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国》长恨歌行

18、第十八章 史载

　　时隔二十年，刘彊再度回到了雒阳皇宫。

　　天子、太后、朝臣，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迎接刘彊开设的宴会上。

　　如今的太后在二十年前，甚至都还没入宫。即使在先帝驾崩后开始临朝听政，但是梁太后在刘彊面前，也只是小辈而已。在他面前摆执政太后的架子，梁太后还没疯。

　　要说太后梁氏的风评，其实还算不错。

　　怪只怪，皇太后有一个不靠谱的跋扈兄弟，光看历史上，这位居然能做出派心腹毒杀天子的行为，就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太后对兄弟不作约束，梁氏外戚的名声也变得臭名昭著。

　　天子依靠亲近的宦官打压前任外戚夺回权力，之后又扶持自己的后族作为新的外戚在朝堂上粉墨登场。只可惜东汉天子大多英年早逝，新帝年纪幼小，通常会陷入重新夺权、扶持新外戚的死循环。

　　外戚若是有能力的也就罢了，若是外戚不靠谱……

　　梁冀用他的亲身实践告知世人，不靠谱的外戚能有多大的杀伤力。

　　好在如今顺帝、冲帝驾崩不久，朝堂上还有忠贞耿介之士为臣，梁冀尚未一手遮天——不然的话，天子刘缵也不会在几个月后对着梁冀说出“跋扈将军”的评语——刘彊选在这个时候归国，时机正好。

　　外戚的权威来源于太后，而太后的权威来源于天子的孝道。

　　若是天子有心，又有力量支持，也未必不能在自身势弱的情况下翻盘。

　　和帝刘肇十岁继位，四年后，便设计捕杀如日中天的窦氏党羽，正式亲政。

　　对于当今天子刘缵来说，这是明晃晃的可借鉴的成功先例。

　　只不过，当初的和帝还有同胞兄弟可以依靠，自身又是名正言顺的先帝亲子，接受了正统的储君教育。

　　如今的天子刘缵不仅年幼，还是宗室入继，在雒阳城中没有根基，行事上难免左支右绌，迟迟难以掌握实权。

　　没关系，这份助力，刘彊可以提供。

　　刘彊在雒阳城内有固定的住处，从章帝刘炟时期开始，凡是刘彊来到雒阳，都会居住在固定的王府之中。

　　因为刘彊的存在，天子便可光明正大地以拜访宗室长者的名头出宫。

　　其实天子掌握大义名分，找到支持者之后，慢慢布局，一举发难，铲除外戚出身的权臣的难度其实不算太大，因为这些权臣没有根基。

　　若是梁冀立有功业，梁氏家族于国有功也就罢了，可是这个家族并不是什么出息的外戚家族，当家人梁冀更是出了名的飞扬跋扈，铲除难度其实不高。

　　看历史上，梁冀倒霉的时候，梁氏家族已经是“一门前后七封侯，三皇后，六贵人，二大将军，夫人、女食邑称君者七人，尚公主者三人，其余卿、将、尹、校五十七人。”

　　煊赫到这种地步，还不是被连根拔起了？

　　天子刘缵在历史上死得早，还是因为年龄太小，未曾亲政，被拥立之后又太快地暴露出了他对梁冀的厌恶，招致防备。

　　先帝冲帝早夭，再立新君的时候，年岁较长、已经继承其父王位的清河王刘蒜是许多朝臣属意的新君人选。天子刘缵，以及日后被拥立的桓帝刘志，都是梁氏打着幼主继位太后才能临朝的主意，强行反驳立长君的朝中舆论拥立的。

　　幼主得立的源头在梁氏，天子刘缵也不宜在自己没有应对方式的时候暴露自身的倾向。

　　老刘家的天子，不会隐忍，没有演技怎么行？

　　从刘彊来雒阳朝觐天子后，天子刘缵便常来刘彊的王府求教，一个有意学，一个有意教，一时之间，雒阳城中风平浪静，却有暗潮涌动。

　　十岁继位的和帝刘肇，都用了四年才一举铲除外戚，何况是根基不稳的当今天子？

　　所以他要做的，是向梁太后示好，示意自己对梁氏家族没有恶感。

　　桓帝刘志能用立梁氏女为后的方式展现诚意，当今天子年龄不够，就得用另一种方式了。

　　梁太后有兄弟三人，长兄为梁冀，另外二人为梁不疑、梁蒙。

　　和梁冀不同，梁不疑的名声还不错，所以梁冀对自己的亲弟弟也抱有嫉恨之情。

　　梁冀作为手握大权的大将军，不欲让弟弟身登高位、离天子太近，同时在弟弟闭门远居后，还命人监视，记录与其有交往的人，进行迫害。

　　怎么说呢，政治智商实在不高。

　　就这种程度的对手，天子刘缵忍一忍，再培植出自身的势力，反杀可谓轻而易举。

　　对于天子，刘彊还是抱有厚望的。

　　于是乎，一堂以大汉朝堂为实践地点的超长教学课开始了。

　　关于一个统治者的必备素养，在宫廷教育完善的情况下，大汉天子们都是具备的。

　　在享乐方面相当不靠谱的桓帝、灵帝，也都是以宗亲的身份被迎立继位的。

　　所以，只要天子有合格的学习对象，在治国理政方面，起码不会出错。

　　前汉连续数代明君雄主，即使是不靠谱的元成哀，也具备一些好皇帝的基本素养，放在整个皇帝群体中，也属于中庸之主、守成之君，绝对不会掉到昏君梯队里去。

　　如今的大汉出现桓灵二帝前，天子的素质也都不错。

　　虽然英年早逝的皇帝以及幼年早夭的皇帝多了些，但是施政水平还是保持在一定的水平线上的。

　　汉家三百多年江山的延续让大汉天子身上充满了光环，这个光环不仅约束的是天下臣民，同时也约束着天子自身。

　　刘彊以光武帝长子的身份教导现任天子，巨大的辈分差距营造出的使命传承的神圣感，足以让这位少年早慧的天子以巨大的责任心去学习、了解如何去做一个合格的天子了。

　　刘彊开拓海外土地积累的经验，以及纵观时代变迁积累下来的施政理念，他带来雒阳的后辈子嗣治理封国的经验，都是天子可以学习的内容。

　　现任天子在学习下能做到哪一步，刘彊很期待。

　　*

　　“宪宗孝纯皇帝讳缵，肃宗玄孙。……冲帝不豫，大将军梁冀征帝到洛阳都亭。及冲帝崩，皇太后与冀定策禁中……丁巳，封为建平侯，其日即皇帝位，年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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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初元年）三月，东海王彊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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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春正月甲子，皇帝加元服。赐渤海王黄金百斤，东海诸国王各五十斤；公主、大将军、三公、特进、侯、中二千石、二千石、将、大夫、郎吏、从官帛，各有差。……

　　七月，车驾移幸南宫。……梁冀潜图弑逆。帝御前殿，诏司隶校尉将兵围冀第，收大将军印绶。诏收捕冀党……冀中外宗亲数十人，皆下狱死。”——《后汉书·纯帝纪》

　　“东海桓王彊。建武二年，立母郭氏为皇后，彊为皇太子。十七年而郭后废，彊常戚戚不自安，数因左右及诸王陈其恳诚，愿备蕃国。光武不忍，迟回者数岁，乃许焉，封东海王。……逾二年，与沛王辅共出海，得金无数，乃率人归。进献雒阳金上万，上大惊。复征民从军，百姓从之者众。

　　建武中，彊常出海，拓扶桑、长洲、炎洲之地，得上赐嘉名……

　　显宗永平中，海外立国十三……

　　肃宗时，海外立国二十……

　　和帝永元中，西域都护班超大破焉耆、尉犁，斩其王。自是西域降服，纳质者五十余国。东海王与之，拓天竺藩国土万里，号曰‘新汉’‘海汉’，天竺诸国朝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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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宪宗本初时，彊归国来朝，帝以宗室长者，特为优容，诸王莫与为比。帝每有疑政，辄问之，彊悉心以对，皆见纳用。……

　　彊立一百一十二年，年一百二十八。曾孙臻嗣。子政，追谥靖王；孙肃，追谥顷王。”——《后汉书·光武十王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