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叩天工鉴》王胤陟

33、双生之蛊

　　暴雨后的清晨，阳光透过薄雾洒在古董行的地板上。阚舜禹守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林九鸢和水新雨。两位老人在隔壁房间熬药，低沉的交谈声隐约传来。

　　青铜碎片安静地躺在床头柜上，表面流转着若有若无的青光。昨晚的激战过后，它似乎也耗尽了力量，变得黯淡了许多。

　　林九鸢的眼皮突然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她的瞳孔先是涣散，然后慢慢聚焦到阚舜禹脸上。

　　"舜......禹......"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我......怎么了......"

　　阚舜禹连忙扶她坐起来，递上一杯温水："你被饕餮分魂附体了。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林九鸢皱眉思索，突然痛苦地抱住头："碎片......蜀山......有个声音一直在叫我......"

　　她断断续续地描述着：到达蜀山后，青冥接待了她。但当她把饕餮残片交给对方时，残片突然爆发黑气，笼罩了整个剑阁。她记得自己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但身体不受控制，仿佛有另一个意识在操纵她。

　　"青冥呢？"阚舜禹急切地问。

　　"不知道......"林九鸢摇头，"黑气笼罩前，我看到他拔剑冲向祭坛......"

　　正说着，水新雨那边也传来动静。她醒来的方式更为剧烈——整个人从床上弹起，银色的瞳孔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它来了......"她的声音带着不属于自己的回响，"饕餮在苏醒......"

　　徐老和博达闻声赶来。看到两个女孩都醒了，徐老立刻为她们把脉。

　　"林丫头没事了，只是虚弱。"他转向水新雨，"但圣蛊的状态很奇怪......"

　　水新雨抬起手，手腕上的银色纹路比之前更加明显："我能感觉到它......比以前更强大，也更......亲近。"

　　"亲近？"阚舜禹不解。

　　"就像......"她寻找着合适的词语，"它不再只是寄生在我体内，而是成为了我的一部分。"

　　徐老若有所思："圣蛊吞噬了部分饕餮分魂，可能发生了变异。"他检查水新雨的眼睛，"视力有变化吗？"

　　水新雨点头："能看到一些以前看不到的东西......"她指向阚舜禹，"比如你身上的青光，还有......"她突然顿住，惊恐地看向林九鸢，"你体内还有东西！"

　　林九鸢脸色一变："什么？"

　　"黑色的......像根细线，缠绕在你的心脏上......"

　　徐老立刻取出银针："躺下，我帮你检查。"

　　一番细致的诊察后，徐老的眉头越皱越紧："确实有残留......但不是饕餮分魂，更像是......某种标记。"

　　"追踪标记。"博达突然说，"谷家惯用的手法。用来定位和控制目标。"

　　"能去除吗？"林九鸢紧张地问。

　　徐老摇头："位置太深，强行拔除会伤及心脏。"他看向水新雨，"也许圣蛊可以......"

　　"不行！"阚舜禹断然拒绝，"太危险了。"

　　"我可以试试。"水新雨却主动请缨，"圣蛊现在很稳定。"

　　经过一番争论，最终决定尝试。水新雨将手放在林九鸢心口，闭上眼睛。片刻后，她的指尖泛起银光，缓缓渗入林九鸢体内。

　　林九鸢痛苦地弓起身子，冷汗瞬间浸透了衣服。阚舜禹紧紧握住她的手，能感觉到她脉搏的剧烈跳动。

　　"找到了......"水新雨的声音变得空灵，"是一缕黑气......缠绕在心血上......"

　　银光与黑线在林九鸢体内交锋。她的脸色在苍白与铁青之间变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突然，她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水新雨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九鸢！"阚舜禹扶住摇摇欲坠的林九鸢。

　　"没......事......"她虚弱地喘息，"感觉......好多了......"

　　水新雨跌坐在地上，银纹迅速消退："我抓住它了......但只扯出一部分......"

　　徐老检查后确认："大部分标记已经清除，剩下的暂时无害。"他严肃地看向众人，"但这意味着谷家——或者说饕餮分魂——还能追踪到我们。"

　　博达提议转移到一个安全屋，但阚舜禹有不同想法："与其躲藏，不如主动出击。"他拿起青铜碎片，"既然他们想要这个，我们就用它做诱饵。"

　　"太冒险了。"林九鸢反对。

　　"不，他说得对。"水新雨突然说，眼中银光闪烁，"圣蛊告诉我，饕餮正在苏醒，我们没有时间了。"

　　经过激烈讨论，最终制定了一个计划：由阚舜禹和水新雨做诱饵，引蛇出洞；林九鸢和博达负责外围支援；徐老则联系玄门同道，准备最后的决战。

　　傍晚时分，阚舜禹独自来到城市公园的湖边——这是他与"疤眼男"约定的见面地点。青铜碎片就放在他胸前的口袋里，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微微发热。

　　水新雨藏在附近的树丛中，圣蛊的力量让她能完美隐匿气息。林九鸢和博达则在公园外围的车上待命，随时准备接应。

　　湖面平静如镜，倒映着渐暗的天色。阚舜禹坐在长椅上，看似悠闲，实则全身紧绷。掌心的印记微微刺痛，提醒他危险临近。

　　"天工传人果然守信用。"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阚舜禹没有回头："疤眼，你的主人呢？"

　　"主人很忙。"疤眼男绕到前面，脸上的疤痕在暮色中更显狰狞，"派我来取货。"

　　"我要见的是谷擎苍，不是你这种小喽啰。"

　　疤眼男冷笑："谷擎苍？那个废物早就被主人取代了。"他伸出手，"碎片给我，否则......"

　　"否则怎样？"阚舜禹纹丝不动，"再让你的手下变成石头？"

　　疤眼男脸色一变，显然记得上次的惨败。但他很快又露出狞笑："这次不一样。"他打了个响指，"看看谁来了？"

　　湖面突然沸腾起来，一个身影破水而出——是林九鸢！但她双眼漆黑如墨，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

　　"九鸢？"阚舜禹震惊地站起，"你不是在车上吗？"

　　"幻象。"疤眼男得意地说，"主人早就复制了她的气息。你以为只有你们会设局？"

　　假林九鸢飘到岸边，声音如同金属摩擦："碎片给我，否则真的林九鸢会死。"

　　阚舜禹的掌心灼痛加剧。他意识到这是个陷阱——他们被反设计了！但计划本就包含变数，他还有后手。

　　"先让我看到真的林九鸢。"

　　假林九鸢一挥手，湖面再次分开，一个水牢升起。里面囚禁着真正的林九鸢，她浑身湿透，脸色惨白，但意识清醒。

　　"舜禹......"她虚弱地喊道，"别管我......"

　　疤眼男大笑："感人的重逢！现在，碎片给我！"

　　就在这时，水新雨从树丛中冲出，速度快得拉出一道残影！她的双手银光暴涨，直取假林九鸢！

　　"圣蛊！"假林九鸢惊呼，仓促迎战。

　　两股力量在空中相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趁此机会，阚舜禹冲向水牢。疤眼男想阻拦，却被突然出现的博达一记飞镖逼退！

　　"老东西！"疤眼男怒吼，身形突然膨胀，化作一个三米高的怪物！

　　博达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枚古印："镇！"

　　古印金光大作，化作一道光网罩向怪物。疤眼男被暂时困住，发出愤怒的咆哮。

　　水牢边，阚舜禹发现牢笼被一层黑色能量包裹，根本无法靠近。水中的林九鸢已经开始下沉，氧气即将耗尽！

　　"新雨！"他大喊，"帮我！"

　　水新雨听到呼唤，但被假林九鸢缠住无法脱身。情急之下，阚舜禹掏出青铜碎片，狠狠按在水牢上！

　　青光与黑气激烈交锋，牢笼出现裂缝。林九鸢抓住机会，从缝隙中挤出来，被阚舜禹一把拉上岸。

　　"小心！"她突然推开阚舜禹。

　　假林九鸢的利爪擦着阚舜禹的后背划过，撕开一道血口。水新雨及时赶到，银光如鞭抽在假货身上，将其逼退。

　　"你们没事吧？"博达一边维持光网一边问。

　　"没事！"阚舜禹喘着气，"但疤眼男......"

　　话音未落，光网中的怪物突然自爆！黑色血液如雨般洒落，每一滴都腐蚀着地面。博达的古印"咔嚓"一声裂成两半！

　　假林九鸢趁机扑向水新雨，两人缠斗在一起。她的招式与真林九鸢一模一样，甚至更狠辣几分。

　　"她复制了九鸢的记忆和能力！"真林九鸢虚弱地说，"小心她的软剑......"

　　果然，假货手中出现一把黑色软剑，招式凌厉刁钻。水新雨勉强闪避，但还是被划破手臂，鲜血直流。

　　阚舜禹想上前帮忙，却被湖中突然伸出的黑色触手缠住双腿！更多的触手从水中冒出，向所有人袭来！

　　"湖底有东西！"博达惊呼，"是饕餮的幼体！"

　　整个湖面开始沸腾，一个庞大的黑影在水下蠕动。假林九鸢大笑着退到湖边："主人赐予的力量，你们根本无法想象！"

　　危急关头，水新雨突然站定，双手结出一个古怪的手印："圣蛊·觉醒！"

　　她全身的银纹同时亮起，背后隐约浮现出一条巨蛇的虚影。假林九鸢的攻击被无形的屏障挡住，再难寸进。

　　"你以为只有你会变身？"水新雨的声音带着双重回响，"圣蛊的真正形态，连蚩离前辈都没见过！"

　　巨蛇虚影猛地扑向假林九鸢，将她牢牢缠住。银光如火焰般灼烧着黑色躯体，假货发出凄厉的惨叫。

　　与此同时，湖中的触手也被银光灼伤，缩回水中。黑影愤怒地翻腾，却不敢再靠近岸边。

　　"现在！"水新雨大喊。

　　阚舜禹会意，掏出青铜碎片冲向假林九鸢。青光与银光交织，形成一道螺旋光柱，将假货彻底笼罩！

　　"不！主人救我！"假林九鸢绝望地挣扎，身体开始融化。

　　黑色液体滴落在地，像有生命般向湖中流去。水新雨想阻拦，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黑气击中，踉跄后退。

　　湖面炸开，一个巨大的头颅探出水面——那是只尚未成型的饕餮幼体，羊身人面，腋下生着十几只眼睛，每一只都充满怨毒。

　　"天工传人......"它的声音如同千万人同时低语，"你阻止不了重生......"

　　青铜碎片突然自动飞起，射出一道青光直取饕餮幼体。怪物吃痛，缩回水中。临走前，它的一只眼睛突然爆开，化作黑雾笼罩全场！

　　"闭气！"博达大喊，"是饕餮之息！"

　　黑雾中，视线完全被阻。阚舜禹摸索着找到林九鸢和水新雨，三人互相搀扶着撤离。博达在前方引路，用残破的古印勉强撑开一条通道。

　　逃到公园边缘时，黑雾终于散去。回头望去，整个湖区已经被黑气笼罩，如同一个倒扣的碗。

　　"它跑了......"水新雨虚弱地说，身上的银纹正在消退。

　　林九鸢检查大家的伤势：阚舜禹后背的伤口发黑，已经开始溃烂；水新雨因过度使用圣蛊而虚弱不堪；博达的古印彻底损毁，自己也受了内伤。

　　"我们得立刻回去。"她担忧地说，"这些伤不是普通医术能治的。"

　　回到古董行，徐老已经准备好了药浴和银针。治疗过程痛苦而漫长，直到深夜，三人才脱离危险。

　　"好消息和坏消息。"徐老疲惫地坐下，"好消息是，我们重创了饕餮幼体，它短期内无法再兴风作浪。"

　　"坏消息呢？"阚舜禹问。

　　"坏消息是，它只是饕餮的一个分身。"徐老严肃地说，"真正的本体还在九幽之下，而且苏醒的速度比预期快得多。"

　　水新雨突然抬头："圣蛊感应到了......饕餮在呼唤所有分身回归......"

　　"回归到哪里？"林九鸢问。

　　"昆仑。"阚舜禹突然明白过来，"它要重返九幽之门！"

　　众人沉默。昆仑之战才过去不久，那里的封印已经松动。如果饕餮本体回归，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需要更多帮手。"博达说，"蜀山、龙影、苗疆......所有势力必须联合。"

　　"青冥生死未卜，蜀山情况不明。"林九鸢忧虑地说，"龙影自敖广死后群龙无首。苗疆更是损失了蚩离......"

　　"不，还有希望。"阚舜禹举起青铜碎片，"天工鉴的碎片能感应其他部分。如果我们能找到更多......"

　　碎片突然亮起，投射出一幅模糊的地图——上面标注着几个光点，其中一个就在S市！

　　"这是......"

　　"其他碎片的位置！"水新雨惊呼，"圣蛊也能感应到！最近的一块在......"

　　四人异口同声："古董行地下库房！"

　　博达立刻带路来到库房。在最隐蔽的角落，他们找到了一个尘封多年的青铜匣子。打开后，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青铜残片——与阚舜禹手中的那块如出一辙！

　　"我早该想到的......"博达激动地说，"这是博家世代守护的秘宝，传说能镇压邪祟。"

　　两块碎片相触的瞬间，青光暴涨。新的信息涌入阚舜禹脑海："天工鉴·寻踪篇：九鼎碎片，散落八方......"

　　地图上的光点变得更加清晰，显示出全国范围内七个碎片的位置。最亮的一个，赫然指向蜀山方向！

　　"青冥还活着......"阚舜禹笃定地说，"他手上有碎片！"

　　"那我们得尽快行动。"林九鸢站起身，"先收集碎片，再上昆仑。"

　　水新雨却突然捂住心口："等等......圣蛊在预警......"她的瞳孔再次泛起银光，"饕餮已经行动了......它派出了'影奴'......追杀所有碎片持有者！"

　　仿佛印证她的话，古董行的警报突然响起！监控屏幕上，十几个黑影正翻越围墙，动作快得不似人类。

　　"他们来了......"博达脸色凝重，"准备战斗！"

　　阚舜禹握紧两块碎片，感受着其中流动的力量。这场关乎人类存亡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他们，将是最后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