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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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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
空间真实不轻易改变,却抓不住时间的落差。温度随那点点差别下落不止,如暗处的瀑,不为人知的无息无止,竭尽了源头。
那一次分别好长好长,我差点便以为是永久。
母亲的一封介绍信把他们母子送到了德国,走地匆忙,连告别都没有。而我,无论何时,都是最后一个知晓真相的人。
却无法愤怒,无法述说,没有人会明白,所以一切毫无意义。只剩等待。
只是治疗。他还有机会恢复听力,,所以介绍了德国的朋友,帮忙联系医院,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母亲解释,在他们离开近两个星期后。那个时候我不由寒战,原因不明,只是心情。
我渐渐害怕,内心已经空洞,神情恍惚。本应该紧紧锁在血肉之下的灵魂开始漂浮起来。寻找着某个沉默的空隙计划着逃离。已不属于我,却又不能离开我。那种纠缠让人泪水满眶,在任何一个停止思维的时刻。
夏天到来之后,泪水更是充沛起来。空气中有了热的气味,光线充满力量,是风无法动摇的。海边没有宁静,人潮比海潮还要汹涌。我只是想哭,在人群之中,烈日之下,无声地流泪,听不见泪落地的声响。
他离开我半年。悄无声息。我却丝毫没有生长,仍停留在那个冬天。所以仍旧寒冷。他不明了,若知晓,不会放置我不管。我似乎太过于相信,太过于理想。他其实是弱小的,不知所措的,自身难保的,无法依靠的。
错了。
所以接近秋天的时候,泪已完结。
电话听筒里传出他的声音时,我已宁静的痛突然挣扎了一下,裂了口,眼泪渗出来。
“七罂……七罂…..”
明明应有许多话,堆积起来堆积起来。被时间踏实,成为无法移动的硬块。言语,是无能的声响。
“七罂……不要哭。”
那时候眼前突然出现初见那日的光景,移动的缓慢,因为安定所以就希望那样静止住生命。
那只手是暖的,充满泪水的味道。我却哭了,不知不觉朦胧了一切。潜意识中觉得该高兴,于是自顾自笑起来,右手则颤抖。
他似乎已痊愈,却仿佛有什么切断我们的连接,硬生生痛的酸楚。
该说恭喜的。
纸片翻动的声音,话筒那边咣啷咣啷地响,笔划过纸片的摩擦声。晗染母亲的声音。
七罂?是七罂吗?
是。光景又模糊起来。我用手揉眼,又清晰看见手背上的湿。
七罂啊,我们还在德国,过些日子就回去。晗染的信你收到了吗?你不回信,他也耐不住了,一定要打电话给你,这孩子……明明听不见。
以为是幻觉。有东西在心脏表面上开工,往中心挖去。挖啊,挖啊,血粉扬了出去,迷了人眼。
我突然很想吐,慌张起来。
什么信?什么电话?什么不要哭?什么……还听不见?
话筒又传回他手中。
“七罂……”
晗染。
“七罂……不要哭…”
晗染。
“我…马上…回来…”
不知怎的,指尖发麻,崩溃的液体欲流尽我所有的忍耐。我坐下,在地板上抱住双膝发抖。他就那么重复,不管我是否在听。
他是聋的……仍旧是聋的。
“晗染……回来吧…”
那时那晚我说的唯一的话。在持续了47分钟的国际长途里。
“我会守着你……”
被母亲藏起来的信件足有六十多封,动机不明。我亦懒得追问。他依旧有太多需要倾诉。信纸被覆上密密麻麻的字,如同经文。夏末寄来的信件中有张水彩画。
他开始画风。
8
他眼中的风,是有着色彩的,从浅到深,从明到暗。可以感受到风力的变化。
黑色的,便只能是台风。
那时他钟爱的,因为深黑的线条可以盖住世间万物,强硬,深刻,无法抹杀。其中有快感,恐惧,敬畏,还有爱情。
18岁那年,晗染画了他的最后一幅台风。
仍旧是黑暗的线条,交织,纠葛,如梦魇般没有尽头却似可为了他瞬间化为虚无。
而那仅是背景。台风唯一一次委身作他画中的背景。
能够压制住台风色彩的是画中的一张面孔。
女人的面孔。
湿发被风撩起,露出额头,眼中的愁苦多的已涌出来,却没有厌烦,深邃般欲将人吸进台风中去。
那是我的面孔。
画名用油彩棒写左下角。
{爱情}
第一眼看到时,耳边忽起了风声,光影摇弋,初见那日他的侧脸渐渐被光点耀地看不清了,取而代之是我自己的脸庞,黑暗洞穴门口僵持住了感情。
男人看到那幅画的时候,用右手捂了捂左胸,脸上有少许痛感。
看来你不太喜欢。我指指他膝上的那幅画说。
他没回答,只是抬头端详我的脸。
觉得自己喜欢这个男子沉默的样子,其实不能从他眼中看出什么,但气息却能透露。
他似乎是在悲伤。
七罂,他说,轻得像在叹息。你爱他吗?
是,爱。
没有犹豫。他却轻轻皱了眉。
我的爱,不会述说。
他又缓缓地点点松掉那个皱纹。只是看我。
我想笑的,不知脸上是否有了表情。
我不明白我的爱。所以……他死了。
七罂,七罂 ,来听我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