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那里有科林 ...
-
与伊科并肩走在街上。他表现得很合格，能逼到一个贵族家小孩儿独自逃亡的追杀可不简单，但他脸上一点不见不紧张。我则是轻车熟路地和他说话打闹，表现得我自己都觉得这只是场进城购物之旅。
有个看上去比我身体年龄大两三岁的小扒手貌似漫不经心跟在一位穿着翠绿色长袍带着黑丝帽的妇人身后。我咂了咂嘴，拉起伊科的手往前凑。伊科被我温柔一拉居然直接红了脸。呵，这家伙，我扁他的时候他脸就不红。
“你手好烫！”他还抱怨。
“是你手太冰了。”
那扒手一直不远不近地尾随，我们也小心翼翼地跟着。突然，前面出现一位警察，虽然头发花白，但警服笔挺，精神抖擞。小扒手在警察进入他视线的第一瞬间便装作被街边的一个橱窗吸引，“真漂亮”地感叹着将头扭向橱窗，并走向一条小巷。但他改变眼神的时间太晚，警察已经注意到了他，抽出警棍往小扒手的方向走去。
小扒手侧脸露出了的瞬间，我被雷劈了似的呆在原地。
他是高个子科林。原本俊朗白皙的脸现在是病容惨淡，外加脸上覆盖着许多零碎的伤口，眼神深处也阴沉得可怕，和科林当年天然随意的气质相差很多。瘦成那样……他真的是科林？我仔细观察后反而不太确定自己的结论。但直觉告诉我他绝对是科林，我知道是他！
注意到警察向他走去。科林咧开嘴笑着哭。他已经到了绝望得哭的地步了。我感觉得出他心中的恨，绝望，疯狂，都是上一世无比熟悉的味道。科林……
我向前走了几大步，突然扯着那警察的裤子捂着肚子蹲下。“呜！”我隐忍地呻吟。
“怎么了？”伊科冲上来紧张地抓住我的胳膊，让我不至于半个身子直接趴在地上。
我原本就妆得惨白，这时脸颊通红，嘴皮也咬得几乎出了血。嗯嗯唔唔地叫。
伊科惊讶地扶起我，我顺势倒在了他怀里，全身颤抖地望着警察，伊科捏住我的手惨叫道：“救命啊！警察先生，救救我的朋友！”
原本科林跟踪的那位夫人转过身，瞟了一眼狼狈的我，讥讽地笑了笑，但她看到伊科时，似乎愣了一下，一脸怀疑，摇着头走了。而这时科林早已乘机溜走了。
警察跑过来抱起我就往医院的方向跑去。伊科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他一边哭一边使劲掐我的手。
“啊！警察先生！请放下我！”我不安地扭动起来。
“小孩，不要担心，马上就到医院了。”警察微笑着安慰我。
“不……不是……我，我肚子痛，想上厕所……”我脸瞬间红透。
警察呃了一声，放下我。指着一所最近的教堂。大笑着从裤兜里摸了一团纸。我扯起伊科的手疯跑向教堂厕所所在地。等拐进一面矮墙，我才舒了口气。
“配合不错。”我拍拍脸，让上面不正常的血色消退下去。
“你演技也很不错。”伊科团着手臂倚在矮墙上，不满地翻着白眼。
“都是练出来的嘛。不过你刚才演得过火了，就是表现你担心我晕过去，也不用把我手臂掐成这样吧。”我挽起袖子举手示意。
“这是你差点吓到我的小小代价。”伊科笑得很“心胸宽广”。
“嘿，这可不是我的错。计划怎么可能赶得上变化。假如我刚才和你交头接耳，那警察肯定要怀疑我们和那小扒手是一伙的。而且我马上就在你手心里描字暗示了。”我揉了揉可怜的胳膊，那块儿肉都被拧青了。
“一伙的？行动之间成立的才叫做计划。能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目的吗？我可是第一次入戏那么快，还加上了纯天然伪装液体。”伊科抹掉泪水，继续笑得很纯良。
这种笑有点像我上辈子小时候养过的一只猫眯着眼吃包子馅的样子。那猫最喜欢偷吃我的早餐肉包子，还只吃包子的馅。久而久之，我和猫猫之间就形成了我吃皮来它干馅儿的好配合。虽然其实我也挺喜欢吃馅儿的。笑。
“我们总要有接近某些人的理由。”我笑着将衣袖放下来。
伊科看我满手淤青，露出满意的笑容。“为什么突然选他？”
“一般来说，一个扒手起码要有一个配合转移他人注意力。而这小可怜单独行动。很明显他们缺乏人手。这很难得。而且他看上去很平凡。”我也不是完全在忽悠伊科。
等我们偷偷摸摸地在一条小巷找到那科林，时间已经又过去了大半天，没有吃午饭，我和伊科都饿得有些没精打采。
科林看着我，面如死灰，皱起眉头的每一根褶皱都在说“该死！肯定是你！怎么会遇上你！”。
……和我下意识猜想的一样。当时他的眼中有那么多的恨。他不愿也不敢碰上知道他过去的人。从天堂到地狱，科林遇上了和我上一世相似的情况。而现在，不但尴尬，而且相见不如不见。
上一世妈妈去世后，我便做了复仇的决定，用爸爸留下来的配方改头换面，拼着小命东躲西藏。直到被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儿拐卖后，才拥有了一个相对完整的伪装身份。幸亏上一世我小时候个子很小，于是年龄我擅自减了五岁的年龄就成了我真实年纪。而且事情前后我脸和气质变化都很大。不然抓住我无意中露出的一些破绽和时间一对上号，有心人早就发现我的身份了。站老大身边寻找“仇人”时，最让我害怕的其中一项便是遇上过去熟悉的人，被喊出过去的名字，那样即使我辩驳不认识对方，老大也一定会注意到这点，进而对我起疑心。
“喂，今天运气不错吧。”我假装不认识又假装自来熟地走到科林身边，指指自己的脸。“没想起来吗？虽然初次见面，但我可是你今天的幸运星呢。”
听到我的话，科林有些疑惑，有些难过，但明显松了口气，垂下头不看我。他咬着牙配合我的话说道：“幸运星？你要怎么样？”
“介绍我入伙怎么样。我觉得我还行。挺上道的。这小子你也看到了的，不错吧。”我指指伊科。
科林扫了我们几眼，眼神复杂，双手绞在一起，低头想了会儿便说：“行不行，那由老大决定。跟我来。”
科林在里面还是个说得起话的。我心中暗笑。“你们经营残疾人乞讨业务吗？”
“我们老大讨厌这种浪费资源的低级趣味。”他毫不犹豫地说。
科林遇上了有理想的老大，至少他不用担心会莫名地被自己人砍手砍脚，或者一觉起来发现自己的老搭档已经畸形骨折地躺在街上磕头，原定躺在那里的其实是你，而之所以换成了老搭档，只是他运气不好，恰巧在起夜上厕所时碰到了改造执行人。
“反正托你的福，今天一切正常。总之，先回去吧。看老大怎么说。对了，你们可以叫我指甲。”科林快速走在前面。
“我叫利维，他叫伊科。”我说。
“指甲？”伊科疑惑地问。我踢了踢他的鞋子示意他闭嘴。
“噢，那是老大给我的新名字。”指甲毫不在意地说道。“老大刚捡到我时说的，从哪跌倒从哪爬起来。这是个吉利的名字。而且，所有叫它的人都能帮助我记住某些有意思的往事。”他眼神空洞地笑了笑。
科林没有指甲，一片也没有。科林原本的手指都会留一毫米左右的指甲出来，方便做小东西时扣取零件。修长的手指配合修剪得体的指甲，手形漂亮极了。而这时，粉红色的指头尖端是红嫩得不正常，形状也不正常的新肉。指尖全部不同程度地变形。像是自己抓抠硬物将指甲生生折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科林。你居然还相信我吗？我能帮你点什么吗？像过去你帮我那样
……然后在他拜托我什么事后发现自己还太弱小，什么都帮不上。我木然地笑了笑，没法开口。最重要的是，我居然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信任他……
伊科也注意到了他的手。“抱歉。”
指甲诧异地回头盯着伊科。“收起你无聊的同情。这事你无关。”
于是伊科又被我踹了一脚。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那里有科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