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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

  •   雨夜狂奔的后果是我感冒了,耳鸣,流鼻涕,浑身懒散。裹着被子抬头仰望墙上的日历,两天后是开学的日子,两个星期后……是阿晓的生日。
      二十一岁的生日,在国外有着同十八岁一样的重要意义。于是可预见性的,一场盛大的生日晚宴必不可少。
      即使阿晓无意愿,依照沈奕白冷艳高贵雄孔雀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是阿晓男朋友的机会。

      自从那一夜之后,阿晓反而不再外出,几乎整天宅在家里。有时心情好做上一桌的饭菜,绝口不提自己的事。沈奕白不知从哪里得到我的手机号码,时不时传短信给我叮嘱照看阿晓,她体质弱,入冬很容易受凉。
      我狠狠擤一下鼻涕,噼里啪啦摁下一串回复,诸如「请不要随便拿人当拥护或监控好吗!就算是这样你付我工资么!有种你自己二十四小时无休照看去!」真匪夷所思怎么会有人提出这种要求,脸皮一定被城墙撑开了。
      我怨念丛生,短信终究没发出去。这世上会在沈奕白面前放肆的人大概只有阿晓,我自认还没有那个战斗值和HP值。我打开天窗,让清寒凛冽的空气流进来,不顾这样会不会加重感冒。脑门飘过一阵阵凉意,冰冷使人清醒,冲动乃万恶之源。
      开学之际,赵晖汉搬了回来,大概在温柔乡度过的假期的缘故,他整个人看起来懒怏怏的,颓然慵懒,缺少生气,难道是……那个啥过度。
      “不对呀。”他环视一圈,“这屋子里的气氛不太对,依凡,你忘关煤气了?”
      “嘁,你鼻子里卡大蒜了。”宅男的神经质我早有领悟。
      “阿晓回来了?”他指着玄关处摆出来的拖鞋。
      我才想起忘记知会他,“对呀,你有口福了,她今天又做了满桌子的菜。”
      我十分痛恨阿晓对厨艺的热爱怎么不早一点展示,枉我之前一直用面条度日。赵晖汉回屋安置行李,我慢慢踱到厨房,奇怪阿晓没有出来打声招呼。
      做饭是件这么忙的事吗?
      对于做饭,我的体会仅限于做面条非常简便。
      “不对。”我猛然停住,动了动鼻子,“我擦,真的没关煤气!”
      赵晖汉急忙跑出来,也是一脸惊恐,外加“你看吧,老子鼻子里才没卡大蒜”的神情。
      “阿晓,你死哪儿去了?”我气急败坏地大吼,厨房里不见人影。任由煤气外泄,若不是早点发现会要人命的。
      “别喊了,她走了。”赵晖汉拿起餐桌上留下的一张字条。
      「临时外出,时日未定,勿念」
      “我擦。”我忍无可忍地翻出白眼。
      又是这样,不负责任毫无征兆地走掉,她知不知别人要花多少功夫收拾她留下的烂摊子?偏偏有人喜欢追着她屁股后面跑,十足十的护花骑士架势。可怜的我,我一点儿也不想被沈奕白再次找上门。
      我开始思索要不要也出门暂避几日。
      “依凡,你不是这样的。”赵晖汉说,“你不是个轻易吐脏话的人,母亲说,中国女孩大多文明。”
      “你母亲一定没告诉你,中国女孩的忍耐力都很强。”
      “……?”
      “当忍耐度爆棚的时候,嘴巴是不受管住的。”
      赵晖汉拿了两双筷子,坐下问道,“她一定做了让你忍无可忍的事,来,说说吧。”
      我对上一张柬埔寨男孩八卦的脸,顿时胃口全消,拾走一双筷子。
      “这样的事情如果再发生一次……再发生一次!”我向他展示我□□笔直的中指。
      赵晖汉无不遗憾地回应,“You can’t fuck her,you do not have that ability。”
      我狠狠瞪他一眼,“……Fuck!”

      为了报复阿晓的突然离去,哦,是忘记关煤气然后突然离去险些害我们被一氧化碳毒侵五脏,我和赵晖汉将一桌子饭菜吃个精光,半点不剩,唯留餐盘于水池,不洗。赵晖汉虽然仍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宅男样,但我看出他心情不大好——他居然在和队友打副本的时候走神了!我提议去看场午夜电影,赵晖汉拿手指了指我,又指着他自己,“就我们俩?”
      “如果你想带上门前看门的那只拉布拉多,我不介意。”我说,“不过电影院的小姐可能要向你多收一张票。”
      赵晖汉跟队友告别下线,迎来对方一阵惊诧:“2012来了吗?!”
      赵晖汉,“它已经过了。”
      队友,“噢,那你一定改性重生了。哈利路亚!”
      一路上赵晖汉少有言语,直到汉普顿最大的电影院,连午夜场的半价电影票也没能让他兴奋起来。我挑了一部看起来不痛不痒的科幻片,事实证明,它真的不痛不痒得完全没引起我的兴趣。当尾声落幕,男女主角挥手离别各回各星球各找各妈时,我竟然看到了赵晖汉眼中闪烁了光……是泪光吗?
      “依凡。”走出电影院,他叫住我,“我们来拥抱下吧。”
      我拿手指了指他,又指着自己,“就我们俩?”
      “那只拉布拉多没跟来。”赵晖汉沮丧地说。他看起来很需要人安慰。
      我给了他一个友情的,温暖的,拥抱,“孩子,无论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主告解。”
      “告解有用吗?”
      “主会解决你所有的烦恼。上帝帮主那些软弱的人。”我说,笑得非常和善。
      赵晖汉的眸光渐渐暗下来,他别过头去,一声不吭地往前走。我急忙拉住他,不明所以,“你到底怎么啦?”
      “我不是软弱的人。作为男人,必须是强者。”赵晖汉忽然严肃的语气吓我一跳,那眼睛里满是坚毅的光,哪里有什么泪光。
      有时我不得不承认,男人的自尊是比女人的神经更加敏感的存在。
      “赵晖汉,你听着。每个人都有软弱的时刻,软弱的地方。不承认它们却伪装成无懈可击的人,才是真正的软弱。”我看着他,好像又看到这个柬埔寨男孩的眼里重新聚会了泪光,“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我不想再有一个室友莫名其妙发神经,我的神经是有限的。
      我用无限鼓励的,关爱的,有爱的,慈爱的眼神包围他。
      赵晖汉缓缓低下头,低低地说出来,“Mary她……和我分手了。”
      “……”
      “她喜欢的那个男人回到了汉普顿,她和我之间的一切,一切都结束了。”
      “……她喜欢的那个男人?”难道不是你?
      “我没见过他,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Mary说他是神一般的存在,他满足她所有的幻想。”赵晖汉扯出一抹冷笑。
      “……”
      “她抛弃了我,即使那个男人不要她。她还是抛弃了我。”
      “……”
      “他们俩睡了,即使睡了之后那个男的还不要她。”
      “……”好一出狗血言情剧。
      “依凡,你不说点什么吗?”赵晖汉凝视我的脸。
      “晖汉啊……”我又加上一层怜惜的眼神,告诉他,“你要坚强!”
      赵晖汉终于在我诸多复杂的眼神中崩溃,猛地扎在我肩头啜泣起来。
      ……原来宅男是如此情绪化的生物。
      我拍拍他的背,顶住他三分之一的重量,在午夜的冷风中,感受渐渐湿了的肩头。抬头,星空闪烁。低头,悲欢离合。我好像是一个旁观者,站在无关紧要的位置,看一幕与己无关的戏,自作聪明地品头论足,妄加揣测。戏落幕了,人却没散场,才发现自己早已站在中央,深深陷入其中。
      赵晖汉不知是否哭累了,兀自打起了瞌睡。我吓得一哆嗦,将他扛回住处,我的一把老骨头非得废了不可。

      “依凡。”
      倒退两步,忽听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不知是哪根文艺的小神经作乱,我笑容满面地应声回头。原来他已能在重重夜色下,只单凭背影认出我。
      “嘿,夏知远。”
      他缓缓走过来,看了我们两眼,不咸不淡地笑问道,“午夜约会?”
      我瞥一眼赵晖汉,“看他这样子,午夜约会不太可能,午夜单挑倒像是,我把他揍趴了,正哭鼻子呢。”
      赵晖汉酸楚的泪光顿时凝聚成炯炯有神的金光,呲牙挑眉地瞪着我。
      噢,我怎么忘了!宅男那敏感的小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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