稳定扎实，一听便是练家子，不一会儿便将头里那人追上，堵在了墙角。
　　只听一个沙哑的男生邪笑道：“听说小妞儿长得美，爷从四川大老远跑来，难道还不给爷见一个？”
　　令狐冲慢慢探出头来，只见不远处两个青衣戴甲的江湖人一前一后围堵在一个穿着很是艳丽的女人周围。那女人头上戴了极其繁复的步摇金钗，一动便叮咚直响，她身材高挑纤细，背对着令狐看不清容貌，身在两人之间却不惊惶，只是束手站着，任凭两个登徒子邪笑连连，越走越近。
　　另外一个人声音略尖，附和着笑起来，笑声桀桀格外让人不舒服，道：“识相点就把面纱摘下来，免得爷粗手粗脚，伤了美人儿就不好了不是？”
　　两人相伴着一起大笑，笑声里那女人仍是不动，只是空气里环佩叮咚鸣得更急，像是那女人怕得浑身发抖，带动得头上的发饰也颤个没完。
　　那两个青衣人已经快走到女人身边，眼看一支咸猪手就要探到那女人脸上，空空的巷子里却忽然传来一声咳嗽。
　　那青衣人反应也着实快，立即一个转身拔剑戒备，沉声道：“谁？”
　　令狐冲叹息一声，抱着长剑从阴影里转出来，笑道：“在下华山派令狐冲，正巧路过此地。”
　　那两个青衣人脸色缓了缓，一人抱拳道：“原来是华山派的朋友。”
　　令狐冲笑道：“正是，在下早早听闻青城派武功超凡，佩服已久。今日一见，贵派弟子果然个个英武风流，于当街调戏妇女一事原来也深有造诣，啊，真真是令小弟大开眼界。”
　　那两个青城派弟子闻言立时变了脸色，又羞又怒，握剑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只听令狐冲又道：“传闻‘英雄豪杰，青城四兽’，看两位身手不凡，该不会是这‘四兽’中人吧？”
　　令狐冲说话时故意带了些口音，‘秀’与‘兽’说得模糊不清，却还是被一个人听了出来，剑立时拔出一半。
　　一人却想也没想便道：“算你有点眼光！我便是青城四秀中的罗人杰，这是我师兄于人豪，识相的赶紧滚，免得……”
　　于人豪怒吼一声：“师弟！你跟这种宵小费什么话？”
　　说罢拔剑便向令狐冲刺去，剑势凌厉，招招致命。
　　令狐冲嬉笑着闪过于人豪之剑，道：“哟，果然是禽兽啊，恼羞成怒就要咬人？”
　　罗人杰这才听出了令狐冲骂人的话，脸上红红白白气得牙关紧咬，拔剑加入战团。
　　于人豪道：“不能让这小子跑了！若这事传了出去，我们怎么见师父？”
　　罗人杰闻言剑势越发凌厉，只见剑影飘忽连绵不绝，而令狐冲却仍抱着剑身法飘摇地来回晃，罗于二人双剑合璧甚是默契，但却连他的衣角也沾不到边。
　　令狐冲笑道：“原来是禽兽们怕我告诉你们师傅回去挨揍？哎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他一个扭腰避过刺向腰眼的剑，足见轻点凌空一跃，嘴里不急不慢道：“你们快给这姑娘道个歉，我可以考虑放过你们，不然的话……”
　　于人豪引剑直刺令狐冲下落的身体，咬牙切齿道：“不然你又能如何？”
　　令狐冲眼睛眯了眯，声音变冷，道：“我能如何？”
　　他忽然使力一个旋身避开于人豪的剑尖，借着旋转之力带着剑鞘一挥，打在于人豪手臂上，竟将于人豪的剑打飞了出去。罗人杰见状立时慌了起来，剑法凌乱没了章法，令狐冲便趁势将华山派剑法一倾而泄，打得于人豪罗人杰两人连连后退溃不成军。两人正手忙脚乱地招架着，忽然眼前一空，竟没了令狐冲踪影，不由得双双一愣。正此时，两人只觉臀上一痛，一股大力从背后袭来，身体不由自主地高飞了出去，一前一后脸朝下啪得摔在了地上。
　　扑哧一声，在旁边一直一声不吭静静观战的人忽然笑了起来。
　　令狐冲闻声看了那女人一眼，也笑，道：“姑娘你可要看仔细了，这可是青城派最有名的功夫啊！”
　　那女人悠悠然开口道：“哦？”顿了顿，眉眼慢慢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继续道：“这叫什么招式？”她的声线比寻常女子低许多，乍听上去竟似男声，却比男声清越动听，说话间呼吸吹得脸上覆辙的白纱一起一伏，一双眉眼含着些桃花冲令狐冲看过来，看得令狐不知为何心里忽然一跳。
　　令狐冲赶紧移开了眼睛，望着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两个人又不由得爽朗大笑起来，道：“这叫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武林里再没有谁比他们青城派精通的了！”
　　罗人杰扶着于人豪，捂着屁股站起来，连落在一边的剑也顾不得拾，只恶狠狠地看了令狐冲一眼，道：“你……好！你给我等着！”
　　令狐冲环着臂笑，冲着两人踉踉跄跄越走越远的身影扬声道：“我叫令狐冲，华山派的大弟子！两位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