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寒》林一笑

5、江雪寒第五部分

　　·孤舟蓑笠翁

　　我抬起头，然后看到凌空而起，飘飘而飞的古莲儿。

　　她就那样高高在上的立在半空，一脸决绝的看着我，面无表情地说：“青一哥哥，看来一切是不可能了，我原本天真的以为让一切仇恨在今天烟消云散。看来我想错了，七年来我一直在找你，却料不到真的见面了，却是这样残酷的情景。好吧，青一哥哥，我练的是“无霜剑”，无霜，无双，天下无双，就让一切在今天做最后的决断吧！”

　　我抽剑，然后看到古莲儿挽起长长的衣袖，挥出一剑向我刺来，我立刻腾空而起，飘然直上向她一剑挥去。

　　交锋几个回合后，我这才惊觉她的无霜剑气势恢宏，凌厉无匹，时而婉若游龙，时而翩若惊凤，招数远比我想像中厉害得多。

　　我明白这将会成为我毕生最激烈的一场恶斗，只会有你死我活的悲壮结果，所以我奋力迎战，使出我所有最恶毒的狠招。

　　几十个回合过去，我使出了小时候学过的共剑与凌冰剑互相融合所新创的招式，这样施展会更具威力。

　　共剑是小时候我们兄妹几个都曾学过的剑法，它出于雪花剑法却远胜于它，最狠的招式叫做“横扫千军”，古莲儿和西门飞也会用。

　　恍惚中，我觉得莲儿也在用共剑的招数和我交锋。这让我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模糊的小时候。

　　那时莲儿对雪花剑法一窍不通，大哥和二姐老是训斥她学剑不用心，她大哭一场，我和妹妹就一遍又一遍地耐心教她，我还记得最后她学会时我们用的三把剑“唰”地在半空中合并一起，我们的身形从半空中飘然而下，翩翩如蝶，莲儿眼中含着泪水，却破涕为笑，我们那样开心地在一起……

　　一恍神间，脚底触及地面，我从回忆中清醒。

　　然后我看到凌冰剑和无霜剑交并在一起，不远处莲儿飘落地面，眼睛里满含泪水，眼神迷离模糊，呆呆的站在那里，仿佛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凌冰剑与无霜剑在合并之后由于反力作用马上分开，在半空中回退然后向地面落下，我飞身起跃一把抓住凌冰剑，可是莲儿似乎什么都忘了，我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像中邪般呆立在那儿，无霜剑重重的从半空中笔直扎下，直冲莲儿，然后刺入她的后背，鲜血涌流而出，被疼痛感惊醒的莲儿这才痛苦的挣扎，可是已经太晚了，她马上失去知觉向后倒去……

　　我看到她的目光向我望来，嘴里在喃喃着什么。

　　我走过去，蹲下。听到她极其艰难地嚅动着嗓子说：“青一哥哥，如果没有……杀戮，没有这场灾难……我们之间没有仇恨……我爱你，我爱你……”

　　听到这些话，我忽然觉得浓郁的悲戚源流促然而生，压抑许久的情感潮水“哗”地冲破理智大门，我情不自禁的热泪盈眶，嚎啕大哭，我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真心，这些年来其实我一直忘不了莲儿的音容笑貌。

　　“青一哥哥，那么……那么你爱我吗？”她的语气说不出的凄哀。

　　我看到她的目光开始黯淡涣散，让我实在不忍骗她，就点了点头。

　　我看到她的眼睛已经无法睁开，脸上却流露出惨白的笑容，她就那样微微笑着说：“我记得……青水妹妹和我们……一起练剑……你为我和三哥吵架……还有……你放的风筝……好高好高……我们放风筝……好不好……飞得真高啊……”

　　她已经奄奄一息，眼睛勉强睁开透露的一线光芒里包含无限幸福，她的嘴唇在微微动着，可声音太微小，我已听不见。

　　她用最后的力气试图抬起满手沾染鲜血的手抚摸我的脸，然后轻轻垂落……

　　我早已伤心的一塌糊涂，身体虚脱的失去力气，我抱着她好久好久，风吹动我们的衣袍，吹乱我们的长长发丝……

　　一切在冥冥迷迷中发生，发展，高潮然后平静结束。

　　杀戮或被杀戮，仇恨或被仇恨，爱的迷失或被爱迷失，守望中等待，轮回中消亡……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过了就不再回来。

　　远处，我听到刀剑碰撞摩擦的声音。

　　我勉强支撑着身体，无限凄迷的向前走，路太迷茫，我有些看不清。

　　那里有两个女子在厮杀，一个红衣人，一个黑衣人，挥舞着长剑飞身半空，飘然如红黑两团云彩般来回交锋。然后我看到她们各自的剑一齐刺进对方的胸膛，彼此纷纷从半空掉落，重重摔下冰天雪地。

　　同归于尽。

　　待我艰难的走近时，才发现黑衣女子早已不见了，只有那个红衣女子躺在冰雪上，鲜血顺着融化的雪水流淌不止，映衬着她那一身朱红的衣服在阳光照耀下分外妖娆凄楚。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发疯般不顾一切的冲过去，然后我看到真的是她！

　　雪姬，我的雪姬，苦苦花整整七年的心血，像母亲一样培育关心我的雪姬，她怎么会死！

　　我抱着她痛哭流涕，和我有血浓于水般感情的雪姬，曾经那般厉害让人望风而逃的岚山雪姬最终也会死于他人之手，我嘶哑着嗓子想哭，却失声地哭不出来。我使劲摇晃她的身体她也毫无反应。

　　情感激烈冲撞心神，我感觉自己难过得形焚神碎，灵魂在迷茫中都跌跌撞撞地四处游离飘荡。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终于再度平静。

　　清醒后的我欲哭无泪，忽然想到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等我去做，于是我从悲愤中找到坚强的理由，汲取力量站了起来。

　　我要勇敢地走下去，找到那个人。

　　一路都是她留下的点点血迹，一滴一滴洒落冰面。

　　在一个秘洞内，我再次看到身受重伤的她，那个杀了雪姬的黑衣人，正躺在一张冰床之上。

　　我正准备毫不留情的一剑挥下，她忽然大喝：“等我把话说完你再动手！”她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威慑力，让我不由得住手。

　　她说：“青一，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独龙族主古梨儿……我是你……亲表姐……雪姬是……我父亲的……亲妹妹，而她才是……你的亲、生、母、亲！”

　　“什么，你说什么，我不相信！”我使劲晃动她的肩膀，可她却缓缓地闭上眼睛，再也不能睁开。

　　“轰——”我仅有的理智全线崩溃，在弥留前的那一刻，我看到的是古梨儿直到死时嘴角依然扬起的一丝笑容，然后我感到身轻头重，自己向地面倒去，最后眼前一黑——世界瞬息幻化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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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清醒的。

　　我睁开眼睛后一直趴在雪地上，漫天雪花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簌簌地轻轻落下。举目望去漫无边际的苍白色彩覆盖整个大地，仿佛在为所有死去和重获新生的生命葬送迎接。

　　寂寥的风景失去光彩。一面斑驳，一片无情。

　　世界的全部是一场肃穆严厉的宁静。

　　我从这片风景中走出，丢失了希望，破灭了爱。

　　我明白今后自己会去过另一种生活，淡泊而又宁静，不在独龙天，不在树云风庄。它们已经留下太多伤痛，太多杀戮的印记，只有岚山，只有那里发生过太多关怀的温暖，让我封存于心城，那么就让我把自己也封存于此，我的雪姬母亲，让我一世默默守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