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水与河 ...
-
用完早点，我将大口袋中的小袋子抖了出来。伊科昨天使用过一道咒语，我可不信那不是索命咒。这种咒语貌似会被某种踪丝记录下来传给魔法部，这是我十年前听莉莉妈妈说起的，也不知是真是假。这个小区很快就会有魔法世界的人前来搜索。伊科会暴露，我也会糟糕。因此必须尽快转移。
“染发剂和化妆品和一支笔。”我说。
伊科捏了捏染发剂的包装袋，用厌弃的语调说道：“是用鼻涕虫的口水制成的吗。”
“其实用的是鼻涕虫的粪便。”我将他按在我膝盖上，把其中棕色的一小包染发剂戳了个小口。“哇哈哈，挣扎是没有用的。”
翻出车库，两个小孩一前一后地走上马路。棕色头发湿哒哒地贴在两人头上。
他刚被我用洗车的水管子冲了头发，正晕乎乎地跟在我背后。
半个小时前，我大方地将水管递给他，结果不光是我的头，整个身子也因他的“手抖”被冲刷了个彻彻底底。
他嘴巴咧了咧正要笑，就被我当场按倒在地。水管对准了脑袋，冲击力还是有的。
我用笔将鞋子上可疑的斑点，红团统统涂黑，整个成了黑鞋子。当我端详起伊科的脸来，才真正意识到这家伙的脸无论怎么丑化，都是引人注目的天使乖宝。我只能认命地将他露出来的淤青统统遮掉了事。然后点上无数麻子。在勾黑眼圈时，他长长的睫毛就在我手指上一扫一扫的。我当时真是很努力地才压制住了将他们连根剪掉的冲动。
“剪吧。贝拉阿姨说过我的睫毛是我最大的特征。”伊科说。
“之一。”我补充。
这可是艺术品！我抬起他的下巴，在内心狂喊。不过我还是下了手，用菜刀修睫毛可不容易。刀的寒气就在脸侧悬来旋去，他闭着眼恐惧得全身直哆嗦，我也切得很纠结。
没办法，他那睫毛太好看太吸引目光了。睫毛不修，他的洋娃娃气质就变不了。
给这家伙修完睫毛，他就一直瞪着我的眼睛看。我很怕别人瞧我的眼睛，从来讨厌和他人真正对视，除非一开始就是抱着欺骗对方的打算。这是上辈子带来的习惯，因为害怕自己的心被别人看穿。
“你的眼睛……和镜片配合起来就像大号玻璃罐里腌制的烂苹果。”伊科指。
“……”
好吧，眼镜也是特征。于是我将眼镜放入衣兜。重新恢复了凶光四射的状态。再将额头上的头发梳理好，闪电疤用化妆品勉勉强强地遮住，将脸和手弄成惨白型，加上我本身就瘦，这下更像尸堆里爬出来的幸运儿了。再在眼角下加一条古旧的伤疤。一切搞定。
伊科抱着胳膊看我换了个样子，小脸呆愣了。当我眯着眼，抿起嘴使劲勾嘴角笑时，他小脸吓抽了。
在花园角落挖了个深坑，我将自己的衣裤他的装备统统埋了进去。再把他的头发梳理成可爱规矩的偏分，将我自己乱成鸡窝的头发挠得更加乱蓬蓬。没想到两个发型都出乎意料的合适我们两个人。除了我头顶上不时弹起来压不下去的众多发丝。
一切准备妥当。
“你生来就是乞丐命吗？无审美观的大眼□□先生。”
“你生来就是女孩子吗？十分可爱的小脸浣熊小姐。”
“为什么是浣熊！”伊科怒吼。
“我还想问为什么是□□呢！”
凭着伊科的门钥匙，我们到了伦敦。可惜他原本准备用来逃生到德国的那个被魔咒打坏了，所以昨天会落在我面前。
“这就是命运啊。”我感慨地抚摸他胸口挂着的门钥匙项链。伊科先生真是从天而降的福利公共汽车呀。
“闭嘴。”伊科向前走去。
伦敦的白天并没有我记忆中那么繁华。
1991年的伦敦让我感到陌生。无比的陌生。回头去看伊科，这家伙现在表现得完全不像昨天那傲气的贵族少爷。他一直眼神迷茫地盯着泰晤士河看。
除了河水比未来脏很多，有什么好看的。
“你是觉得里面会冒一个水妖出来吗？”我和他并肩站在河边。这个别扭的小少爷其实还算好处，他甚至并没有过多地提防我。
“如果那是真的，可就再好不过了。毕竟那样，我们今天光是看看她也算是收获良多了。不是吗。”伊科也没和我抬杠，扭头就走，干脆得好像刚才那个惨绿少年是个幻觉。
“呵。这世上根本没有水妖。”看到平静微澜的河水，突然想起当年和牙并排缩在沙发上看电视时，小锦仰躺在地板上吃着爆米花，他一边扯着我的裤子擦糊在他嘴角的糖浆，一边喃喃地叨念着，如果有一天能到泰晤士河里游泳就好了，说不定能碰上什么稀奇古怪的英国妖精。
“河里有水妖精就好了。”我叹口气跟上伊科。
“我原先还以为你只是脑袋中只有一部分不正常而已，看来我错了。”他在强调只有二字。
“那是自然的，因为我一切都很正常。”我加快步伐走在他前面。
接下来的事，我的计划是找组织。不是那种深不见底的非法组织，只是一些小偷小摸的“大人领导下的儿童雇佣军”。我打算效仿上辈子。嗯，上辈子是被拐去的，这辈子我直接加入好了。虽然所在国度和时代都不同，但在人多的地方，就有小偷的江湖。
现在想起那时候的事来，有些感慨呢。有时候我的运气还真是标准线以上。那次被拐去的几十个小孩，一年后只有八个当上了小偷，其他全被改造成为了残废小乞丐，要不少腿要不胳膊全没，四肢健全的话，眼睛就要瞎。而那八个小扒手活过十五岁的，好像就我一个。呵。
所以说，这种事情，入门的时候虽然没有太高技术门槛，但有很高的运气要求啊。
做这事，没有身份限制，只要你不是危险人物盯上的小鸡仔。没有年龄限制，假如人心还没变的话，是坏人都喜欢小孩。虽然我和伊科年龄稍大，但还好我有瘦小的身体他有娃娃脸，看上去像是几岁。小组织管理也不严格，就是算把自己弄得老妈都不认识了，只要头头还能从你手里收钱，就一切好办。新手会在隐蔽的地点接受一些“培训”，最起码会威胁外加洗脑，然后才会被安排“上岗”，而且还不是直接当扒手。这样，我们就起码能有三天的隐身时间。假如运气正常，那么一个月不被有心人注意到，是没问题的。接下来还有各式各样的挑选，加起来又是很多天。到要挑选不合适的小家伙去乞丐组时，不出意外绝对是三个月以后。而伊科曾暗示过，只要我帮助他度过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就能见到父母。
不知他的家人是有如何的安排。但一个星期后，我最起码能甩掉这个累赘。
我不想以那种狗血的方式再蠢死一次了。我说的是捡小锦那次。因为舍不得杀对方而被对方咒杀。
预计没有错的话。进去后，我和伊科在最开始不会因警察的询问或其他小团体的骚扰而不小心暴露自己的力量，也不会烦恼于藏身之所……理由在心里排了一大串。其实，一切困难都可以克服的，假如我不想加入那些团伙。
为什么人会下意识走自己曾走过的路，哪怕已经知道了那并不是最好的一条。熟悉所带来的安全感？我自嘲地笑笑。
伊科听到了我的建议，先是龇牙咧嘴地握了握拳头把我往死里瞪。但当听到我保证可以顺利地几乎完美地潜藏至少一个月后，他最终还是接受那条建议。
看着他皱成一团的眉，我也觉得让一个从小接受“老子生来高贵”教育的小王子去当扒手，有点不地道。但转念一想，当年我小时候还年年三好生呢，后来的绰号居然“能让大人夜啼”（牙语）。教育在命运面前，就是一片浮云。我感慨万千。
“其实也没你觉得的那么难受。”我说，“想想侠盗罗宾汉。”
“罗宾汉是谁？”
“……一个好男人。”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水与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