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也要过日子》猫十七

2、蒙了

　　筱棠已经顾不得会不会被人怀疑她内里的灵魂已经被调了包了，反正就她这几日看过来，别人不知道，可鸾凤却肯定是早就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了。

　　毕竟嘛，就算是双胞胎，还会因为性格不同而被分辨出来呢。长得一样又如何，眼睁睁看着身体就是这么个身体又如何，朝夕相处的人突然换了个人似的，又不是遭了什么大变故，不过是生一场病罢了，真要什么都觉不出来，那也只能是说明旁人要么真地是二到家了，要么就是从来没把这正主儿往心里放过。
　　纪筱棠的底线本来是就算你觉得不对劲了，可只要我不出大错，不至于要你们把我当疯子看，咱就这么一切混过去。
　　反正就算古人的观念里有什么借尸还魂或鬼上身一类的说法，可到底那都是些怪力乱神，一般人就算是往哪方面想了，也得自己先否定了不是，哪能真觉得她稍有什么不对就把她往火柱上绑呢。好歹她还是这家主人的嫡亲孙女不是！

　　本来，筱棠还等着自己被开金手指呢——一般都会开的不是？
　　但凡不是婴儿穿、孩童穿的，这么大的人了，一切早都成型——品性也好，学识也好；要是不开个金手指，让她继承继承此身前辈的优良记忆，她能知道这是个怎样的人，这周围又是个怎样的环境啊！
　　先前她还在为难。她上辈子是个将将才要大学毕业的，社会都还没进呢。小时候又没什么出息，当过的最大的班干部就是小学时的小队长，只是管管收发作业啥的。社会阅历也好，处事经验也好，都稀薄浅显。又没受过演绎训练。就算给了她原主人那一辈子的记忆，她能不能好好地扮演好人家不出错，这都还是个问题。
　　可她等了几天，却根本一点让她回忆起来的征兆都没有。
　　这也就算了，现在这些人竟还告诉她，她穿过来的是个极不靠谱的武侠世界，而她还是这个世界中活跃的一员？

　　这个消息极大地打击了纪筱棠。
　　她原本所仗恃的还是就算被人怀疑，可只要装傻充愣，这些人也不至于真把她弄死吧。毕竟她虽不聪明，不一定玩得转这个古代社会，可不被人当疯子关当妖魔看，这她总还是办得到的吧。
　　可现实却赤|裸裸血淋淋地告诉她，她想得太美好了。这根本就是一个杀人没人管的地方，而她身边这些人那就是办了武林执照的活死神啊！
　　他们要是怀疑她了，那也不用官府衙役，也不用家族乡绅，直接就能让她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太可怕了！
　　每一个穿到了武侠世界还自以为安全的人那都是错把献佛的香烧到上帝面前的白目天使啊！

　　街也不逛了，东西也不买了——虽然她本来也没准备买什么，纪筱棠二话不说，转身就去找自家的马车准备回家。

　　鸾凤见她突然一下，脸色就变了，也赶紧默默地跟着她往回走。边走还边搀着她，怕再出个好歹。
　　虽然感觉上纪筱棠是在她提到“武林”时才变的神色，可细想开来却觉得不太可能。就算不是他们这些武林中人，而是随便找个普通人，也断不会不知道武林的存在。尽管自家小姐自病好后就有了些转变，似乎有什么地方与以往不同了，可鸾凤怎么也想不到筱棠变脸真地是因为“武林”这两个字。各种念头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一个最让她心惊的闪了出来：不会是小姐的身体又不舒服了吧。
　　这样想着，她也立时心急如焚了起来，赶紧扶着筱棠，如同扶着濒危的病人般，往回疾走了去。
　　鸾凤不知道她此刻正在犯着一个在纪筱棠原本的世界里被称作经验主义的错误。她一路只顾着看纪筱棠的脸色，倒反而没了心思去观察旁的。

　　等马车一路直驱到家门时，纪筱棠的脸色却早已缓了过来，平静得又如这几天一直都有的样子了。
　　鸾凤略略地放了心，却还是要问：“小姐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要不要我叫人去把大夫请来？”
　　纪筱棠心里其实仍旧是七上八下的，没缓过来。
　　毕竟她新得的这消息太震撼了，而且也跟她这几日的推想全然不符。本来嘛，你看这深宅大户的，哪有一点武林人的样子，若说是官家、商户，甚至是皇亲国戚，这她都是信的，可怎么会跟武林扯上关系呢？
　　虽然心里头还是不稳当，可最初的惊愕过后，她面上却已经不再怎么显出来了。
　　此时听见鸾凤的问话，她淡淡地看了看她，又淡淡地回答，“不过就是出去走一走罢了，哪至于就那么娇弱得又病了呢。不必请大夫了，我也只是好久都没动弹了，突然这样一动便有些乏罢了。”
　　说着，筱棠已经起了身，要出车厢。
　　鸾凤见状，赶紧抢前一步，帮她打开车帘子，扶她下了车，进去。

　　虽然筱棠说是没事，鸾凤也不能不听吩咐就自作主张去请大夫，可回到房里，鸾凤却还不放心，要给筱棠熬一记补身的药喝。筱棠虽已经受够了这古代的苦药，但她正好也想把鸾凤暂时支开，于是也就只得咬牙应了。
　　等鸾凤一走，筱棠就把小翠招进来，开始问话。
　　“小翠你坐吧，我病了这些日子，觉得是好久都没跟你说话了似的。”这是开场白。
　　小翠立马坐了，踏踏实实，毫不犹豫，一点都不像小说里说的什么丫鬟不能随便坐什么的。其实这也是一直都让筱棠疑惑的地方，她有的时候是真不知道这家是有规矩呢，还是没规矩。

　　“是呀，小姐，您这一病，可真地都把我们吓坏了。您病的时候，我和鸾凤姐都不知道背地里哭过多少回呢——就是担心您——可也不敢让您和老爷看见、知道。”小翠其实才十四岁的年纪，比这个纪筱棠还小了三岁，此时一说，立时眼睛里就蒙了层水汽，委屈极了。
　　筱棠赶紧微笑着安抚，她刚上大四那年再回头看大一新生，都觉得像看小孩似的，直不停感叹自己已老，此刻再见这初中生年纪的小丫头在她眼前掉眼泪，便自然而然地摆出知心大姐姐的风范来，“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已经好了吗？别再哭了。”
　　“嗯。”小翠抽了抽鼻子，又抹抹眼睛，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向筱棠，“小姐……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纪筱棠一惊，怎么，一个孩子都能看出她的破绽来吗？她果然是太锉了啊。苍天啊，大地，世界上那么多人精，那么多英才，那么多想要穿越过来成就传奇、改变历史的，不让他们去穿，非得要她这个废柴穿来干嘛？专门给穿越党丢脸的吗？
　　心里面虽在哭喊，可纪筱棠面上却还不能显出什么，只能状似不经意地探问：“哦，是吗？哪里不一样了？”
　　“嗯……”小翠偏着头想了想，“我觉得……小姐您好像是长大了……”
　　啥？这是神马意思？
　　小翠也怕筱棠不理解，提出论点之后开始摆事实了，“就是……您以前不是都很喜欢看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嘛，还说……想要当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不要学武功。还……还喜欢晚上不睡觉，看着月亮吟诗；还……还说雨中的花最凄美，您要一直看着它凋谢，等它谢了，您就哭……”
　　纪筱棠抽了抽嘴角，这……这等样的佳人，别说她没她的记忆，就算有，她也演不出来啊。

　　掏出手帕，捂住嘴干咳了两声，以此来掩饰她抽搐扭曲的脸，“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如今……也算是生死关里走了一回，实觉得往日……惰于习武，是有辱了门风……”她说得很慢，一边说一边斟酌着小翠的表情，看有没有什么让人觉得不对的地方。
　　小翠倒是一直懵懂的样子，闻言只重重地点了点头，带着点兴奋的语气说：“太好了，小姐，你终于喜欢习武了。我虽然只来了府里两年，可从前在外面是听说过的，纪家是世世代代的武林世家。小姐您也会成为一代女侠的啊！”
　　纪筱棠又咳了两下，这回是被小翠这毫无保留的信心给惊到了。
　　“你是听谁说纪家是武林世家的？”为什么她看了那么多本小说都没一个提到有姓纪的这么一个武林世家？那些武林世家，不都该姓南宫、慕容之类的吗？
　　“就是酒楼里那些说书的先生啊！他们知道很多武林中的事的。”
　　哦，酒楼里还有专门说武林事的说书先生？这个世界里的武侠要素还真是够全乎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