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记》彩**霁

6、初遇

　　“小弟呀，你这是打哪来到哪去呀？”

　　林雯异常欢快的声音自大杨树下响起，小公子身子猛地一震，僵硬地转过头，看见是她，微微呼了一口气，傻笑着挠头，“嘿嘿，二姐，最近身体挺好哈，这是来园子里散心透气吗？这样好，多运动，身体才会好，好，哈哈……”

　　“恩，小弟说的没错，多走动走动，心情才会好，身体才能健壮。你的运动方式不错么，翻墙爬树，呵呵，你是不是又犯了什么错，才放着正路不走，走偏门？”

　　“啊？呵呵呵……好姐姐，我今儿没等放学就偷跑出去玩，要赶在被人发现前溜回院子，把功课补上，免得又被爹爹和我娘念叨。二姐人最好了，帮我保密好不好？”小公子像个小哈巴狗似的作揖拱手，闪着大眼睛说好话，模样谄媚但很可爱。

　　“保密？当然没问题，只是……”听到这个转折，小公子徒然变得紧张，可怜兮兮看着她。林雯笑得宛如诱骗小孩子的老巫婆，轻哄，“你明儿再出去玩带上我吧。”

　　“啊？二姐，你开玩笑吧？”吃惊地看着林雯，太出乎意料了，他想到几百种可能的条件，也没想到会这样。

　　“嘿嘿，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会说出去啦，要知道保密最好的办法就是共享秘密嘛。”

　　“二姐是认真的？”小公子再一次确定，这种要求实在不像他记忆中那个病弱文静的二姐会提出来的。

　　“是啊，我在家里憋闷得太久了，很想出去走走。而且我现在身体好多了，不会出去一趟就生病给你惹麻烦，难道你连这么点儿小忙都不愿意帮二姐吗？”林雯也换上一副可怜小表情走哀兵路线。

　　小公子终于被说服，只是他很为难地看看二妹，又看看高大的树干，“二姐想出去散散心，小弟当然愿意帮忙，只是我走的这条路，二姐行得通吗？”

　　林雯微微一笑，撩起裙摆，费了些气力但还是成功地爬到了一截树枝上，坐在那里笑看小公子。她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在农村长大，野得很，跟着一群男孩子上山粘鸟，下河摸鱼，爬树上房更是驾轻就熟。穿来之后，她得空就偷偷练习健身操或者瑜伽，为的就是改变二妹体弱多病的状况，为自己的人生奠定良好基础。看，她的好身手很快就派上用场了。

　　小公子瞠目结舌地望着她，等她从树上滑下再走到他面前，小公子嘎巴嘎巴嘴茫茫然地咕哝道，“你以前不是在装病吧？”

　　看着傻乎乎的小正太，林雯心中暗笑。在林家，她最不担心发现她异常的就是这个最喜调皮捣蛋的小弟，他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逃避功课，跑出去玩。问题一箩筐，从来都是见着家长远远绕着走，偏偏他的生母是林母的陪嫁丫头，唯林母马首是瞻，平日里教育儿子的话和林母几乎如出一辙，导致这小子最腻歪被人念叨、管教。相对来说，对于她的改变，小公子会吃惊，但不会去揪根刨底，还很有可能成为同盟军。

　　轻敲弟弟的额头，笑道，“臭小子，胡说什么呢？装病能装好几年吗？还是你不希望二姐身体健康？”

　　“当然希望，只是忽然间这么伶俐，有点不习惯。”
　　“那慢慢习惯就好了。不过，这是我们的秘密，你不能告诉别人，就连大哥大姐也不行，不然以后就不能跑出去玩了！”

　　“我明白，明白！嘿嘿，二姐你算找对人了，这种事我最在行！”拍着胸脯保证，小公子彻底被林雯拉入阵营。

　　“不多说了，寻一件你的袍子给我，扮上男装，改日大姐出门的时候，就可以跟着你出去见见世面了。”

　　叮嘱好小公子，林雯心情愉悦地回到自己的院子。晚饭前，小公子假借前来探望，将藏在怀里的一件旧袍子交给她。

　　林雯穿上试试，不想竟大了很多。她只得充分发挥最近强化练习的女红功夫，该短的地方短，该瘦的地方瘦，修修剪剪，偷偷忙了几天，终于给自己捯饬出一身合适的行头。

　　几日后，大姑娘又被约出去，林雯的逛街计划得以实施。过了午，她借口身体不适，需要休息，将胭脂和吴妈妈都打发出去，自己偷偷溜到后院，躲在树荫里换上男装，将脱下的裙子藏在树冠里，等着小公子在墙外面发出了暗号，以最快速度爬树翻墙，放风去也。

　　林府后墙外是一条小巷，小公子带着林雯穿街过坊，直奔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南市。林雯本想凭借自认为出色的认路本事将路线记下来，奈何每个坊的结构都是一样的，穿来穿去，左转右折，也记不清过了几个坊，只依稀感觉她们家大概在市场的东北方向。无奈叹气，看来想自己单独出来还早得很。

　　当他们终于踏进南市的北门，林雯就像一个刚进城的土包子，伸长脖子，左顾右盼。前次跟着林氏走马观花，这回才是身临其境真正感受大唐风貌，繁华景象远超过她的想象。

　　入眼的是整齐的街肆店铺，入耳的是小贩热情似火的吆喝。四方货物，南北商人都在这里汇聚。林雯恨不得将街市两边的商铺一网打尽，什么张记绸缎铺，沈记首饰铺，程记脂粉铺……甚至关记铁匠铺，白记针铺，她都要进去瞄两眼。

　　小公子唉声叹气地跟在她身后小声嘀咕，“二姐什么时候体力变得这么好，以前吹吹风都会病倒，多说几句话都嫌累的人，怎么忽然像喝了鸡血似的，这个逛法好累好无趣……”

　　对他的抱怨林雯本打算充耳不闻，可是考虑到日后还要指望他，不能做那自绝后路的蠢事。于是可怜兮兮回道，“二姐还不是因为第一次出来，看什么都新奇才会这样吗？你看二姐在家里闷得多可怜，好弟弟，你以后要记得多帮姐才好啊！为了感谢你为姐作出的牺牲，二姐请你吃东西，你看前面那家卖炉饼的，生意不错，闻着香喷喷的，我们也去尝尝！”

　　兴致勃勃拉过小公子，当街坐在长凳上，要了三个炉饼，两碗酸辣汤。林雯对那烤饼的炉子好奇得紧，圆圆的用石头砌成的炉子，铁皮被包在里面，下半部分是个大灶，炉火烧得旺旺的，夫妻二人围着炉子忙前忙后。女人负责擀皮，装上豆沙、胡桃或者猪、牛肉几种不同的馅，又在外面沾上芝麻，男人接过做好的饼，啪一声贴在炉壁上，伴随着吱吱的声响，香气四溢。光是看着就让林雯食指大动，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等着他们的饼出锅。

　　小公子忽地扯过她的衣角，急道，“二姐，不好啦，你看，大哥过来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林雯看见大公子跟着几位年轻书生一起转过拐角，正往他们所在的街道走来。并行在他左手边的是位儒雅公子，虽没有大公子那般俊朗，但却温文尔雅，笑容温暖，正对了林雯的审美，不由多看几眼，痴痴问道，“那个青衣公子是谁？”

　　“那是大哥的同窗好友孙大哥，去过咱们家的，你不记得了？哎呀，还说这干什么啊，赶快想办法吧，被大哥发现以后就玩不成了！”小公子急声催促，这么关键的时候发什么呆啊！

　　“哦，对。”眼看一行人越走越近，如梦初醒的林雯一把拉过弟弟，钻到大木桌底下藏身。
　　“嗤，你可真有办法！”窝在桌子底蠕动不能的小公子翻着大白眼抱怨。

　　“怎么啦，简单又实用。我们不是邻街第一桌，只要别乱动，肯定不会被发现。”姐弟俩躲在桌子底，看着一双双不同的靴子从不远处走过，林雯默默数了三百个数，估摸着大公子一行人也该过去了。“大哥不见得能认得出我，我出去探探风声。”

　　从背对着街道的那边爬出去，抬头却对上一张阳光明媚的少年脸，正自上而下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林雯撇撇嘴，忽略这个路人甲，转身往街道上寻去，却没见一点影子。“奇怪，怎么一下子就无影无踪了？”

　　小公子听见这话，忙往外爬，“姐，大哥他们过去了？”
　　“不见了，走得好快，连影子都没看见。”林雯伸长脖子四处张望，仍然没发现几人身影。

　　“如果两位是在找那群书生模样的公子，他们分开进了对面的几家店铺。”路人甲非常友好地出声为他们解惑。

　　“啊，撞上可不得了，二姐，我们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到大哥离开吧？”

　　“当然不行，大哥离了南市就该去接大姐回家了，大姐回去可能会找我，我们若是走到他们后面，就要露馅了。”躲不是办法，林雯快速否定。

　　“走，可能和大哥迎面撞上，不走，又会比他们回家完，我们岂不是没路了？”小公子急得团团转，他就知道二个人偷跑一定不像他一个人时那么顺利。

　　“我倒是能帮两位一个小忙。旁边那个是我家的铺子，有个后门对着另一条街，你们可以从那边出市东门绕路回家。”路人甲再次伸出援手，这无异于雪中送炭的举动，终于赢得了林雯的正视。

　　“如此多谢兄台了！”姐弟二人跟着少年往旁边店铺走去，匆忙间林雯仍没忘了拿走她的三张炉饼。

　　穿过少年家的米铺，林雯姐弟顺利抵达邻街，道了谢转身便走。

　　“等等，两位就这么走了？”少年挑挑眉，拦住他们的去路。
　　“嗯？”二人对视一眼，再次郑重地拱手道谢，可少年仍没有让路的意思。

　　“兄台这样就不厚道了，江湖救急难不成还要什么报酬不成？我送你一张炉饼好了！”林雯非常“大方”地从油纸包里拿出一张炉饼递过去。

　　“呵呵，我只是觉得两位很有意思，想结交个朋友而已。鄙姓刘，单名一个凌字，请问两位尊姓大名？”刘姓少年微笑看着林雯，觉得她不似一般姑娘家那般扭捏，表情丰富可爱，很想交个朋友。

　　“呃，只能告诉兄台我们姓林，至于下次出来玩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呢，有缘自会相见。告辞！”林雯再次拱拱手，潇洒离去。

　　刘姓少年看着她被斜阳拉长的背影轻喃，“姓林吗？我们一定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