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欢颜》影辰

7、不为人知的初遇（二）

　　令狐冲环着臂笑，冲着两人踉踉跄跄越走越远的身影扬声道：“我叫令狐冲，华山派的大弟子！两位后会有期！”

　　眼见得两人越走越远，令狐冲收了一脸的嘲笑，转过身关切地对那女人道：“姑娘，你没事吧？”
　　那女人摇了摇头，头上的发饰相击出一片铮鸣。
　　令狐道：“最近镇子里不太平，姑娘夜深一个人怕是会有危险。”他顿了顿，摸摸鼻子道：“姑娘住在哪里？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那女人一瞬不瞬地看了令狐一会儿，忽然垂下眼睛，眼角压下一片粉红的阴影，像是笑了笑，却只道：“不必。”转身便离去，脚步施施然不急不缓的样子，竟没有一丝声息。
　　令狐站在她身后，望着飘拂曳地的长裙一来一回地扫，脸上露出丝困惑。他愣了一会儿，忽然抬起手臂，唤了声：“姑娘。”
　　那叮当的声音止了，那女人停下步子，安安静静地回过头来，望着令狐。
　　令狐几步走上前去，站在那女人身边，脸上有一丝怀疑。他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抬头低头了好些次，窘的脸都渐渐涨红了，直看得那女人眼角慢慢露出丝笑意。
　　令狐在心里暗自抽了自己一巴掌，抬起头来刚刚想说什么，只见那姑娘眼神一厉，衣袖一卷竟将令狐身体卷了起来。令狐只觉得一阵大力制在身上，不由得竭力挣扎，然身上的各个大穴竟被制住了，身体一动不能动。从未经历过如此情况的年轻人被恐惧攥住心脏，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中的猜想越发清晰，他转动眼球，正竭力想要看看那个诡异的女人有什么动作，身体却忽然被一个力量带着旋转了半圈，令狐冲被转得头晕，视野却立即开阔了许多，只见一个身高九尺，黑发怒张凶神恶煞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刚刚令狐冲的背后，而那女人挡到令狐面前，仰头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人。
　　那男人与女人互相对视良久，彼此皆是沉默，连呼吸亦不可闻，只有致命的沉默伴着漆黑的夜色包笼过来。那男人身上散发出凛冽的杀意，虽有女人挡着，却仍旧压得令狐冲抑郁窒息，呼吸不畅。
　　那男人终于开了口，低沉的声音仿佛藏了无边的怒气，哑着嗓子冷冷道：“他是谁？”
　　女人忽然笑起来，笑声轻且冷，道：“一个路人而已。”
　　那男人扬起声音，怒气勃发，道：“路人？槽你奶奶的坑谁呢？是你下一个玩具吧！”
　　女人收了笑，面无表情道：“那又怎样？”
　　那女人话音未落，只听啪一声，那男人竟迅雷不及掩耳地扬起蒲扇大的手掌狠狠给了那女人一巴掌。
　　女人面上的白纱沾了血，慢慢地飘到了地上。她被打得测了身，头上脆弱的步摇掉了一地，黑发如瀑般散了下来，衬得她面孔雪白，一侧脸颊上红红的掌印更是触目惊心。
　　令狐冲猝不及防间看到了那女人面纱下的样子，一时不由得愣住了。
　　他望着那女人，瞪圆了一双大眼睛一瞬不瞬，表情呆滞，竟忘记师父教育的男女之礼。令狐冲从小在华山长大，见过的女人除了师娘便是师妹，本以为小师妹乃是天下最漂亮的女子，如今乍见到这陌生女人露出的一副容颜，竟没见过世面似的短暂地失了魂魄。
　　不得不承认，与眼前这个狼狈的女人相比，令狐冲心爱的小师妹竟也黯淡了颜色。
　　那女人冷冷地望了一眼令狐的呆样子，便垂下眼，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指拭了拭嘴角流出的鲜血，白玉似的半张脸颊迅速地肿高了一指，但她却丝毫不在意的模样，仿佛没有痛觉似的。一张漂亮得不似凡人的脸上充满了嘲讽和恶意，那女人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故意似的慢慢回了头看了那男人一眼，然后竟转身抱住一动不能动的令狐冲，当着那男人的面噙住令狐冲的嘴唇。
　　令狐冲只能无助地睁大眼睛，唇齿间的馨香如洪水般灌入全身，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那高大的男人控制不住地上前一步，眼睛里爆出血丝，呼吸粗重如同喘息。他的手在不受控制地抖动，恨不得下一刻就要印上眼前这人的头顶，一掌拍死这妖精了事。可他的心却在急速地收缩，皱巴巴地缩成个小团，又是酸涩又是可怜地在他胸腔里尖叫，几乎连跳跃都没了力气。
　　于是那男人狠狠抓住了自己的领口，像是要掐死自己似的。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在那华服美衣的人身上，凶狠里带着丝可怜，像是要将那人生吞活剥的样子，却又仿佛下一秒那双眼里就要滚出泪花。
　　那个吻可真是漫长，漫长到忘记呼吸的令狐冲差点因窒息死去，等眼前的人轻轻放开他的双唇、第一口空气冲入肺里时，令狐冲才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地张着大嘴急促喘息起来。
　　那女人的嘴唇却更红艳了，她抖了抖衣袖，施施然转过身来，笑里含媚，眼神却异常冰冷，声音低沉道：“教主还要看吗？”说罢，她控制不住似的压着嗓子笑起来，笑声闷在胸膛里隆隆作响，而后竟越笑越厉害，笑得她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那男人揪着领口，表情更加狰狞。
　　她揽住令狐冲的肩膀，道：“教主既然兴致那么高，我便将他送给教主如何？”说着一根玉似的手指轻轻划过令狐冲的下巴，她凑在他的脖颈里嗅了嗅，望着令狐皮肤上冒出的一颗颗鸡皮疙瘩吃吃地笑起来，道：“这还是个雏呢，长得也挺好……”
　　眼睛斜斜望出去，女人媚笑道：“教主以为如何？”
　　说罢，解了制住令狐冲的绸缎，将令狐向前推了一步。

　　那男人红的眼睛要滴出血来，他沉默着看了那女人，又慢慢转过头，盯住令狐冲，令狐冲只觉得全身都被一股无形庞大的力量束缚住，那男人双目赤红，怒发冲冠，全身喷薄的怒气向令狐冲而去。两人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只见那男人胸膛起伏越来越甚，终于忍受不住，一声咆哮，挥舞着一只斗大的拳头带着风声向令狐冲扑过来。
　　令狐冲全身穴道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却在那有如实质般的杀气中仍然一动不能动，眼看着那只拳头越来越大，携着雷霆之势向他扑来，他却只能像个浑不知武艺的幼儿一般束手无策地站在原地。
　　令狐冲绝望地闭上眼睛。
　　而意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令狐冲诧异地睁开眼，发现那女人不知何时挡在了令狐冲面前，那男人风驰电掣的一拳实打实印在她的身上。她弓着腰，肩头一耸，哇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令狐冲上前一步，刚要扶住那女人，眼前却一花，只见那个男人以与身材极不相符的速度冲到女人身边抱住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声音微微发颤，表情有些隐忍的痛，却还是梗着脖子骂道：“你这……你这个白眼狼！白费我对你……你……你就这么维护一个外人？”
　　那女人却伸出手拼命推开男人的怀抱，歪歪斜斜地站稳了，喉头一动硬是将涌出的一口咸腥咽了回去，斜睨着眼睛冷笑起来，道：“呵，承蒙教主挂心，东方可受不起。教主眼光高，看不上这孩子就罢了，又何苦杀了他？你不喜欢，我可喜欢得紧！”
　　那男人瞪着东方，低哑着声音，语气里带着威胁，道：“滚你奶奶的蛋，你喜欢谁都无所谓，只要你跟我回去！”
　　那女人冷哼，正要反讽什么，却见一个身影拦在她面前，令狐冲拔剑戒备地望着那须发皆张的男人，声音关切道：“姑娘你没事吧？你……我不会让他带你走的！”
　　对峙的一男一女却忽然在令狐冲的话里沉默了一瞬。
　　那女人望着那年轻的孩子，只觉得一阵啼笑皆非的荒谬感，想笑，心里却涌上一股冰冷的潮水，几乎要把她吞没了。她冷冷地笑起来，望着令狐冲道：“哟，多谢这小兄弟仗义相助，只是……”她的声音一沉，似乎夹着冰渣，厉声道：“要想活得久一点，说话前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还有，你是瞎了眼吗？竟还没看出我是个男的？”
　　令狐冲闻言只觉得脑袋上一个霹雳，心里又羞又怒，夹杂着一丝不可置信，他瞪着眼慢慢回头看过去，发现女人面色阴沉嘲弄，修长弯曲的脖子中央果然有一个突起，虽不明显，却也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令狐冲嘴巴都不利落了，道：“你，你……”
　　那男女莫辨的人理也不理令狐冲，背对了令狐冲和那男人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刚走了没几步，脚一软竟然身子向后倒了去。
　　那男人身形一闪接住女人的身体，表情又惊又痛，却见那人忽然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与此同时几根银针从他身上激射而出，以极刁钻的角度向男人身上刺去。
　　男人大吼一声，像对付小孩子玩具似的挥手打偏了所有的银针，他低下头来望着东方，眼神阴鸷，隐忍的怒火终于喷薄出来，像只被触怒了的狗熊一般红着眼拎起怀里那人的衣领，左手一张笼住他的头，大吼了一声。

　　周围忽然激起了狂暴的旋风，男人雷鸣般的怒吼便从风眼里散发出来，含着内力，竟将周围的墙壁震塌了一角，震得令狐冲一阵头晕眼花，嘴一张一口血便呕了出来。
　　就在同时，那一直冰冷克制、表情嘲讽的“女人”忽然极力地扭动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尖叫，像是在经受着极大地折磨，叫声凄厉嘶哑，令人闻之悚然。
　　那诡异的狂风持续地在小小的巷子里激荡，渐渐那凄厉的声音弱了下来，直至那“女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似的耷拉下来手臂，男人才慢慢停了下来，手掌刚一离开他的头顶，“女人”便像个破布袋似的软在他臂弯里。
　　只是“她”的眼睛却还是睁着，失了神似的，一动不动。
　　那男人也一动不动地愣了许久，终于慢慢伸出手来，穿过怀里那人的脖子和腿弯，将他从地上抱起来，抱在怀里。他将脸凑近了些，埋在那人身上，声音近乎在哭泣似的低吼道：“你妈的，让你作，我让你再作！你他妈的这样完全是自作自受！老子也不想吸走你全部的功力，是你一再挑战我的底线！东方白！是你自己逼我这样！”
　　话音断了，只见那上一秒还在怒吼的高大汉子抱着怀里尸体似的身躯，忽然低下头，再也说不出话来，宽阔的肩膀抖动着，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