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将）小八 跟我去草原》馒头莫可拿

6、恼人事 顽劣徒(上)

　　“阿弥陀佛，王爷真是过奖了，小徒顽劣，没有冒犯王爷已是大幸。”
　　“是大师过谦了，小王看来，明空小师父有礼有节，说的话亦是着实让小王豁然开朗。如今又能同大师尽兴谈论禅道，得以修身养性，解解心中困惑，实在是小王一生幸事。”
　　“阿弥陀佛，早问王爷乐善好施，精于求学，真是天下苍生之福。……老衲已着人安排了王爷休憩之地，但乡野简陋之地，还望王爷能够见谅。”
　　“大师言重，小王本就是脱离那俗世几日，寻求清净朴素之所，大师这般这般安排，小王才是欢喜的。”•
　　“那便好的，明德你引着王爷去吧。”
　　“是……王爷请。”
　　“大师请。”
　　饶是老方丈也颇有些受不了这烦扰的礼节，当那一片锦缎制成的衣角消失在廊道尽头的时候，他才提步慢慢离开，往自己的禅屋中去。
　　蝉鸣地响亮，又因着清风寺位于西山之巅，太阳倒显得比在山路上是更毒辣，僧人们地脚步都比往常快了些。若是在屋里头的，手中也多捧起了佛经研读，老方丈笑了笑，满意地点头。
　　回到院子的，不出意外地看到那小徒弟同往常一般恭候在树荫下。他不由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走了过去。
　　“师父。”年轻和尚恭敬地行了个佛礼，继而又亲手斟了碗茶，递到老方丈的跟前。待看到那两条白眉在饮后微微地蹙起，前者嘴角竟是勾了起来。可惜下一刻，却被抬头的老方丈全全抓了个正着。年轻和尚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你啊，真是胆子大了。若是让你明德师兄戏弄为师，定让你逃不了戒惩。”不过出乎意料，老方丈却是没把茶碗放下，又沉思着抿了几口，“没喝过的茶，是哪个品种的？”
　　“师父，徒儿今日给您泡制的是茶亦不是茶。”年轻和尚的语气隐隐带着股自豪，勾起了些人的兴趣。
　　“怎么说？”
　　只见他打开地茶壶的盖子，取出了滤茶叶的器皿，那一根根短小肥胖的绿色嫩芽便显现了出来。“轩逸居后头的瀑布潭子边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片莲花，忽想起这莲心苦寒清心火、止烦渴，具有补脾益肾，养心安神的功效，还能收敛浮躁的心火，让人宁静且容易入睡，想着能解这夏日涛涛暑气，便摘了两三棵已然成熟的莲蓬，取了芯子才制成的这壶。师父现在可觉口中苦后回甘？”
　　“倒真是不错的，还有留存吗？”
　　“若是用来招待八贤王爷的话，尚够。但若是用来给小沙弥们授课的话，应是欠缺着的。”
　　“……待到莲花都谢了后，便带人去收了吧。这先苦后甘的教习，便由你来负责吧。”
　　“是，师父。……诶？？！！……明空修习甚浅，自不如众位师兄，怎能担负如此重责……”但话未说话，老方丈便抬手阻止了他，反开口再次问道。“还记得为师在你小的时候说的典故？”
　　年轻和尚微有茫然地点了点头，开口将故事大致复述了遍，那讲得是“先尝苦中苦，才知苦后甜。”
　　“……事实上，和尚给的不过是一枝黄连，但穷人一家却是终悟出道理。一家人吃苦耐劳，起早贪黑，勤扒苦做，家境也因此越发地好了起来……”
　　“讲得又是什么道理？”
　　“人于凡世，便在苦难中成长……而佛法博大精深，若是连修行之苦都无法承受，便也不能真正参透真理，提升自我……balabala……”
　　“你不是都讲出来吗？”在看老方丈的时候，已又是满面慈爱的笑意，他缓缓起身，望着碧蓝的晴空，“严格说来，讲得亦要比你师兄们讲得更加生动。而且为师可是听闻你将的那济公的故事可是颇有成效的啊，什么时候也给为师讲讲？”
　　“师父，您就别同明徒儿玩笑了，那都是胡诌的。”别的不说，年轻和尚脑门上的汗可不是假的。
　　“诶！出家人不打诞诳语，为师说的无半句假话，上课亦是修行。不过，你那‘济公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万别让那帮子老学究们听到了，为师也保不了你不受罚。”
　　话毕，年轻和尚只得微苦着脸，恭敬地又行了个佛礼，“徒儿多谢师父提点，竭所能扬所长，不辱没师父的名声。”
　　“……你有这份心思，为师自然是高兴的。但你可知，名声之事均为世俗所累，人易为之焦，人易为之伤。今后你切记这个道理。”
　　“师父…… ”
　　“你莫不会以为一生都要在这寺庙里？”老方丈意外地竟朝着他那小徒儿眨了眨眼睛，终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是时候了。等接待完各方游僧后，你便同为师下山吧。”年轻和尚不由地再次睁大了眼晴，不知道算是惊还是喜。
　　“不过，你可还是需将清规戒律牢记在心，别过不得你师兄那关。”
　　下山？这真是他已经好多年岁没想过的事情。游学？他怎么独独把这事情给忘记了？告别了老方丈，他一个人在理着脑海里有些胡乱的思绪，竟一时说不出心里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莫不真是当了十多年的和尚，已经读空了脑袋？”他不自觉地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熟知自己疑惑茫然的表情煞是可爱。
　　不过很快，他却被一阵喝骂声拉回到现实中来，那是刑堂的方向。
　　“君子报仇，十年不完！老秃驴，等我还俗了一定让你好看！”那是个正值变声期的孩子，用如同公鸭子的声线怒骂着，刺耳极了。
　　“逆徒！逆徒！给我打！给我打！咳咳咳！”
　　紧接着，又是一阵忙乱的脚步声，一位白袍的老僧被扶了出来！“明智师兄！”
　　此时，老僧已说不出话来，气喘得极重，明空连忙点了他身上几处要穴，用力地掐住了对方虎口，那老僧才平静了下来。满眼血色，好不是一副疲态。
　　“师兄人，你且安心休养，怒伤身，这笔生意不划算。”半响，老僧虽是点了点头，可走前却又死死地拉了拉明空的手，满面复杂。
　　“可请了监寺或维那原过来？”
　　那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吞吞吐吐地说道，“师父不想把事闹大，便没有去寻。”
　　明空皱起了眉头，心道是上了刑堂，到最后何不会是众人皆知？“那还不快去？动用私刑的罪名，怎么也是逃不掉的。至于鉴能，你跟我过去，待会将来龙去脉好好说个清楚。”
　　说着两人已至堂口，这屋子里隐隐有一股血腥的味道。对半路出家的人不算什么，但之于明空这个吃了十七年素的来讲，一种反胃恶心的感觉便袭上心头。“还不住手！佛门重地岂容得见血！”
　　话如平地雷，执行僧们都连忙停了板子，阿弥陀佛不绝于耳。明空摇了摇头，提步走到了那受罚之人的跟前，这才开始细细打量。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孩子，满头是因痛流出的冷汗。神志已经有些不清，艰难地指着明空的方向断断续续地低声说道，“……老秃驴，我一定让你好看……”
　　可惜，话还没有说完即被点上了哑穴，呜呜闷哼了几声便晕了过去。“把人带到偏屋，将鉴灵叫来，好好医治。其余人等，均在等候，待监寺或维那原来在做定夺。”明空的声音响彻在静悄悄的刑堂里，不一会，寺庙里的撞钟声响起，神圣的感觉不由让人心颤。
　　待到那监寺同明德和尚来了，明空与他身后的鉴清对视了一眼，行了个礼，乖乖地让出地方，侧立于一旁。
　　鉴能小心翼翼地瞥了瞥两位如今在堂上的严肃主事，吞咽了口口水，低着头，微有些结巴地开口说道，“鉴和上课时困乏了便倒头就睡，丝毫不将师父的话记在心里。便当堂斥责了他，可鉴和却屡屡出言冒犯，不知发了什么疯症，将……将……那清规戒律抛诸脑后……师兄弟们略有劝阻，却被挡了回去。今日发生口角，竟是直接在修习时动起手来，恰被师父又抓了个正着，便待到刑堂来了。”
　　“那现在人呢？”
　　“回师叔，大师兄，人已经晕了过去，我着人拉到偏房伤药。”明空上前一步，倾身说道。因离得极近，他听到明德和尚深叹了口气，稍显沉重地说道，“时候不早了，均准备晚课去吧。……明空鉴清，你们两人同去趟斋堂，将给把八王爷准备斋菜送去。”
　　“明空（鉴清）知道了。”两人依此行了礼，同一众僧侣同走了出去。
　　……“鉴和？我怎么从没见过？”
　　“呵……你自是不知的。”看到明空一脸疑惑，鉴清摇头说道，“说来，他到这儿的时候正是你身子不爽的日子。如今宋辽局势紧张，战争之下，你该知道有多人颠沛流离。”
　　“是来投靠的流民？但凭他的心性，怎么也像是愿意出家的，明智师兄又怎会将他收做徒儿的？”
　　“其实，这也怪不得明智师叔。鉴和的胫骨奇佳，是块练武的好材料。亦是天资聪颖的，听当时在场的师兄弟说，那日明智师叔问了他多个问题，他对答如流，似是颇有慧根的。于是，师叔爱才之心起，便将他受了下来。倒是想不到，如今竟成了这个局面。”
　　明空点了点头，又将注意力置于端在身前摆满了斋菜的托盘，那本来冬眠多年的馋虫又被香味勾了起来，悄悄地吞咽了半口唾沫星子。不过，下一刻，这身侧鉴清却如预料中轻笑了起来。
　　明空登时直起了身子，咳嗽了两下，“鉴清，你说王爷吃惯了山珍海味，能习惯这粗茶淡饭的吗”
　　“不知道。但听闻这位八贤王平日里便崇尚朴素之道，想必会好些吧……何况，这粗茶淡饭也不一定同你说得那般不堪，否则，怎能让某位师叔馋得流口水的？”
　　“少拿我取笑了……对了，我尚同你说，也许不过半年，我便同师父下山游学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有还有，近两日，算是第一次要给小沙弥们授课。师父说得简单，我心中却还总是有些不安，你有什么建议吗？”明空一路往前走了百米，侧头向鉴清问道，却忽然发现那人竟是远远地落在后面，怔怔地望着他。“鉴清？”
　　“啊……何尝不都是好事！”因离开了些距离，恰巧遮掩了漂移的视线。鉴清再到明空跟前的时候，已经将情绪收敛地干干净净，似是刚才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若是说游学的事情，我倒没什么经验。若是说授课，便需多注意小沙弥们容易犯困的时候，避免开了，都不成问题。”
　　“嗯,我会多加注意，咱们也快些吧。今日明德师兄的面色不霁，我那金刚经尚解决不久，可不想再得罪了。”说罢，拉起正不着痕迹出神的鉴清一路快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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