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缘灭与缘起（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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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寒假回学校的火车上，这一次老乡们像是在假期攒够了精力，没有人再去补票。一堆人凑成一堆吃喝玩乐，好像烦恼啊忧愁啊真的都远去了。从A城回C城的这趟车，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碰上校友，甚至连列车员都有可能是前N届的师姐师兄。这次坐在关诺北对面的竟是只比她大一届的师兄，不过不属于同一个学院。其时，那个师兄所在的学院尚未改名，他自称自己来自计算机通信学院，简称计通学院，再简称计院，引得众人捧腹大笑。闲聊间渐渐熟起来，这位师兄的幽默为大家频添了许多乐趣。一路上，关诺北都不怎么提得起兴致加入到话题中，勉为其难倒算得上一个好听众。苏悠南虽然感觉到关诺北的恹恹，却找不到立场再给予关心，多少也有点像个闷葫芦。于是在其他老乡打牌休息的间隙里，这位师兄就变成了为关诺北解闷的人选。或许“过来人”的想法较新新人群总是要成熟些，关诺北也觉得从中受益良多。所以，下车前师兄问她要电话号码她也并没有拒绝。
她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觉得多一个朋友挺不错。可即便再迟钝，在那位师兄频频约她出去甚至在她生日当日送了个Mickey包包的时候，她也知道师兄并不只是想仅仅做个师兄而已，更何况她从来也算不上迟钝。在那般空虚的时候，有个人愿意付出百分百的关心，确实是感动的，可也止于感动。刚刚告别一段恋情，她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开始另一段的闲情雅致。而且她也清楚地知道，那位师兄虽然家世长相学识能力都让人挑不出毛病，却显然不是她会钟情的类型。尤其当午夜梦回，与薛子奇的点点滴滴依然清晰如昨之时，她甚至一度灰心绝望地想，薛子奇之后，也许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够让她自愿付出百分百的真心和热情。也许，一个人，一辈子，燃烧过那么一次，就算是一厢情愿，也已足够回味一生。她想，不算的短暂里面，有这么一段短暂美好又夹杂些许苦涩的回忆相伴，也称得上不枉此生。那时的她，再不对感情抱有希望，全部心思都花在学生会的工作上。真的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吧，她的专注也让她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从干事到副部长到部长的过渡，终日沉浸于繁琐而细小的事务中，也能自得其乐。
直到再一次的老乡聚会，主题是欢送大四老乡。也许是那天的夜色太朦胧，也许是那次借酒消愁的放纵效果太明显，她竟从一个老乡身上看到了薛子奇的影子。
印象中，那人叫陈阳，也喜着一身牛仔，带着点醉意的诺北甚至觉得，除了身量相仿，眉目间都带着点相似。只是，与薛子奇比起来，这个人更懂得人情世故，对每个人都应酬得很好，在一众尚显青涩的老乡中就显得较为成熟甚至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她多少有点恍惚，如果是这样的一个人，是不是相处起来自己就可以少付出一点热情，也无需害怕会再一次被伤害。因为他有那么多朋友，他不会孤单不会需要自己安慰，而她是孤单的，那么有这么一个人陪着看起来似乎也是不错的一件事。
就这样，跟陈阳的联系在不知不觉间多了起来。他喜欢打篮球，偶尔逃课，除了抄作业不愿意上自习，在博客上写感情真挚的文字，吃饭的时候总是抢着掏钱，朋友生病的时候在医院里一陪数日半天不耐都没有，最关键的是，他也有一段不愿意割舍的过往……陈阳的一点一滴悄无声息地渗进了她的心里。毫无疑问，她承认当陈阳将好的坏的都一览无遗地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她动心了。她也开始对着陈阳撒娇发脾气，也会抱怨他不愿意花多点时间陪自己却更愿意在篮球场上挥斥方遒……一开始，那个人好脾气地哄她劝她谅解而她也愿意接受，时日一久，她却又开始觉得这样的周而复始着实让人厌烦。于是，她不愿意接受他的安抚，渐渐开始冷战，一连数天不见面也不联系。直到隔了几天，她开始觉得寂寞，反省事情的起因，又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便又恢复邦交。可是好景不长，过了几天这种矛盾又会卷土重来。那时她想，如果这么一个阳光的男孩都无法让她得到慰藉，那她大抵算得上无可救药。于是，即便明知道两个人很多观念都不一样，她还是愿意维持这段关系，一直到了暑假来临。
由于陈阳暑假留校实习，她是与苏悠南一起回的家。她每次回去都有点像搬家，这次也不例外的箱子、包、塑料袋提了一手。陈阳送她到校车站，把东西转交给苏悠南就陪她在车下说话。她后来清楚地记得，那时陈阳说，实习的时候可能没什么时间打电话，小丫头不要胡思乱想，要好好的。他摸着她的头发，牢牢锁定着她的眼里是她当时怎么都理解不了的宠溺与忧伤。而这个暑假也像是座分水岭，让本来就有隔阂的两人一下子形同陌路，连电话都欠奉。而苏悠南和关诺北却在这个暑假一起游遍了A城的大街小巷，尝遍了街道美食，关诺北只当苏悠南是朋友，处得自然又倍觉安心。
过完暑假返校的火车上，苏悠南终究忍不住向关诺北告白。关诺北不意外但仍有点惊慌失措。她想，自己真的是一个坏孩子，有男朋友还让别人误会。她介意在一段感情尚未结束的时候有另一段感情悄悄萌芽，便对苏悠南说自己需要考虑一下。
去军训之前，她向陈阳提出分手，列出了很多的理由，比如暑假没跟她联系，比如他不愿意提及他的家庭，比如她觉得两个人不合适啊，似乎理由越多自己就越有理，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动摇了，所以才会找那些蹩脚的借口来草草结束这段已经不被自己看好的感情。她觉得自己看不透陈阳也不愿意看透，与他相处的时候总是在找薛子奇的影子，但却不愿意像迁就薛子奇一样迁就他。发完短信之后，她想，自己真的是疯了。再然后便把手机锁在柜子里，离校去军训了。军训于她是一段很乌龙的经历，学完军体拳之后她便与一死党借病请假，终日除了与闲着的教官们打牌吃零食，再没别的追求。闲下来的她偶尔会想起陈阳和苏悠南。其实陈阳对她真的算不上不好，但她清楚两个人的相处总是隔了层什么。她以为是自己对陈阳动心却不愿意再交付真心，陈阳放不开过往也投入不了热情，所以两个人才渐行渐远。但怎么也没想到，陈阳一开始就看穿了她也看穿了他自己。
回校后打开手机，收到陈阳的短信。他说，小丫头，我知道有一天我们会说分手，而我也会让说的人是你，开头结局我都猜到了，可没想到过程那么短。他说，我想对我投入的感情负责也好好对你，可我没有做到，我对自己都负不了责。他说，我觉得我一直生活得晃晃悠悠、沉落消极、目标模糊，而你相反，你很简单、单纯、沿着一个方向走下去。他说，以前跟我在一起，没能让你快快乐乐我很抱歉，都是我的错，就把一切全都忘掉把，好好对自己，开心地慢慢长大。他说，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不要突然不理人，像个小刺猬，刺别人也伤害自己……那天，陈阳说了很多很多，仿似要把想对关诺北说的话全都放空一样，两个人从凌晨聊到清晨。关诺北从收到他第一条短信开始无声地哭，哭到再也流不出眼泪。她清楚自己没有陈阳说得那么好，陈阳也没有他自己说得那么不堪，但是，她不想反驳，因为她无力再去为这段无望的感情做些什么，她已萌生退意，便再也没有进一步的勇气。
事后，关诺北想，也许自己当时的一意孤行还是让这个阳光的男孩从此蒙上阴翳。自己以救赎者的姿态强行闯入他的世界，也希冀寻找自己的慰藉，她拨开他那段想要忘却的过往，却在他想要面对现实努力让自己开心的时刻强行退出。她清楚自己本质上的恶劣与骨子里的冷漠，缘于在与陈阳彻底分手的那会，夹杂着悔意、感动一起涌现的是近似报复的快感。在那个瞬间，由薛子奇造成的创伤奇异地得到平复，可事后想起，只觉得更加悲凉。
而得知关诺北与陈阳分手的苏悠南，毫不避讳地频频出现在关诺北的生活中。那样无悔地付出全部的关心和呵护，关诺北再也不好意思置若罔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缘灭与缘起（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