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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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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下起了雨,刮起了风。我明明打了伞,为何全身湿透。——池沐
“武媚娘”死在某个沉闷的阴雨天。
听说那一天的雨下的很让人心烦,他就躲在学校的天台上没有撑伞,没有回家。直到天黑了,他的父母寻到学校来找他的时候,他就从天台上跳了下来,整整七楼,头朝地,他死了,脑浆和鲜血混着雨水流了一地。
这件事顿时轰动了整个米南市一段时间,市重点一中学生跳楼自杀的消息在米南日报的头版上好几天都是这个爆炸新闻。有记者媒体带着摄像机纷纷前来学校采访录像,但都被学校保安拒之门外,对外只声称学生有心理疾病,学业压力大,一时想不开。
其实知情的人都了解,“武媚娘”死亡的真正原因是——他是同性恋。被父母发现了之后,被迫和那个男生分手了。他在家被父母数落,在学校遭人非议。他再也承受不起,才会最终选择了死亡。
当然这样的丑闻学校是绝对不允许公开的。
学校放了三天假。并且三天休假内禁止任何无关人员入内。
南嘉树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就一直呆在家里,他很难过,也很害怕。他也是那个开始,害怕黑夜,害怕闭上眼,一闭上眼,他仿佛就会看见,“武媚娘”就坐在自己的床边,他翘着兰花指笑的满脸灿烂地对自己说,“南嘉树。我终于解脱了。那你呢?”
那些天的每一夜几乎都是煎熬,在漆黑的深夜满头大汗地从梦中醒来,全身剧痛,手脚全是冰冷。
他开始后悔去了解“武媚娘”的隐私,了解他的感受。“武媚娘”和自己不一样,他爱一个人的时候是疯狂的,如今他疯狂地因为那个人离开了他而自杀,他的疯狂地让南嘉树心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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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落荒而逃的南嘉树在楼道里误撞了“武媚娘”和体育委员分手的场景。
尽管南嘉树极力掩饰住自己不发出声音,但是“武媚娘”还是发现了他,南嘉树被迫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南嘉树低头很诚恳地向他道歉。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只是凑巧路过。”
然后,他看见“武媚娘”蹲在地上朝他伸出了手,他对他说,“你能不能拉我起来,我哭的没力气站起来了。”
南嘉树被他的举动愣到了,他以为“武媚娘”会说“没关系”或者“请不要告诉别人”等等诸如此类的话,但是都没有。
“你有听到我说话吗?南嘉树?”
再次听到他开口说话,还叫了自己的名字,他才伸手拉起了他,等他站起来又很快松了手。
“武媚娘”用手背抹掉眼泪,说了声“谢谢。”又像是嘲笑自己似的,说了句,“很丢人吧。”
“啊?”南嘉树看着他不解。
“我这样子的人很丢人吧。喜欢同性。”“武媚娘”说出这句话,脸上一点也没有不自然,比之南嘉树,他更加放得开承认自己是同志。
南嘉树摇头,“不丢人。”
“呵呵。”这时,“武媚娘”突然笑了,白净的脸上还带着哭过泪痕,眼睛仍是红肿,嘴角却是扬起的。“南嘉树,你和我一样。你也喜欢男生。”
“武媚娘” 一句话就道破了南嘉树一直以来隐藏在心底的秘密。
南嘉树的心悬了起来,从来没有人这样正面的戳穿他,“武媚娘”是第一个。他的手不自觉地握在了一起,他想摇头辩解说自己没有,没有喜欢男生。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他只能心虚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抿嘴。
他抿嘴不说话的样子落入“武媚娘”的眼里,“武媚娘”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是安慰还是解释。“我知道你是,是因为我能感觉的到。其实真的很神奇,我们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就发现已经喜欢上了同性。你说是吧?”
南嘉树继续不说话。
“武媚娘”于是犹自在那里述说自己的故事。“一开始,我知道我喜欢同性的时候也很慌张。后来,我发现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了。我喜欢我们班的体育委员,这个你是知道的。”
“我跟他表白的时候,我没想到他居然也喜欢我。然后我们自然而然地就在一起了。我们在别人面前装作不认识,所有的亲密都只能在背地里进行,我们就像一对见不得光的情人,只有在暗无天日的黑洞里才可以相拥在一起。”
“我知道,如果我们想在一起就注定只能这样,所以我已经很满足了。可是,还是被发现了。我们被发现了。南嘉树,大人好残忍。他们强迫我们分手,他们说我们恶心,可是这样恶心的我们不是从他们肚子里爬出来的吗?”
南嘉树抬起来头,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武媚娘”的表情显得有点疯狂,一点也不像平日里很“娘炮”的他,或者那些“娘炮”的行为也不过是他伪装自己的另一种方式。
他还是没有停下来,不停地说,不停的问。
“他刚才就是来和我说分手的,我以为他不会那样做。他以前和我上床的时候,他说过如果我们被发现了,他就带我私奔,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随便去哪里都可以。可是他现在要和我说分手,他说他受不了了。受不了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南嘉树,我们这样的人,真的很奇怪吗?”
“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可是他为什么就这么狠心的丢下了我?我恨他,恨他欺骗了我。”
“南嘉树,你喜欢的那个男生他也喜欢你吗?”
“南嘉树。我们都很可怜,不是吗?”
被像连珠炮似的问了好多问题。南嘉树沉默了很久,“武媚娘”不再说话,直愣愣地看着他,像是在希翼他能回答这些问题。
南嘉树像是在思索,良久才开口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武媚娘”的故事,南嘉树一直都很想了解,但当他面对面的在自己面前诉说自己的故事自己的感受的时候,南嘉树却觉得很难受。他不该去了解和自己同样喜欢同性的感受,他们都是痛苦的,更多还是遭到世俗的唾弃和鄙夷。如果身边这样的事情了解的越多,他就越觉得自己恶心,变态。他就更加不断的质疑自己喜欢同性是错的。都只会令他更加痛苦。
“武媚娘”回答了他的话。“也许是因为我总觉得我们同命相连吧。”
可这一次,南嘉树摇头了。
他对武媚娘说,
“我和你不一样。我喜欢他,我也想要得到他。但是我不想毁了他。”
“武媚娘”又笑了,笑的天花乱坠,整个楼道里都是他略显变态的笑声。
笑声持续了很久,刺耳的让南嘉树不禁皱起了眉头。直到“武媚娘”再也笑不出来,他才轻声贴着南嘉树的耳朵说,“南嘉树。你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你喜欢上那个人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被你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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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娘”一语成谶。
这也是南嘉树在“武媚娘”死后那段时间他最害怕的事。
他不想因为自己毁了池漾,同样他也不害怕自己会步“武媚娘”的后尘。
可惜事与愿违,你永远不知道上天有多爱开玩笑。
临近高考前一个月里,南嘉树全身心的将自己投入进了学习里。
他不再参与四人行,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回家一个人看书。池漾如今和张倩榆形影不离,南嘉树自那次南夏初打胎之后,也就很少和他有所接触了。
那天清晨,南嘉树背着书包独自走进教室。
可当他进入教室的那一秒,他忽然觉得很不对劲,原来在走廊上就能远远地听见教室里早自修前同学们热热闹闹地说话声。当他一进来,气氛就冷场了,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了他,他们的眼里带着各种不同的情绪。
南嘉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脑袋里的神经“突突”直跳,发生了什么,一定。
他望着那些同学莫名的表情,然后,他看见池漾站了起来,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原本安静的教室顿时接二连三地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外面的东西你们都看到了吧。”
“对啊对啊,感觉好恶心喔。”
“我以为我们班有个“武媚娘”够丢脸了,没想到还藏着一个。”
“看不出来啊,他平时很少说话,成绩也很好啊。”
“这才是高人啊,深藏不露。”
南嘉树低下了头,不理会同学们故意压低的话语往自己的座位上走。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南嘉树,不能慌。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正在这时,池漾站在他面前,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的眼睛望着他,“木木?那些都是真的?”
“什么都是真的?”南嘉树疑惑。
池漾没有回答他的话,直接拽住南嘉树的手腕,往门外走。
也许是两人的举动在现在看来特别敏感,教室里霎时哗声一片。
“池漾牵他的手了!池漾居然牵南嘉树的手了!”
“这算什么,听说池漾还抱过南嘉树,初中的时候还亲过嘴呢。”
“真的假的。啧啧啧。男生亲男生,好恶心喔。话说,池漾不是有女朋友了。怎么又和南嘉树纠缠不清啊。”
“双性恋啊,哈哈。人长的帅就是好,男女通吃,左拥右抱。左手女人,右手男人,够牛逼啊。”
“好变态,我以后可不要找这样的男朋友。”
南嘉树被拉着往外走,眼神一直盯着池漾握着自己手腕的手,那双手紧紧的束缚着他的手腕,紧地让他有些疼痛。他说,“放开我。池漾。”
池漾停下了脚步,转过脸来,南嘉树看见他的眼睛里满是淡淡忧伤。
他不明白,池漾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男生没有再看他,指着贴在公告栏一角的某处问道,“木木,这些都是真的吗?”
南嘉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张浅色的纸张落入自己的眼中,满满的一页字。
居然全部都是自己的字迹!
南嘉树凑上前去,其他三三两两围在前面正在看的同学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
他极力克制住自己几乎要狂跳的心,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了纸上的内容。
高一(3)班,南嘉树日记,四月十二日。
今天的天真的很蓝,是我最喜欢的蓝。
我在天台上找到了池漾,他学会了抽烟。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抽烟的样子,真的很帅。我看见天台的狂风吹乱了他敞开的校服,他的发。我向来喜欢看他露额头的样子,这样他英俊的五官便能全部看的清清楚楚,他的额头很饱满,听很多人说,这样的人很有福气。
我将作业本丢给了他,他接本子的动作像极了接篮球的姿势,他的篮球打的很棒,这是所有人都认可的。他趴在墙上写字的样子有点小滑稽,可是好可爱,就像一只壁虎。我站在他的背后,离得很近,他耳朵上的浅色小绒毛毛茸茸的,让我不禁想要去吹一吹,不过我总有种担心,如果我吹了,会不会他们就像蒲公英一样随风飘走。
林志杰害我整个人不小心抱住了他,我吓坏了。这不是我第一次倒在他的怀里了。可是我还是好紧张,我觉得我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的乱跳,他的怀抱好温暖,我居然有点舍不得离开。
不行,不行。我怎么可以这样,就算我喜欢他,也不能这样光明正大地在别人面前和他抱在一起。池漾,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喜欢。
南嘉树全身止不住的打颤,他指尖颤抖地伸向那张被牢牢贴在上面的纸,狠狠地撕了下来。
他将他放在手心里撕烂,撕碎,一片一片。
他看见那些围观的同学的眼睛里的怪异,他看见池漾站在人群后面,就望着自己,他的桃花眼里渗满了让人不理解的情绪。
安静望他的模样,就像在无声地问他,“木木,这些都是真的吗?”
南嘉树突然摇头。
如果,如果我说,这些不是我写的,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