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畜诱惑》代号虎

30、照片之谜

　　在撑着顶幕的四柱大床上醒来，从睁开眼睛，到真正清醒过来之前这段时间，隐约有一种迷幻般的飘忽之感。
　　床头，亮着一盏小小的壁灯。厚重的落地窗帘遮住了整面墙壁，看不出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我下了床，走到门边，拧开把手之前，贴着门缝倾听了一会。
　　门外静悄悄的，听不出季亚诺是醒着还是睡着。
　　就这样贸然出去，很容易将自己置于不利的境地。我走到一只高背沙发前坐下，思忖着如何迎来新的一天。
　　对于我来说，这是漫长的长久以来，第一次不用拿来念书的一天。
　　同时我也知道，对于季亚诺来说，这是数月来第一次我在他面前不再有考生这个身份可以掩护的一天。
　　必须做好必要的应对准备。
　　必须拿出强势的作风，否则，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可能都会像昨晚那样，被季亚诺摆布在股掌之间。
　　只要我小心一点，避免提到轮椅、戒指之类的敏感话题，我和他之间，就不会有什么大的冲突。
　　不过最重要的，是我必须设法逐渐和他疏远，设法摆脱目前这种亲密无间的状况。
　　可是，该怎么做呢？

　　幽暗的光线，封闭的空间，不利于展开积极的思考。
　　占满整个墙壁的落地窗帘，更是平添巨大的压迫感。我走过去，拉开一道窗帘。
　　没有窗子。
　　窗帘后，是一堵华丽的墙。
　　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框。
　　我打开屋子中间的吊灯，仔细观看墙上那幅大得离谱的画。
　　但是，那并不是一幅画。
　　偌大的墙面上，贴着一张巨幅的人物照片。一张宽约四米，高约三米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大约二十来岁、长得修长俊美的年轻男子。照片虽然巨大，但视觉效果很清晰。
　　年轻男子嬉笑着，抱着和一只大型犬滚落在一片草坪上。草坪之上，绽放着不知名的小花。不远处的背景，是一栋浅色的楼房，看上去，正是季家的这栋房子。
　　拍下这张照片的摄影者，将光与影的跃动，与照片里年轻躯体的动感，完美地捕捉进了镜头。即使是黑白照片，也丝毫无损年轻男子浑身散发的朝阳般的活力。
　　吸引我的视线的，是这个男子的笑容。
　　他对着镜头笑着，那是奔放的、却又无邪的笑容。笑得那么热烈、那么深情。
　　看到这样的笑容，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这种笑容，绝不是为了镜头而笑。他那如阳光般璀璨的眼眸绽出光华，他那深情的视线追随着的——是掌握着镜头的人。
　　我想，这张照片也许是一个爱的作品。
　　摄影者一定也非常爱照片中的男人，至少我有这种感觉。
　　当我看着这张照片，看着这个对着镜头略微上方笑着的男子，我觉得，画面被立体延伸了。
　　仿佛，他正在对着我笑。面对这样的笑容，我无法不回应他。
　　不！我觉得自己必须回应他。
　　没错，就是这个感觉，站在我这个位置为他拍下这张照片的人，一定也热烈的回应着他。
　　甚至，正是因为摄影的人，照片里的男子，才会露出这种令人无法忘怀的笑容。

　　因为以前听季亚诺说过，这间房间是他婚前使用的卧室。所以，起先我以为照片里的人，自然是季亚诺。
　　然而，那绝对不是季亚诺。
　　季亚诺，那个阴气缠身的家伙，八辈子都不可能露出这种火热的、毫无矫饰的、撼动人心的笑容。
　　不过，这个男子到底是谁呢？
　　为什么季亚诺会把这张照片挂在自己卧室的墙上？
　　难道。。。。。。拍下这张照片的，正是季亚诺本人？
　　这是个非常令人不舒服地猜测。
　　不。不可能。无法想象有谁和季亚诺在一起，还能绽开那样的笑容。
　　绝对不可能。
　　那个病态地依恋着轮椅的季亚诺，那个对婚介执迷到走火入魔的季亚诺，那个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来禁锢我的季亚诺。。。。。。
　　他！怎么可能有别的爱人？！

　　另外一面墙也是被落地窗帘遮着。帘后也许是窗户，也许，不是。
　　我果断地走过去，一把扯开厚重的窗帘。
　　竟然，这是间没有窗子的密室。又是一面贴着照片的墙壁。
　　墙壁上，是几张与真人一般大小的照片。
　　我挨个盯着每一张照片，几乎移不开视线。我的腿，却有点支撑不住，软软地倒进身后的沙发里。
　　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照片是谁拍的？是怎么偷拍的？
　　为什么季亚诺会有这些照片？

　　“季！亚！诺！”
　　我吼叫着，冲出密室。
　　卧室的巨型双人床上空无一人。阳光透过薄纱窗帘照了进来。阳台上也没有人。
　　通往起居室的门虚掩着一条缝。我一脚将门踢开。
　　“季亚诺！”我几步走到独自在小餐桌便享用早餐的人。
　　“你醒了？睡得好吗？”他放下汤匙，拿餐巾擦了擦嘴角，眼皮都不抬地问道。
　　“我倒是奇怪，你以前在那间屋子里，是怎么睡得着的！”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餐巾，扔在餐桌上，“你给我过来！给我说清楚！”
　　他倒也没抵抗，任凭我拖着他进到卧室。
　　“为什么！为什么。。。。。。”我将他推到屋子中间，指着那些真人大小的照片，问道，“为什么我的照片会贴在那里？为什么你会有这些照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
　　他看着那些照片，缓缓移动脚步，坐进沙发里。
　　我等待着他的回答。他却一声不吭，静静地坐着，凝视着那些照片。

　　这是些和之前的那张完全不同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统统都是我。既不阳光，也不美丽。
　　那是我这一生中最失败的一天。这些照片拍下了我这一生最失态的一刻。这是我再也不想回忆起的记忆。
　　那是一年之前的一天，那一天，我得到了高考落榜的消息。我无法承受这意料之外的沉重打击，只觉得人生完全被打乱，直接坠入到地底深渊。当时的我，慌乱异常，还绝望得要死。
　　是真的想死。
　　但是又不知道该怎样去死。委决不下之余，我将所有与高考有关的教辅书籍塞进书包，坐上公交车，又胡乱转了几次车，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乱转。
　　后来，在一处僻静没有人迹的树林边，我将沉重的书包打开，倒出里面的书，一本一本地。。。。。。
　　照片里的我，咬紧双唇，泪着眼泪，疯狂地撕扯着书本，不停地用脚跺着散落地上的书。甚至，还脱下了身上的圆领汗衫，拼命地抽打着那些被撕得破碎不堪的书本。
　　只有那一天，我是疯狂的。

　　“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是谁拍的？”我强制抛开那些不堪的回忆，追问道。
　　其实，那一天留下的，不仅是不堪的回忆，还留下了无尽的悔恨。
　　因为，后来进复读班的时候，为了补齐那些被撕毁的教材和辅导资料，害得姐姐不得不又花费了一笔不小的钱。
　　季亚诺沉静地坐在那面墙壁的正前方，仿佛我不存在似的，如同陷入沉思般，盯着那些丑态百出的照片。
　　真是悲哀，在终于振作起来的事隔一年之后，居然在最不可能的人的家里，看到了这样的照片。
　　这绝不是“巧合”两个字可是解释得通的。
　　我走到季亚诺身前，挡住他的视线，用力推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道：“你说话啊！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你的卧室里？那个时候你就见过我了吗？”
　　季亚诺蓦地站起身来，抬手紧了紧颈间的领带，我这才注意到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正装。
　　“跟我来。”他未做任何解释，拉着我手臂，就将我带到起居室。
　　“先把早餐吃了吧。”我将我推进座椅，朝桌上的早餐略一偏头，脸上的表情是毋庸置疑的命令神情。
　　我顺从地吃早餐，心里认定等我吃完，他就会给我一个解释。
　　三口两口吃晚饭，他又将我推进浴室。等我梳洗完毕，他又递了一套跟他身上颜色相近的西服给我。
　　“穿好了就出来吧。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面无表情的说完，便拨通手机，和季宁修通话。
　　我满头云山雾罩，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难道要带我出去之后，再向我解释吗？

　　车子慢慢开出私人车道，上了马路，朝市区驶去。
　　季亚诺坐在我的身边，一副出神的样子，靠在椅枕上望着车窗外。季宁修坐在前面副驾驶的位置，低着头专注地翻看着手上厚厚的文件。
　　我用最大的克制力保持着沉默，直到车子驶入一栋摩天大厦的停车场。
　　季宁修推着季亚诺的轮椅，走进一只电梯，我跟在他们的身后。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当我们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中快速上升的时候，我终于按捺不住疑问。
　　“这里是季氏集团总部大厦。”季宁修用公事化的语调回答道。
　　“季氏集团？来这里干嘛？”我绕到季亚诺面前问道。
　　季亚诺将头偏到一边，看着自己打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淡淡说道：“在你有能力养我之前，我得先工作挣钱啊。”
　　“什么？！”顿时，一股热血涌上我的脑门。
　　我傻傻地跟了过来，以为会得知照片的真相，没想到竟然被骗了。他不但没有回应我的质疑，根本就是无视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