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盛木漂(花木集)》吻作食粮

17、陈年旧事

　　阿染跟着柯浪站在杜蘅馆下，静静地等着杜鲤的送别敬酒。

　　“哼，我怕她是不愿出来了。”阿染诧异的看着问穹阁主，“本家兄弟惨遭横祸，她自己脸上也无光啊。”阿染一怔，原来那些江湖传闻竟是真的。杜鲤父姓景，是湘南大家之后。她后来入了杜蘅，才改为杜鲤之名。景簇之是她的异母弟弟。自然景诸也是她的堂兄弟。
　　过了半晌，杜鲤仍未出来，柯浪甚是不耐烦，刚要发作，大门一开，一个妙龄少女穿着海的衣衫走了出来，后面只零星跟着几个人。“柯阁主，我们当家的身体染恙，不能出来送客了。杜鳐领命送阁下出馆。”蓝衣的少女脸上带着红晕，嘴角的红痣精致美丽，她低着头轻声说道。
　　柯浪仔细看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抬手把玩着她腮前的璎珞，众人皆是神色一变。“你还好吗……就此别过。”杜鳐颤栗着身体，像是在克制着什么。她忽然猛地退后一步。柯浪的手指停在空中，有些尴尬和愕然。阿染大着胆子从手下手中接过披风，给他盖上，“阁主，我们该走了。”
　　“诸位不必再送，问穹阁也不是墨守成规之辈，凭我们两家的交情，‘送’字是谈不上的。”飞身上马的灰衣男子再没有回头，他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他这一小小的动作让蓝衣女子心里再也装不下旁人，孤寡一生。
　　行了约有两三里路，柯浪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身对阿染说道，“你不必与我回去了，现在马上去京城一带，估计大章事和三掌事差不多已经到那里了……，”他用手习惯性的摩挲了下下巴，继续说道，“杜鲤告诉我，她在高丽的密探察觉情况有变，那里的大王暴毙，尚未立瞩册立太子……我们这样去，恐怕会打草惊蛇！”
　　阿染点点头，示意明白，“好，属下现在就去京城！”她掉转马头，只听柯浪忽然用一种很反常的语调对她说道，“不要恨她，她是个很命苦的女人。”
　　她知道他指的是谁，心里一颤，终究有些僵硬的点了下头，“属下明白。”说罢，便策马而去，留给某人一个有些单薄的背影。

　　话说阿染一路赶往京城，王毓袅一行人却遇上了麻烦。俗话说得好，惹谁别惹官，本来他们这次前往高丽纯粹是收买了京里的重臣，本来嘛，南海不放在眼里的小小京都也不入他们问穹阁的法眼，这样办事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不过，临走时柯浪就吩咐下来，京城的氏族大家和宫里那些忠心耿耿的人万不要招惹……尤其是大内五虎将！
　　说起这大内五虎将，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他们或是出身武艺世家，或是书香门第，拜名家为师，武艺超群，胆识过人，其中以邹平恩最为了得，他邹家在前朝乃是京都第一大家，祖父官居宰相，威信天下，后来老臣相继去世，才有了昏官当道、外戚专权的败世之景……邹平惠还有个体弱多病的弟弟，才高八斗，与其兄长一文一武，乃是皇上钦点的文武状元……可惜，当年他执意袒护裘太师一家，而被下令斩首示众，邹平恩深受皇恩，自是亲下狠手杀害自己的亲弟弟，其大义灭亲的做法身为皇上所感，加官进爵，未再对他弟弟的事再做追究。
　　这日，邹平恩正好到衙门找京城府尹办些私事，迎面碰上了灰头土脸的彭德保，他以前在彭国舅家见过这个人，好长时间未见了，怎么变成了这般样子。
　　他正待上前询问，忽然看见有人把彭德保一把扯过，彭德保本来垂死挣扎，听见那人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立刻老实了不少，乖乖跟那人走了。
　　而这个人，便是问穹王毓袅派来的。
　　邹平恩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耳功，就是隔着几十里外，有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他亦是一清二楚，皇上对他也深为赏识。
　　所以，那些关于水枫的事情，皆被他听了进去，可惜水枫城府之深，埋藏数年，竟被一个外人无意中听到，邹平恩向来正邪分明，像这种墙头草，他一向欲除之而后快。
　　况且这个人还和孙大人有干系，这在以后制这个狂傲狡诈的孙丞相是个难得的机会……不过，他还是想去看一看这个“文武双全水居一”……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你给我讲讲……他的女人。”
　　王毓袅的话尚在耳旁，哼，他的女人，别人不知道，他是再清楚不过了，给他弟弟带来灭顶之灾的女人！
　　他的眼里忽然透出无限的悔意，是了，他弟弟宁死也不愿意与这帮豺狼同流合污，可怜他，为了维护家族的名誉和一家老小，竟亲手杀了自己自小疼爱的弟弟。
　　都是因为那个女人，他们一家满门抄斩，凭什么要拉上平惠垫背，真是死得其所，便宜他们了！！
　　他的恨意忽然提了上来，他快步朝裘家老宅走了过去，满脸愤恨，头脑发热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
　　没想到里面还有人。
　　水枫穿着一身灰色的衣衫在那里扫地，眉眼清秀，偶尔一片落叶落下他也轻轻扫开，嘴角露出寂寞的笑容。
　　邹平恩见过水居一，自然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了。
　　他冷笑一声，“呵，这不是水大人吗……真是好久不见了。”
　　水枫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扫地。
　　“住在这样的破屋子不会委屈了大人吗……若是孙大人知道了，一定会责怪你的。”
　　水枫终于停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大内侍卫，愤愤说道，“你怎么敢……进这个屋子，难道你不知道你进来，多少冤魂野鬼都会蚀汝之魂吗！”
　　邹平恩一怔，退了一步，随即笑道，“水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信神信鬼，难道你不知道这天下根本没有鬼神之说吗？”
　　水枫叹息道，“你空有一身好武艺，却没有一个好脑子，怪不得当年裘家的小姐交好的是你弟弟邹平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