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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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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的生活乱成了一锅粥,滚烫滚烫地搅合在一起。我就像被硬塞进了一大口,舌头被烫的发麻,胃里被烧的像是针扎,徒劳地张着嘴巴,却说不出来话。——池沐
池漾和张倩榆全垒打了。
知情的人很少。南嘉树就是知情人之一。
那一天,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一天。
那个让他大受打击的一天就像是所有噩梦的开端。
南嘉树记得那天放学,林志杰就走在自己身边,他说,“南嘉树,池漾和张倩榆昨晚一夜都呆在一起,你知道不知道?”
然后,南嘉树愣了,脑子里一片混沌。
风停了,时间静止了,其他声音全都消失不见,男生的那句话就像一台老旧的复读机一样在耳边来来回回地重放。
池漾和张倩榆昨晚一夜都呆在一起。池漾和张倩榆昨晚一夜都呆在一起。池漾和张倩榆昨晚一夜都呆在一起。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是傻子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他们…他们…在一起…一整夜,之后…
他的心口就像一颗大石被人重重地挤压下来,反复来回碾压,疼地喘不过气。插在口袋里的手不停地在发抖,抓着里兜竭力的克制心里的翻涌。他望着林志杰,望着他黝黑的皮肤,望着他半启的嘴唇。他想听,此刻他想听林志杰开口说——老子跟你开玩笑呢,怎么可能。
但是没有,被他望着的男生没有说出那句话。他再次开口,却是打破了南嘉树仅存的一点希翼的一句话。
“南嘉树,你不会听不懂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吧?”
是真的。他说的都是真的。
南嘉树低下了头,他没有勇气抬头去看走在前方的那对小情侣。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像是你在商店里看见一件很喜欢很喜欢的东西,可是你却没钱去得到它,你每天每天地趴在橱窗前观望,希望有一天能够占为己有。可那一天还没有来到的时候,它却已经被别人买走。你连最后留恋他的资格也没有,他就完完全全属于了别人。
池漾,我后悔了。
我一点也不希望你和别人在一起。
池漾,我好难受。
你不要和别人那么亲密,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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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嘉树以为那一天知道池漾和张倩榆的那件事已经足够让他不能承受。
那天晚上,南夏初出现在了他的房间里。
他站起身子来,南夏初满脸泪水地扑到他的怀里,她对他说,“哥。我怀孕了。”
南嘉树忽然沉默了。然后他将他的妹妹拥进了怀里,“别怕。哥陪你去打胎。”
南嘉树无论如何都是疼南夏初的。小时候只是嫌她爱黏人觉得烦,但终究是自己的妹妹,他又怎么忍心真的让她受到伤害。
冬日的天气冷的不像话,凛冽的寒风无孔不入。
南嘉树抬头看看了天,一丝日光也无,就像现在走在去医院的路上的两人的心情——沉闷阴郁。
他转过脸来,身边的南夏初只穿了一件单薄低领毛衣,缩着脖子直打哆嗦,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还带着哭过的红肿。
他将自己的围巾圈到女生的脖子上,“天气那么冷,怎么穿那么少?”
女生把脸埋在温暖的围巾里,觉得暖和了不少。闷声说,“我是偷溜出来的,太急忘了穿外套。”
南嘉树一时之间心里很不是滋味。
到底是哪个混蛋让自己的妹妹变成这样,做了事也不敢承担,如果让池漾知道,他绝对饶不了那个人。正是因为担心池漾会这样做,这件事南夏初只告诉了南嘉树。南夏初似乎也很包庇那个人,一直不肯说出那人是谁。
南嘉树又问了一遍南夏初,“那个人到底是谁?哪个学校的?”
女生倔强地摇头,口风很严,“哥。你别再问了好不好?”
南嘉树看着她,女生的眼里又泛起了水雾,他明白她的心里也应该是很痛苦的。
他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好。我不问。”
女生扯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轻声问,“哥。你为什么不骂我?”
南嘉树的性格,南夏初是了解的,自己做出这样的事,他应该怪自己才对,这样反常的温柔倒不像是他了。
为什么会如此反常,恐怕也只有南嘉树自己知道了。他的心情很糟糕,因为池漾。他想去责怪南夏初为什么这么不懂事,为什么要早早地让自己承受这些本该承受的事。可他没有办法,他喜欢那个男生也对自己喜欢的女生做出了那种事,如今本来就是个开放的社会,未成年的小情侣做这种事早就司空见惯了。
何况、何况,自己难道没有幻想过池漾也对自己做些什么吗。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节时常出现在自己的梦里。自己也有如此不堪过,又有什么资格去怪南夏初呢。
女生见南嘉树不回答,也就不再追问。她走过去勾住南嘉树的手臂,将头贴在他的肩膀上,说“哥。其实我根本没有告诉他我怀孕了。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怕他知道了,就会给他造成很大的困扰。哥,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我一点都不后悔。真的。”
女生将自己心底的小秘密告诉了南嘉树。
南嘉树觉得原本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生好像突然一夕之间就长大了,懂得了情懂得爱。
她还年轻,她可以奋不顾身,她可以粉身碎骨,只是为了那份年少时心心念念的爱情。她跌跌撞撞地走过这条路,经过坎坷,终有一天,也会明白感情不是付出真心了就会得到回报。虽然,这条路如今还很漫长。
南夏初抬起头来,她对南嘉树说,“哥。你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你是不会理解这种感觉的。”
南嘉树看着前方的路,车来车往,行人陌路。他没有立即回答她,很久之后才淡淡开口,“有。”
“啊?真的吗?都没听你提起过。是谁啊?”
女生的八卦心和好奇心开始作祟,歪着脑袋看他。
南嘉树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说,“女生就是那么八卦。时间多的话多去看看保养自己的书,女生对自己好一点,知道吗?”
明显地故意扯开话题,女生不爽。“别扯开话题。哥,是谁,说嘛说嘛。”刚才的不愉快一下子都被一扫而空,南夏初又恢复了以往小兔子的活跃。
南嘉树拍拍她脑袋,朝前方扬了扬头。“医院到了。”女生嘟嘴不满,嘟囔。“人家还是很好奇嘛。”
南嘉树不禁勾起苦笑。
那个人是谁?那还重要吗?
反正也没可能。
医院里常年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妇产科门口更是门庭若市,来来往往大多是挺着肚子的准妈妈。
南夏初突然胆怯了,先前好不容易被小八卦勾上来的小心情在进入医院之后顿时就焉了,她一个人缩在椅子的角落里,顿时感觉自己好丢脸。
南嘉树在前台排队帮南夏初挂号,一个十六七岁的男生来挂妇科,自然是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硬着头皮不理会身边怪异的目光急急忙忙弄好了就朝南夏初走去。
他将病历递给她,“都弄好了,要排队,一会儿医生出来喊了你就进去,知道吗?”
女生伸出白皙的手接过来,低声应了一声。然后又紧张地拉住南嘉树的衣角,“哥。我突然好紧张,好害怕。会不会很疼,我怕疼。”
南嘉树一时顿觉尴尬,这些本来就不该是男生该了解的东西。
他说,“医生会打麻醉药的,不会疼的吧。”
女生把病历放在腿上,拍拍了旁边的位置。“哥。你坐下来吧,一会儿我进去了,你就在这儿等我,好不好。千万不要走,我要是出来,看不见你,我会害怕的。”
南嘉树点点头,安慰她,“我哪都不会去。”
女生这才安下心来,趴在男生肩头。趴了一会儿,又抬头问道。“哥。钱…够吗?”
“够。你就别担心了。”
女生转而将脸埋在了南嘉树的背后,伸手环抱住了他。
哥。你真好。
她轻声地在心里默念。
“下一位,南夏初!”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出来喊道。
南嘉树拍拍了她的肩。“到你了,进去,别怕。”
“嗯”女生点点头,往手术室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男生。
她看见男生用无声的口型对自己说,我就在这儿等你。眉宇之间带着难以名状地疼痛。她突然之间觉得鼻子好酸,然后大把大把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她的眼前一片朦胧,偌大的等待室里,她只看见了他,他的哥哥,他就坐在那里等着自己,等着自己从冰冷的深渊里走出来。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做错了。好像真的错了。
她转过身来狠狠地抹了一把泪眼,望着前方长长的走廊,开口说,
哥。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那么不懂事了。
哥。谢谢你。没有责怪我的不懂事。
女生让的背影渐行渐远,南嘉树看着,心口一阵钝痛。
他又想到了池漾,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男生。
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他们的小兔子妹妹受伤了,他在哪。
毫不知情快乐地和张倩榆在一起吧。
他们……再也分不开了。
那些不小心的拥抱,接触,害怕,担心,落荒而逃,如今都已经不重要了。
这一次,他觉得自己该放弃了。
池漾。我喜欢你。
池漾。我会努力不喜欢你。
南嘉树扶着脸色苍白的南夏初走出了医院。
他们谁都没有回头看,头也不回地一直往前走。
“嘀嗒”一滴冰冷的水珠落在脸颊上,南嘉树伸手抹掉水珠,仰起头看天。
原本就阴郁沉闷的天气布满了乌云,细密的雨滴慢慢的落了下来,一滴,两滴,逐渐变大。
忽而,他转过头来对身边的女生说,“雨要下大了,我们马上回家还是先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