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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容颜旧风华新 ...

  •   “三爷……”霍清和忍着痛开口,她正与吴邪并肩走着,吴邪状似亲厚,指尖却捻着枚玉针,其余还有数枚,均钉入她面向吴邪那侧的手腕上。虽然是直入骨髓的痛感,她面上还是混若无事的样子,掌家数年下来别的不说,养气功夫还是足的,这会儿连脚步也没有缓上分毫。
      出了饭店,两人趁着路上空阔要偷听也难,倒是把霍秀秀嘱霍清和带来的话说清楚了,吴邪听说是要去云顶天宫那里的终极,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扬手钉了数枚玉针在她手腕上。天光下才看清吴邪脸色苍白,若不是青天白日简直如鬼般,他弯了弯唇角:“我也不是信不过你,可还是得去一次霍宅,你奶奶毕竟——”他说着没停下步子,手腕翻转,又是三枚长短不一的玉针没入霍清和臂上衣料里。
      侧眼看去,年轻外貌的男子眼神竟是异常的平和专注,只看着针身,又抬眼注意着被施针人的反应,提点道:“放松些。”
      霍清和额头细细的汗珠子直冒,她勉强笑道:“我备了一套金针……消过毒的,刚出饭店那会儿准备让三爷取用来着。”
      吴三爷在道上出名的有一项是用针功夫,说是久病成医也好,中医常用的一套金针在他手上,定人生死也是随意。毕竟是在道上混,手里也有几下能制住人的法门,她之前就打听好了,吴三爷的法门有一项是要用到针的——她既然是来和出了名的老狐狸谈交易,就没想过自己能幸免。
      “嗯?”吴邪却是一皱眉,发出个单音,分明是疑问语气。
      “既,既然三爷惯用自备的,那就罢了。”霍清和只觉那三根针下去直把痛觉放大了数倍,她用尽全身力气才把话说利索,脚下却是走不动了。吴邪也想明白霍清和的意思,停下步子单掌在霍清和臂上一拍,一手把齐齐反跳而出玉针收好,一边若有所思了一会,才道:“你这么想么……可见秀秀也没什么都告诉你,就这么半知半解往地下闯,亏她走得放心。”他唇色是单薄嫣色里泛着青,往边上似笑非笑地勾了勾,那笑意却直让人看出一身冷汗,“玉者,祥瑞却邪,最是用不得做刑讯逼供用具之途,天生吸聚天地灵气,不过是能吸出点阴邪之气罢了。”
      霍清和微微瞠大眼,随着玉针被收起,臂上痛楚也随之隐去。
      吴邪指尖转着一枚玉针,寸把长的白玉针,转得快了近乎看不见,他叹道:“秀秀当年随我下过不少次地,死后尸身难免有变,就算没事,你左右近身了这么些时日,总是不太好的。我刚才只是以玉针多少引了些邪气出你体内。”——并不是……要在你身上下什么禁制以作把柄什么的。
      霍清和心下一突,吴邪未尽话里的意思她比谁都清楚,讷讷说不出话来。她的确对吴三爷戒备多过信任,即便这次她为了霍秀秀遗愿下斗,要借吴邪之力的地方极多。
      吴邪继续往前走,没有回头看霍清和,只道:“还能走么?”
      霍清和快走几步,再次与吴邪并肩而走,再也不敢说什么,倒是吴邪瞟她一眼,轻笑:“这事怪我忘了,霍家也不是什么白烂记性,怎么还会当我吴邪是好人?”他眯起眼:“不用多说,你奶奶想必嘱过你不用等什么头七,赶早一把火把她老人家烧干净了事吧?她一向聪敏,又狠得下心,教出来的你也用不着我操心。”
      他没有接着说,话到这里已是诛心,再下去就像是赌气,平白失了身份,只能无言继续往前走。霍清和脸色苍白,欲言又止。
      吴邪所言,字字句句,都猜中事情,不差分毫。
      她无话可说。
      那天虽是暮春,却是阳光单薄,路牙子上蒙着一层灰败颜色,纵使落红三千瓣也不过更显出了那灰色。一阵风过,几片花瓣贴着地面翻滚相逐,飘飘荡荡到了马路中央,被车轮子一碾,骤然鲜艳起来。
      吴邪怔怔看着那一小滩艳色,隐隐约约是那年巴乃,包子头的□□少女遍寻不得她外婆的遗体,哭声强自压抑,依旧飘飘荡荡直入人耳朵里,就算是现在他还记得。
      脑内如有针刺,穿透般剧烈疼痛。他手指微微颤抖,压抑住反手去摸脑后封脑金针的冲动,抬眼只觉雨过天晴色瓷器一般的天穹里,像是有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要浮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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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雨臣在得知霍秀秀死讯时,失手打破了一整套茶具。
      碎裂的声音仿佛还在解家空旷的主厅里回荡,余音绕梁,惊心。
      雨过天晴色的瓷器,碎裂在青砖铺出的地面上。在破裂的一瞬间飞溅出的碎白瓷片,远远近近地陈列在主体的残骸附近,死得其所。解雨臣没有从座椅上起身,他抬眼扫过脚下狼藉,微微抿起嘴角,瞥了解子一眼。
      “这回你是没法逃了。”
      快七十岁的老爷子,没有像一般老人那样眯缝着眼看人的习惯,眼角一溜光闪得解子四肢僵硬地钉在原地,尴尬笑意:“只听爷爷吩咐……”
      解雨臣笑了一声:“别指望我这把老骨头了。”他说完自觉语气太过生冷,以足尖点一点地上的碎瓷,缓了缓才继续道:“说起来还是九门老祖宗传下来的劫数,这事要从头说来就是个麻烦,不过我想你也是知道那么些事的。”
      解子点头,他和霍清和来往密切之事没有瞒着自家爷爷,老爷子想必也是知道霍清和一直在追查当年旧事。
      霍秀秀就是这样探寻了一辈子,从没有放弃,可惜她没有等到那一天。可是换一句话来说,她却在死前摆了一局好棋,逼得还活着的人,连带着吴邪都入了局。
      不管这纵横一局结果如何——就算是满盘皆输,也有那么多人……那么多人殉在里面啊。
      解雨臣无声地笑,仿佛能在脑中模拟出那黑白交错的一局,有些人在里面声嘶力竭满面尘沙,厮杀过后该不该叹一句,好局?
      解子没去叫人来打扫厅内地面,迅速起身合上了厅门,乖乖坐回到解雨臣下首。
      解雨臣笑了笑道:“我平日没阻着你与阿和那小姑娘往来,也是早知道你会有不得不去的一日,注定的。”他以肘撑着右手边的小案,单手支颐,他这些年都是在北平尊养着,手上不见多少皱纹。也因此,那道从右手背一直延伸到衣袖内的旧伤格外扎人眼,解子知道如果不用仔细对比,就可以发现解雨臣两臂存在明显的差别。那只右手明显更为细瘦无力,很难想象那道旧伤给这只手带来了多大的创伤——总之是废了。
      解子的目光在那伤上一触即退,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当然清楚啊。
      解语花早已算是二月红一门的叛者,他在把自己一身功夫传给子孙时,就早已做好了有朝一日在自己师兄面前按着门规自废一臂的准备了。
      解子低声道:“我定然活着回来。”
      他爷爷牺牲了这么多,不是为了在家里等着另一个死讯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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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邪还是选了当年一行人前往长白山的路径,就算当年是绕了路,这回还是一样地绕过去。既然指路的这么抱定了信念,整个队伍也就这么跟着。说来这回行程虽没怎么赶,但是因为装备比当年高科技了不少,竟是用了当年差不多的时间,到了山下。
      这些天一行人互相算是熟了,吴邪下了车,转头对霍清和低声嘱咐了几句,在她自去队伍里忙着吩咐时径自望着雪山苍茫,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这是临时驻扎在雪原之上的营地,霍清和直接往营地中间一座帐篷走去,脚上的靴子踩着雪,嘎吱嘎吱地响。她一路走一路吩咐过去,那些伙计也自动放下手里的事迎上来等着。
      “阿和小姐……你看这,再这么耽误下去,会不会赶不及?”开口的是个霍家长雇的伙计,年纪颇长,在之前是跟着霍秀秀做事的。霍清和脚步没有停顿,看他一眼,压低声音道:“我如何不知道罗阿公替奶奶走南闯北,知道的比我多得多……只是这事我们只能听吴三爷的。”
      那罗阿公之前来过长白山数次,自然知道他们走的路线不是最快的走法,可他满腹疑惑也只能在霍清和软语劝说下咽了下去。一片忠心的老伙计摇摇头,看一眼在迎风口直直站着走神的吴邪,心里自去犯了嘀咕。
      霍清和将嘴角一丝苦涩藏好,心里叹息。
      ——吴三爷要绕路,我也看出来了,只是……鬼玺在他手里啊。
      她远远地看向三圣雪山,苦笑了一声,转头进帐篷去拿装备。吴邪这时正好转眼,视线扫过营地,又丝毫不留地转回三圣山之上。倒是霍清和看得一愣,在与吴邪目光相触的瞬间,她看见的是一片茫然失焦。宁静到死寂,看到这样的眼瞳的人,一定会想到途中所见的“阿盖西”,那是长白山的火山湖啊……这双眼就像是湖面一样,万里冰封千里雪飘,要走近一步也是艰难。所以谁也没法看见,它的湖底其实是蕴育巨大力量的火山体,若是有朝一日喷薄而出,便是冰碎雪融,万物皆销。
      霍清和跺了跺脚,在帐篷里借着无烟炉的暖意缓了过来,便稀里哗啦地收拾起东西来。过了一会,她便发现有些必用的东西遍寻帐篷也不得,正着急间,门帘掀起吹进一阵冷风,解子走进帐篷,对着她和她身后满帐狼藉一愣。
      霍清和一扬眉,咬了咬下唇,丢了个疑问眼神给他。
      解子发着愣,接到眼神就指向挂在帐门边的一个登山包。
      “阿和,昨晚熬夜到精神不济让我帮着收拾东西的人……不是你么?”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容颜旧风华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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