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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三章 绑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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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隔着一道门槛对峙着,终究,久了,却竟然是海棠先败下阵来。嗫嚅着唇道:“修……”
林沐修迈步出去,看着她,叹了口气道:“当年伯母执意带着你离开林家,父亲阻拦不得,我现在想要带你回去不再让你惹是生非,是为了你好。在林家,我当你是妹妹,父亲当你是女儿,你是江南武林的明珠,你为何不愿?”
海棠咬了咬下唇,道:“你今天没有带你的桃木剑。”
林沐修无奈道:“我没有想每次见面都和你比划一下。与其是比武,我更想和你一起在庭院里看看落叶。”
他看向衬着海棠背景的花园,江南湿润和初见峥嵘的秋意融合在一起,菊花未开,落叶半飘,阳光洒在灰瓦白墙上,槐树遮住骄阳,映下一片柔和的阴影来。
海棠挑了挑嘴角,有些嘲讽:“以你妹妹的身份?”
“你不喜欢?”
“对,我不喜欢。”她绕过林沐修走进屋里,“我今天是来找你们两个的。”她看向魏休音和杨泽。
新沏的茶透着袅袅的香气,海棠双目直勾勾看着平静的水面,搁在膝上的双手微微卷缩,像是在努力着让自己的语气和心境都平和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她才终于开口:“对不起,那天打伤这位公子实在是我太冲动了。”
魏休音和杨泽相顾诧异,连林沐修都没掩饰住眼中的惊讶。
海棠一直低着头,她并不擅长向人道歉,或者说,她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今日竟然会主动向他人道歉,实属难得。
这个丫头,还是长大了一些。林沐修嘴角含着笑,他清秀的面容犹如蒙上树叶掩映下的柔和光芒。
魏休音道:“海棠姑娘今日如此客气,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有求我们?”
他如此直白,让海棠愣了愣,林沐修双眉微蹙,为海棠辩解道:“休音兄,你这话未免太功利了,我认识海棠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和别人道歉,很不容易的。”
魏休音喔了一声,言语玩味:“看来林贤弟很了解海棠姑娘。”
林沐修道:“江伯母自从江伯父离开之后就一直寄居在我家,我和海棠一起长到快九岁,江伯母才带着海棠离开的。我对她,当然有些了解。”
“咳。”海棠端正了一下坐姿,抬起头来,说道:“不过我今天的确是有事要和你们两个说,关于那根玉簪,还有我娘和那根玉簪的主人的事情我不想再了解了。反正那个男人——”
林沐修纠正道:“海棠,江伯父是你爹。”
屋子里唯一的女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道:“好,我爹。他和玉簪主人的事情已经影响了我很长时间,我娘活着的时候她一直为了这件事儿不高兴,一直到她过世她都念念不忘。我不想再去了解。”
“那你今天来找我们是?”杨泽问道。
“我是为了我娘的那根玉簪来的。”海棠似乎有些苦恼地皱起眉,“我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要和你们对证的。可是我去找何兰雪要回玉簪的时候,她却又说她买了玉簪之后就转手卖给别人了。那个买家是个年轻男子,是看这根玉簪别致打算买下来,拿到金店加工过后再送给他娘子的,可我不知道怎么去拿回那根玉簪才好。”
她一向不喜和他人打交道,何况这个买家买下玉簪是送给自己娘子的礼物,若是明夺暗抢的,毁了他人的心意,她也做不来。
林沐修看向海棠的目光十分柔和,就如同他刚刚说的,待海棠如亲妹一样的温和。他问海棠:“那买下伯母遗物的那个买家你可知道是谁?我去帮你要回来就是了。”
海棠道:“何兰雪说那个买家姓阮,是着上水县城中什么书铺的少东家。”
杨泽轻笑了一声,引得林沐修和海棠都看向他,他抚掌叹道:“真是无巧不成书,看来我家和姑娘你还真是有缘呢!”
海棠和林沐修正要问怎么个有缘法,门口走进来一个丫鬟,那丫鬟似乎是小跑进来的,脚步匆匆,她进来前海棠便迅速地闪到隔绝里外的屏风后面去了。丫鬟进来就径直对杨泽道:“杨先生,后门有人找您,来人说是您妹妹派来的,说是有急事请您去一趟。”
杨泽又道了一声无巧不成书,不自觉抬眼去看魏休音,后者道:“你先去吧,要是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忙的,尽管派人回来说。”
杨泽道:“这个我当然知道,我是……”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去吧。”魏休音莞尔一笑,赛过春日桃花夏日莲。
待杨泽跟那丫鬟走了,海棠才走出来,问魏休音道:“他方才说的究竟什么意思?”
林沐修也问:“是不是杨兄的妹妹和江伯母的那根玉簪有什么关系?”
魏休音心说这个林沐修倒是个心有玲珑七窍的聪明人,江南林家虽然是武林世家,能够称雄江南武林近百年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他道:“阿泽的妹妹前年嫁到了城中,夫君姓阮,正是上水县中广贤书铺的少东家。”
也就是说,那个买走何兰雪玉簪的年轻男子就是杨沅的夫婿,若是排除阮家少爷在外面另有外室的可能,那玉簪就是送给杨沅的。
林沐修道:“那玉簪应当就是在阮少夫人手中了,阮少夫人是杨兄的妹妹,那拿回玉簪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海棠急不可待地道:“那不如我们跟着杨公子去阮家吧,早些要回来我心里也踏实。”林沐修为了让她安心,默默地站起来准备跟着她去。
而魏休音却没有动静。
“休音兄?你不去么?”
魏休音把最后一口茶饮了,才悠悠道:“急什么,现在马上就到饭点了,先吃饭。”
林沐修、海棠:“……”
“我还要喝药,我答应了阿泽要照顾好我自己的。”
二人客随主便安心先吃饭,虽然魏休音也不算是客吧,但比他们像主人。
魏休音在心中却又另一番考量:杨沅长于宫廷,习得一手长袖善舞交往手段,若非是有大事,决计不会让人来请杨泽帮忙,毕竟杨泽和自己的身份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而现在既然惊动了杨泽,那一定不会是小事,而且,很有可能不是好事。
阮家上下老弱妇女儿童几乎已经哭成了一片,就连那个一向自视甚高出身翰林清贵门第的外祖母也哭得肝肠寸断。
阮湘灵和小侄子抱头痛哭。整个家里,也就杨沅还勉强算得上是冷静的,但一看到兄长,杨沅眼眶立马就红了,眼角泪珠似坠未坠。
杨泽看到这等情形,扶着身体摇摇欲坠的妹妹坐下,关切问道:“这是怎么?”
杨沅用帕子按了一下眼睑,勉力镇定着说:“我夫君出事,怕是不好。”
杨泽讶然道:“前几日娘生辰那天不是才说妹夫去取书了么,怎么就不好了?”
满屋的哭声听到人心慌头疼,杨沅拉着杨泽出来,到了院子里才道:“大哥,那天夫君说是那一车书被人扣住了,似乎是在路上出了些什么事他才去解决的。这种事其实往常也有出现,无法是山路上哪条道的土匪想要讹诈银子罢了,若是想简单解决就打发几个银子就成。我当时也没在意,可那天他就没回来,我坐到天亮等他也没见个报信儿的人,第二天一大早忙派人去找。到了昨天都三天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杨泽神情也凝重起来,接着问道:“那今日可是来消息了?”
看屋里这一通六神无主哭泣连天,怕不是好消息。
“若是没消息我只当是好消息,可千等万盼的,竟等来这个!”杨沅紧紧咬了下嘴唇,扬声叫来自己的贴身丫鬟巧儿,让她去拿东西来拿给杨泽看。
巧儿捧来一封信,那信封上都带上水印,俨然是泪水福泽上前的。杨泽拆开来看,尽管已经料到了是绑架勒索的信,可这信上索要的金额,也着实是太多了一些。
“十万两银子?别说了你们书铺了,就是东家的钱庄怕一时之间也拿不出那么多吧。”杨泽尽量用比较轻巧的语气说话,他看得出妹妹的精神也临近崩溃了。
他问妹妹:“可曾报官?”信里当然写着不让报官,可若是不借助官府的力量,又能怎么救。
杨沅道:“这信是今天早上从门缝里塞进来了,我公公看了之后,把家里所有的银子和钱庄上存的都取了出来,统共也不过二千两,再多就得把这宅子卖了那也不够啊。公公带着银子先去试试了,也让人报了官,可县衙的衙役说县太爷病了,现在是师爷主事,师爷也就派了几个捕头化装成我们家的下人跟着公公去了。”
杨泽捏着信,想了一会儿,问道:“你确定这信里的消息准确?”万一这土匪跟何兰雪那般,打算空手套白狼那就亏大发了。
杨沅指着那信上的字迹道:“这是夫君的字迹,我断断不会认错。”
“那你公公他们走了多长时间了?”
杨沅抬头看了看日头,道:“约莫有小半个时辰,不过他要去钱庄取银子,现在该才出城吧?大哥,你有什么主意么?”
杨泽道:“快让人骑马去拦下,我想到法子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