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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五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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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
以前在深圳的周末,就在家里和萧一恪还有轻盈打打闹闹,吃一顿一个星期才吃一次的家常便饭,下午便匆匆赶去电台,不出意外的话一定会碰到文雅然后互瞪几眼。
来香港后,周末成了我抓紧时间从早到晚一刻不离安静的难得时间,我亲自给她煮粥或者蒸鸡蛋羹,然后抱着她去附近的公园,或者推着她去商场和超市……
这天,我们逛完商场后来到超市,Mary推着宝宝,我负责拿东西。她碰碰我:“Madam,那位先生一直看我们。”我转头,看见陶冶,他看到我后便往门外走。我继续转回来,只是再也没有心情选东西。
草草付了账步出超市,他竟然一直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两个袋子。他走到我面前,将袋子递给我,说:“不要可以扔了。”我低头一看,都是刚才在商场看了没买的幼儿东西,我惊讶地抬头看他,他望了眼身后的安静,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了,走之前留下一句:“我不是故意跟着你们,无意间在刚才的商场看到你买东西,顺便就买了,不知道怎么给你。”
我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手里的东西。犯罪的心理:也许,女儿真的该有个爸爸才完整,如果我……不敢想下去。
回去看着桌上一堆图纸,想当初要是不那么固执偏要念设计而不报考妈妈一直想我学的法律专业,也许我现在就不会认识陶冶,那么一切都不一样了。
不知不觉坐到了傍晚,我才发现有张图纸没有带回来,明天要审核的,大老板已经给了我可以在家加班的特赦令,我不能再影响部门进度。起身换鞋,对MARY说我回公司取文件,便下楼。
到了公司,准备找钥匙开门却发现门是开着的,我好奇地站在门外一看,一盏明亮的灯光下,陶冶驻足在我的办公桌前,凝视着我放在桌上的安静的照片。
这一幕让我有点震撼,他居然那么喜欢这个孩子!如果当初我真的生下那个孩子,那我会答应让他来承担责任吗?会吗?其实,骗他又有什么关系,安静的成长需要爸爸,如果不告诉他真相,那一切不是很美好地进行吗?如果他知道了真相,那也不过是我丁蒙洁又耍了他一次而已,那也是他自找的报应。
我又在设计一个什么阴谋!这个阴谋比我大学时玩弄他,以及他后来玩弄我都还要狰狞恐怖!
我走进去,他看见我来,也没有走开,只说:“孩子真的很可爱。”
“嗯。”我没多说什么,也没“咄咄逼人”。
他见我没有抗拒谈到这件事,转过来,很深邃的眼光,问:“生她的时候,很难受吧?对不起!”我知道,他只是向我独自生孩子这件事忏悔,不会觉得离开我有什么不对。“其实你当初为什么做这个决定,选择要……”他急切地想知道这个并不算爱他的我为什么会生下他的孩子。
我迅速打断他:“别问了,你不会明白的,孩子对于妈妈的意义。”这话不掺假,荷尔蒙差异,男人,永远搞不懂女人。
我拿好图纸准备走,却听他吐出一句:“蒙洁,要不我们结婚吧。”
那一年,我怀着那个小孩,梦想过好多次他像我求婚的表情和场景,统统没有实现。今天,却是这样。
我转头,从来没有那么惊异过,我说的发泄情绪的废话,他竟然当真了。我努力挤出一个不大好看的笑:“别发疯了。”说完我继续走。
他挡在我面前,说:“既然你选择要孩子,就应该为她着想。从我内心来讲,我实在无法背负让自己的小孩承受那份不完整,本来,就是我欠她的。从我知道她存在的那一天起,我内心就无比愧疚。”
他那么认真,弄的我不知道说什么,脑袋一时间一团糨糊。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蒙洁,你报复他的机会来了,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忘了吗,你忘了那些伤害吗?
“好吧。”我脱口而出,“结婚可以,我给你两年时间,在我女儿三岁之前我们都可以后悔,这样就算离婚了她也不懂,我还可以继续为她编造一个爸爸去远方的童话。”两年,足以够了,两年后我告诉你这孩子不是你的,我看看你付出真情后被骗的彻底的样子,会不会像我一年前一样那么难看!
我说完后,他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点头。我拿着图纸头冒虚汗,转身准备走,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宝宝叫什么名字?”
“安静。”
“安静……陶安静……”他的话语里,那样愉悦欣慰。
我夺门而出。
福伯的茶餐厅里,我将我和陶冶的事情告诉他们。萧一恪瞪大眼睛望着我,兄弟,什么不好玩你玩结婚?这都算了,对象还是陶冶!
我想对象要不是陶冶,我也就不玩了。
云露继续她的沉默,她之前就算猜不准我会这样,但事实摆在面前的现在,她也就明白七八分了,她太过稳重,以至于我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说点什么。而楚妤,她说蒙洁,你是想要一份稳定的生活还是想重复历史的骗局?
我默不做声。我想起很久以前她们面对我的决定时的态度,云露她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发表出她认为对与错的观点,楚妤永远和我一致对外。现在,她们不再反对也不再支持,是不是代表着我已经无可救药了。
云露久久才说:“你觉得你不累,你觉得这样你很快乐,你觉得这样才是对得起安静,那么你就这么做吧。”她没有表情,可是我知道她生气,云露不懂得如何对我发火,可是这一刻我自己想对自己发火。丁蒙洁,连这仅剩的相信你的人都成了这样,丁蒙洁,你还有什么?
但是我表面上端着态度,没有回答云露,喝着我面前那杯不知酸涩的柠檬茶,气氛陷入一阵尴尬。
“我还要出警,买单走人吧,坐得腰疼。”印象中,萧一恪第一次调节气氛这么成功。他起身要去买单,楚妤拦住他说我请客,萧一恪就说哪有女人付钱的道理……他们两个争抢着往柜台走。
我起身拿椅子上的外套也准备走,突然一只手拉住我,云露看着我,欲言又止,终于说:“大学毕业的海边,你说世界真大社会复杂,如果有一天你走错了路,叫我一定记得拉住你。我知道这一次我拉不住你了。”
我的眼泪涌上来,我将它努力憋回去,我问:“云露我现在错了,是不是?可是……我回不了头了。”
她收回笑,平静地回答:“你错没错我不知道,所以我还是要拉着你,拉不动要跟着你走,等你没了方向的一天,我希望可以按原路带你回来。”
我眼泪掉下来,声音发抖:“云露,我恨他,我真的恨他!当初他有一年时间放弃报复我,他没有,最后那样惨痛地给了我一笔;如今,我也无法放弃这机会。”
云露紧紧握着我的手,叹:“曾经羡慕你和楚妤的轰轰烈烈,觉得自己和萧一恪过于平淡。如今知道,原来有些切肤之爱没有拥有也算是福气,从不曾上天堂,也就避免下地狱。”
是啊,一朝天堂,一朝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