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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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吧，我告诉阿晓你已经走了。”阿晓肯定会因此打消留宿在外的念头，然后沈奕白就可以在这里守株待兔等她回来，随便他们情深深雨蒙蒙，或者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向来有“非礼莫视”情怀的我乐意将客厅让出来。我想这是个好主意，微微含起一个微笑等对方的回应。
“不行哟。”他遗憾地摇摇手指，神情比刚才更柔和了，“我从不对阿晓说谎。”
“她最讨厌撒谎的人了，被知道的话后果很严重喔。”
“……”
“所以不仅仅是我，你最好也不要。”他笑盈盈地看我一会儿，确认没有得到反抗，悠悠地喝起茶。
虽然我们没有共同话题可聊，但这不影响我对美男的欣赏。没一会儿，他径自上楼走进阿晓的房间，“不要紧，我进过她房间的次数恐怕比你平日上卫生间的次数还要多。”看出我有意阻拦，他如是解释。依他对整座房子的房屋了解来看，所说之话大抵为真。正因如此，我对他和阿晓之间的关系愈加费解了。而且我有一种直觉，这个屋子里的人，应该说本应住在这里却因某种理由此时不在的房客们，比我都更了解他们的事情。我施施然回到自己房间，心中默默催眠，切莫八卦，切莫八卦，切莫八卦……不然我不敢保证会不会下一瞬间打给赵晖汉问个透彻。
一个小时后，我敲开门，只见一高大的男子躺在阿晓粉红色的床上埋首于熊宝宝公仔的怀抱，干净的衬衫上蹭出褶皱，一双迷蒙的眼神望过来……
我竟然可耻地萌了，好半晌才出声，“……你、还要待多久？”
“嗯？”他大抵是真的睡着了，声音有些哑。
“我等一下要出门买菜做饭，你……”我发现在这个男人面前，我总没有办法把话说完整。有时出于不忍拒绝的心理，有时出于太惊艳的视觉刺激。
“你……脱衣服干嘛？”
他一边说一边解衬衫上的扣子，“不是要出去吃饭么？”
“……”这哥们儿不是睡醒了，而是喝醉了？“不，不是的，是出门买菜，买菜是不需要换衣服的。”我急忙解释，而且这里不是你家，你要换掉西装穿阿晓的裙子吗？那将是多么骚包的一副画面啊。我不禁自动脑补了一下，最终受不住地打个寒颤。
他抬起眼皮看我，慢慢扯开一个唇角，“你在想什么？”
手心冷不丁地被挠了一下，不知何时我的手扣在了他解开扣子的手上，一时间竟又离得这般近，白净的胸膛展现在眼前。“嗯？”哼出的低沉的鼻音拉回我的注意，清楚地望见那微笑的眼睛里流露出恶作剧的意味，没有一丝睡意朦胧的痕迹。他饶有兴致地等我的回复，缓缓抽开被扣住的手。
我垂眸平视他的胸口，“我在想，胸毛很好看。”
“……”
“挺……”感受到凛凛的注视，我真心实意地夸，“浓的！”
他后退一步，轻轻扫我一眼，客气地笑，“谢谢，可惜你的胸没能让我欣赏。”
我擦。
这是赤裸裸地报复性侮辱！哪怕是事实，也没有必要如此直白地说出口。我低下头默默审视自己的胸部，被初次见面的人无情打击，不是我太犯贱，就是他太嘴贱。事实证明，显然是第二种可能。难怪阿晓一直避他不见，霎时，我也燃起一种将此人拉入会客黑名单的欲望。
再一抬头，沈奕白穿了另一件新上衣，神清气爽地靠在门口。原来他真的是换衣服。
“走吧，请你吃饭。”
“啊？”对方转换得太快，我没跟上。
“骆小姐答应帮我的忙，没这么快忘记吧。”他漫不经心地提心道。
“帮忙等于被请吃饭？”天底下几时有这等好事。
沈奕白却毋庸置疑地点个头。
坐上车我才不禁心有惴惴，“你该不会半路把我卖了吧？”
“当然不会，你是阿晓的朋友。”他微笑说。
我放下心，安心享受接下来被请的晚餐。
“而且我也不做亏本生意。”
“……？”
他笑看我一眼，继续专注路况。我不明所以地看向窗外，十秒种后适才反应过来，狠狠剜他一眼，心中竖起无数中指，强忍住跳车的冲动。
饭店只是平常的华人小吃店，北方人经营，翻开菜单映入好几道家乡菜，我忙不迭地叫服务员点餐，沈奕白没异议，追加了一壶菊花茶。我消除去些火怒火，仍意难平，“你不觉得刚才那些话对一个刚见面的女孩子说，太刻薄了些么？”
“唔。”他吹开一口热气，一双眼睛兀地变得潮湿，“我以为骆小姐是开得起玩笑的人。”
“哼。”我别开视线放弃追究。
我是不会承认对水汪汪的丹凤眼美男毫无抵抗力的！
饭菜很快上来，我胃口大开，十指开动不管对面的人径自吃起来。一碗白米饭下肚，我抬起头，沈奕白连筷子都没动，面前的白饭仍是端上来的完整的半圆状。唯有那壶菊花茶，不见了一半。
“你不吃？”
他把没动的饭推给我，示意我自便。
“你请我来不是光欣赏我吃饭吧？”
“等你吃饱了再说。”
我放下筷子，靠上座椅，“饱了，开始吧。”
“原来骆小姐这般直接，倒是我失策了。”
桌上出现一张名片，缓缓推到眼皮底下，我狐疑地抬起头，沈奕白伸出一根细长白皙的食指，弯曲起来，将我不由自主地勾了过去，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这里是Sarah现在的地址，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别让她回到你们那去。”
“……她付了房租的，执意回来我也没道理拦。不过，我尽量。”伸手收起名片。
我明白他的顾虑，将Sarah与阿晓放在同一个屋檐下无异于引爆一颗定时炸弹，我们都还不具有承受战火炮弹的勇气。想到Sarah曾痛恨地说阿晓要求她打掉孩子。虽然澳洲法律禁止堕胎，但是如果真心想做，生活处处有意外，流产也并非难事。然而……我至今不太相信，阿晓怎会这般狠？也许只是恐吓，我安慰自己。
沈奕白呼出的热气有意无意拂过我的耳垂，一阵阵轻微的痒，几欲引我发笑，奈何他没有离开的迹象，“最好别让她知道阿晓回来的事情，不然她冲过去的速度只会更快。”
“腿长她身上，这我可管不了。”我真的忍不住笑了。
沈奕白故意似的吹出一口气，“阿晓如果被伤到半分，我可要找骆小姐追究责任喔。”他的眼睛是漆漆的黑色，此时此刻像一口望不见底的幽潭。
我不想笑，偏偏发出一连串难听的咯咯声，痒是我的头号天敌，身体反应难以自制。沈奕白收到满意答案微微一笑，我相信他刚才的话绝不是开玩笑，心里面不知是唏嘘多一些还是悲凉多一些。阿晓伤害了Sarah是事实，没人指出她的不对，包括我最后也选择纵容她，所有人都在为她着想，沈奕白想将她保护得好好的，我不敢想象那位叫Mark的仁兄会迎来什么样的警告。
你伤害了别人，却有人为了不让你收到伤害而去伤害更多的人。
沈奕白坐回座位上，他其实从里到外散发着冷淡的气场，却用无害的笑容掩饰得完美无缺。而他实际上有多少杀伤力，我并不想去挑战。
“来，喝点茶助消化。”他倒了一杯菊花茶推过来。
“沈奕白！”
茶杯尚未接稳，一声怒叱先入耳，紧接着疾风涌来，也招来旁人怪异的侧目，看清来人我不禁讶异，阿晓不是这样的人，公众场合之下竟然发出高于100分贝的吼声，显明她现在很生气。
“我说过，不要把依凡卷进来！你在做什么？”外面下了雨，她的身上尤带湿气，雨珠悬于睫，映得一双眼睛乌黑明亮，注视之下令人遁无所遁。
不知是不是突如其来的气势太猛，我的茶水洒来两滴。还好不烫。
“宝贝儿，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普通地吃个饭而已。”他特意在“普通”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没有特别惊讶的表情，似乎料到阿晓也会来此。
“Shit！普通吃个饭需要交头接耳？”阿晓睨了他一眼，转过头对我说，“依凡，不用理这家伙说什么，你就当听到一阵屁给放了。”
沈奕白苦笑，“亲爱的，你当我是在别人面前随便乱放屁的人？”
周围好几个人因他们两个屁来屁去放下筷子，连我也稀奇阿晓没恢复淡定。
“呃……他说得没错，家里没米了，沈先生好心请我出来吃饭。阿晓你误会了，他什么也没跟我说。”最后一句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我暗暗吐个舌，不知阿晓信了没信。
沈奕白举起双手，无奈地说：“我答应你的事说到做到，难道你连这点信任也不给？”
我不知道他指什么事，但是阿晓没有说话，盯了他半晌，气势降下来。
“别生气了宝贝儿，来，外面冷，坐到壁炉这边暖和一下。”沈奕白趁机献殷勤，把阿晓让到里面的座位，好一派知心男友的体贴。饭桌上好几道刚上的北方菜，冒着腾腾的热气，米饭似乎也是刚蒸完端上来的，颗颗晶莹饱满。
我再次佩服沈奕白，点个餐竟神不知鬼不觉。
阿晓半点不看身边人，招呼我，“依凡，吃，别跟他客气。”
我面前的饭原是沈奕白的，却见他亲昵地为阿晓夹菜，而我不知不觉似乎沦落成为一颗瓦力十足的电灯泡。
“这次别再跑了哟，瞧你累的。”沈奕白半是怜爱半是惩罚地戳了戳阿晓红扑扑的脸蛋。
阿晓的目光停留在饭菜上，不冷不热地说，“你倒是很了解我爱吃什么。”
沈奕白也不否认，支着下颔笑得温柔且无辜，“这家是你一个人时最常来的饭店，我当然有必要好好了解一番。”
阿晓冷哼一声。
我握着筷子的手禁不住一抖，一个刚看到阿晓时的疑问呼之欲出。
“依凡，你怎么不吃？”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我找了个借口离开，不顾阿晓的挽留。
孤身走在茫茫雨夜，没有带伞，冰凉的雨水渗进衣服里，刺得我阵阵发抖。眼前重合着一张张面孔，阿晓冲进来的愤懑，沈奕白表现出的泰然，我一拍脑袋，怎么早没有想到！沈奕白真正叫我帮的忙并不是去阻拦Sarah，而是与他一起出现在那个饭店。他原本的目的是抓到阿晓，这一趟果然没有白行，利用了现场与我掩人耳目的对话引阿晓入局。显然阿晓并不想让我参与进他们的纠纷，她不止一次对我说，她可以处理好。
可是她失控了，面对沈奕白的时候，淡定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是我知道，事情没有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我在雨夜中拔足狂奔，忘记道路和方向，向光亮繁盛的地方奔去。灯光，雨水，风声，在这个乌云密布的夜晚全部融合在一起，渐渐涌来。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