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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负了相思意 ...

  •   窗外百鸟的啼叫声在寂静空旷的花园中越发显得动听,一位身穿拖地长裙的披发女子施施然坐在蒲扇上,旁边的侍女端着檀木的托盘,等着女主人为杯盏倒茶。
      “爵爷昨晚没回来吗?”她漫不经心的盯着茶盏上的花纹,低声问道。
      “是,听回来的人说,爵爷昨夜招待一位贵宾到很晚,那人不比寻常,带了很多珠宝和仆从,可是年纪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顿了顿,小丫鬟有些艰难的开口,“驸马爷倒是昨夜回来了,和以前一样,浑身是血,小姐,您……要不要去看看。”
      “多嘴!”她的脸有些发红,用力戳着丫鬟的脑门,“还用你来提醒我?”
      门帘“唰”的被人拉开,带着羽冠,穿着金色长袍的男子侧身而入,面上带着永恒的微笑,“三妹,何必与一个小小丫鬟较真呢?”小丫鬟撇撇嘴,似是要掉下泪来。她感激的看了一眼来人,便一边用袖子擦着眼角,一边狼狈的跑出去了。
      “那个人是谁?”待丫鬟一走,女子连忙站起身来,焦急的看着堂兄,“我们大魏如今四面楚歌,又有谁会伸出援手?难道不是一个圈套么?”
      元朗缓缓坐下,顺手拂了拂窗台上的尘埃,“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那样的语气,那样的话,从来没有从这个高傲的人嘴中吐出过。
      旁人看来,建立不久的大魏王朝日渐强盛、歌舞升平,殊不知这一切都已经埋葬在用人不善、沙场粮饷吃力上了,有些势力看出来些门道,如恶狼般步步紧逼,已然应付的有些吃力了。
      她忽然觉得脊背发凉,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笼罩下来。
      “什么时候还要招待那个人,我要去见一见。”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手却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无论如何,无论如何要帮堂兄一把。
      商墨儿由川絮陪着在房中下棋,他的棋艺很差,完全不是川絮的对手。他却也不恼,只是点点桌几,“再来几局吧。”几盘下下来,却还是输,正在这时,田琛推门进来,面上带些许忧愁之色。
      “大魏小爵爷三天后在绵山设宴,主子,咱们……,”商墨儿看了他一眼,微微冷笑道,“你以为是鸿门宴么,就算是,元朗他也输不起了,背后肯定又出来了什么人,不过,”他有些懒散的摆摆手,“不打不相识么,你不必杞人忧天,现在我们钓到的可是条大鱼啊。”
      川絮起身收拾棋盘,随口问道,“爷,我们办完事就要回去了吗?”商墨儿握住她玉脂般滑嫩的小手,“怎么,你还不想走?”说罢,一把将川絮揽入怀中,“呵呵,我也不想走呢,此地人杰地灵,奇珍异兽数不胜数,我酷爱打猎,怎舍得走?况且这里的盐池、万年冰洞、火山群、名山大川、瀑布,呵呵,”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等我得到了这一切,我就和我心爱的人过神仙眷侣的日子去了,再也不必理会这肮脏的尘世了。”他把头埋进川絮脖颈里,热气蹭得川絮有些痒,她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感恩于商墨儿的宠爱。
      田琛退了出来,随手把门关上,“哼,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你以为说的是你么。”
      大罗宫富丽堂皇,宾客皆坐于上位,随从下属,还有些许文官坐在靠门的两侧。无数的美女穿着绫罗绸缎穿梭在宾客之间,恭敬地递送着美味佳肴,笑语缭绕。舞姬们婀娜多姿的身姿引得宾客们不住拍手叫好。
      元朗坐于正中央,他今日穿了一身蓝衣,天心蚕丝织就,价值非凡,更加显示出高贵的气质。身后卷帘轻动,一位琴女带着琵琶端坐在那里。
      商墨儿端着杯盏,喝得十分尽兴。他起身走到元朗身侧,高声笑道,“吾闻天下英豪聚绵山,也不过能享受到抱腹寺那样的待遇,我商墨儿今日有幸,成为华夏第一观——大罗宫的上上宾,也算是三生有幸啊。”
      他话语虽敬,却带着嘲讽之气,可怜,堂堂大魏如今却连内宫也要豁出去了么。穷酸之至,让人发笑,还是趁早拱手让人吧。
      下面的人有的也听出了他的不敬,皆是怒发冲冠,怒目而视。元朗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的咳嗽了一声,“弹一曲吧。”帘后的女子葱指轻颤,一曲凤衔珠娓娓传来。消磨了厅堂之上的杀气。商墨儿也不禁面露敬佩之色,“怪不得常听人说,小爵爷是做大事的人,确有帝王之相。”
      他不喜音律,少时受家族之束,方弹得一手好古筝。只是那日在问穹阁,那个冷艳绝伦的女子笑着对他说,我喜好琵琶,爱弹淮平楚,可是你们这些男子汉啊,就知道弹些书韵之类的靡靡之音,哪有一点儿千军万马的气魄啊。他心里说不清楚是种什么感受,你们这些人,什么时候她才可以不把自己和那个人连在一起说呢。
      “可否弹一曲淮平楚?”他的脸上已微微显出怒容,紧握茶盏,似要把它捏碎。
      帘后之人微微一怔,随即拨弦道,“那奴家就弹一段‘得胜回营’,给诸位大人助助兴。”她本是要打个圆场,不想商墨儿手一摆,“不,你弹一段‘乌江自刎’吧。”众人一怔,杀气弥漫,田琛不由得握紧了腰间的剑鞘。
      零落的反复和紧密的马蹄声交替,表现了突围落荒而走和紧追不舍的场面;然后是一段悲壮的旋律,表现项羽自刎;最后四弦一“划”后急“伏”,音乐嘎然而止。
      众人皆被这震撼人心的音乐所打动,不由得拍手叫好,商墨儿却一动未动,只是盯着杯盏中映出的自己的模样,憔悴彷徨的苍白少年。
      原来这就是淮平楚么?他的左手有些痉挛的握紧另外一只手,脸色煞白,额头微微冒汗。田琛一惊,正要上前搀扶,却被商墨儿一把推开,不,滚开,别管我,他有些吃力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声音发颤,“我身体不适,就此告辞了。”
      空旷的大罗宫里只剩下一脸漠然的小爵爷和帘后的琵琶女。
      “委屈你了,三妹。”他紧抿着嘴唇,若有所思。
      衣衫华丽的贵族少妇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堂哥,此人,此人万不可结交!”见元朗脸一沉,不由的悄然跪下,声音轻颤,“我曾与柒旧诗学习占卜之术,此人前途无量,但其辉煌的代价就是血流成河的惨剧啊!”
      “真是妇道人家见识,”他有些不耐烦的转过身来看着她,“你难道没有看出他的弱点吗,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喜怒形于色,他有一个在乎至极的人,这个人似乎和他很熟稔,如果我们知道……,”他的声音多久没有这样喜悦了,那种纠结在泥土中的痛楚,恐怕旁人是无从知道的。
      “不,”三春晖拽着堂兄的衣角,“不,他的野心太大,没有谁能克制得住啊。”
      元朗却似没有听见她的苦苦劝阻,只是捏着自己的下巴,嘴角荡起莫测的笑容,“依我看,他所依恋之人竟像是个红颜知己似的,”她一愣,看见他轻轻瞥了一眼外面湛蓝的天空,低声说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呵,我既然赌赢了第一次,那么,第二次也一定不会输!”
      他旁若无人的笑着,没有注意到一丝一毫身旁的女子死灰色的面容,“嘭!”一个弦竟被硬生生的掰断,鲜血直流。她恨恨的将琵琶摔在地上,哭着跺着脚,“元朗,元朗,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对于我,”她的脸上微微露出一点赧色,“对于我,难道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之心么!”
      沉默没有过多久,眼前高冠长衫的爵爷便冷冷的回敬道,“你怎么这样小孩子脾气?大魏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柒旧诗对你一片真心,你这样对柒旧诗,至我们大魏的将来于何地!糊涂!”
      他甩开她的手,径直朝庭外走去,衣衫拖地,早有丫鬟迎了上来,将后面的衣裙轻轻卷起,避免灰尘沾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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