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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暗夜疑云 ...


  •   林九鸢离开的第三天,S市下起了暴雨。

      阚舜禹站在古董行的落地窗前,望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掌心的印记隐隐作痛,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自从那块青铜碎片与饕餮残片接触后,这种刺痛感就再没停过。

      "舜禹哥?"水新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博老让你去一趟库房。"

      她今天穿了一件高领衬衫,锁骨处的疤痕被完全遮住。但阚舜禹还是注意到她手腕上新增的黑色纹路——圣蛊在不安分地躁动。

      "你昨晚又发作了?"他压低声音问。

      水新雨下意识拉了拉袖口:"只是轻微反应。徐爷爷说适应期会有波动。"

      两人穿过长廊,来到地下库房。博达正在检查一批新到的青铜器,见到他们立刻招手:"来看看这个。"

      桌上放着一面铜镜,镜背刻着繁复的云雷纹。博达戴上手套,小心地翻转铜镜:"镜面有修复痕迹,但纹饰是典型的战国早期风格。"

      阚舜禹凑近观察。没有天工鉴的辅助,他只能依靠这几个月积累的经验。铜镜边缘的铜锈层次、纹饰的铸造工艺、甚至铜质的成色......这些细节在他眼中自动组合成完整的信息图。

      "是真品。"他最终确认,"应该是楚地出土的贵族用品。"

      博达满意地点头:"眼力越来越好了。"他话锋一转,"对了,林丫头有消息吗?"

      "昨晚发信息说已经到蜀山了。"阚舜禹看了眼手机,"但今天一直联系不上。"

      "山区信号不好很正常。"博达安慰道,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检查完铜镜,三人回到楼上。暴雨依然肆虐,街道上积水已经没过脚踝。水新雨提议叫外卖,但博达坚持要亲自下厨:"雨天最适合喝汤,我去买条鲜鱼。"

      老人刚离开,古董行的电话就响了。水新雨接起来,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怎么了?"挂断后,阚舜禹问道。

      "警方来电。"水新雨咬着下唇,"明珠会所那晚的监控录像有发现......他们认出一个保镖是通缉犯,想让我们去辨认照片。"

      "现在?"

      "嗯,说很紧急。"

      暴雨中,出租车艰难地行驶着。水新雨紧挨着阚舜禹,她的体温异常的高。

      "圣蛊又在躁动?"阚舜禹低声问。

      "从早上开始就不舒服。"她承认道,"特别是靠近你的时候。"

      阚舜禹心头一紧:"因为我身上的碎片?"

      水新雨没有回答,只是将头靠在他肩上。她的呼吸灼热,喷在他颈间像小火苗。

      警局里,负责接待的是个年轻女警。她带他们来到一间小会议室,桌上已经摆好了照片。

      "请看看,有没有那晚见过的人。"

      照片上是十几个男子的正面照,都是些穷凶极恶的通缉犯。阚舜禹一眼就认出了第三张——那个在明珠会所押着水新雨的保镖。

      "这个人。"他指认道,"他左手有块红色胎记,我记得很清楚。"

      女警记录下信息,又拿出另一组照片:"这些呢?"

      翻到第五张时,水新雨突然倒吸一口冷气。照片上是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右眼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谷家的二管家!"她惊呼,"他应该死在昆仑了!"

      阚舜禹仔细端详照片。确实是谷家人,而且是核心成员之一。如果他还活着,意味着昆仑之战后还有漏网之鱼。

      "这个人涉嫌多起文物盗窃案。"女警解释道,"我们怀疑他与一个国际走私集团有关。"

      离开警局时,雨势稍缓。水新雨的状态却越来越糟,走路都有些摇晃。阚舜禹扶她到路边长椅坐下,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我们得回博老那。"他担忧地说,"徐爷爷应该知道怎么处理。"

      水新雨摇头:"不是圣蛊的问题......"她艰难地喘息着,"是有人在召唤它......"

      "什么意思?"

      "有人在用饕餮之力......"她的瞳孔开始扩散,"试图控制圣蛊......"

      阚舜禹立刻掏出手机想打给博达,却发现没有信号。周围的雨幕中,隐约有黑影在移动。

      "我们被盯上了。"他拉起水新雨,"走小路。"

      两人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子。水新雨几乎站不稳,全身重量都压在阚舜禹身上。她的皮肤下,黑色纹路如蛛网般蔓延,已经爬到了脖子上。

      巷子尽头是一堵墙——死胡同!阚舜禹刚要转身,三个黑衣人已经堵住了出口。为首的摘下墨镜,露出那只标志性的疤眼——正是照片上的谷家二管家!

      "天工传人。"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我家主人想见你。"

      "你家主人已经死了。"阚舜禹将水新雨护在身后,"谷擎苍灰飞烟灭,我亲眼所见。"

      疤眼男大笑:"你以为昆仑就是全部?"他做了个手势,两个手下逼近,"真正的饕餮之力,远超你的想象!"

      阚舜禹的掌心灼痛加剧。他摸到口袋里的青铜碎片,突然有了主意。

      "新雨,"他低声说,"还记得蚩离前辈的话吗?"

      水新雨虚弱地点头:"蛊可噬魂......亦可净心......"

      "对。"阚舜禹握紧碎片,"圣蛊能对抗饕餮之力,但需要媒介。"

      疤眼男不耐烦地挥手:"拿下他们!主人等着呢!"

      两个打手扑来。阚舜禹猛地掏出青铜碎片,按在水新雨额头的圣蛊印记上!青光乍现,水新雨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皮肤下的黑纹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银白色的光芒!

      疤眼男脸色大变:"不可能!圣蛊应该被污染了才对!"

      水新雨抬起头,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银白色。她缓缓站直身体,动作轻盈得不似人类。

      "圣蛊......苏醒了......"她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音。

      疤眼男仓皇后退:"撤!计划有变!"

      但为时已晚。水新雨——或者说圣蛊控制下的水新雨——如鬼魅般闪到他们面前。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打手的额头,两人立刻僵在原地,眼中泛起诡异的银光。

      疤眼男转身就跑,却被一道银光击中后背。他踉跄几步,跪倒在地,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皮肤下开始浮现银色的纹路!

      "不......"他绝望地嘶吼,"主人救我......"

      银纹迅速蔓延,转眼就覆盖了他的全身。最后,疤眼男像尊雕像般凝固了,只剩下眼珠还能转动,里面满是恐惧。

      水新雨的身体晃了晃,银光逐渐褪去。她软倒在阚舜禹怀里,虚弱地说:"快走......这只是开始......"

      阚舜禹抱起她,快步离开巷子。那两个被圣蛊控制的手下像提线木偶般站在原地,而疤眼男则完全石化了,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回到古董行,博达已经急得团团转。看到昏迷的水新雨,老人立刻拨通了徐老的电话。

      "圣蛊暴走?"电话那头,徐老的声音异常严肃,"立刻用银针封住她的百会、膻中、气海三穴!我马上到!"

      等待徐老的时间里,阚舜禹将明珠会所和巷子里的事告诉了博达。老人听完,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有人在试图控制圣蛊......"他喃喃道,"这意味着......"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饕餮的本源之力还在。"博达沉重地说,"昆仑封印的只是它的显化形态。"

      徐老冒雨赶来,一进门就直奔水新雨。三根银针下去,她皮肤上的银纹渐渐稳定。老人又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药丸喂她服下。

      "暂时控制住了。"徐老擦擦汗,"但根源不除,还会发作。"

      "根源是什么?"阚舜禹急切地问。

      徐老和博达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怀疑......是林九鸢。"

      "什么?"阚舜禹如遭雷击,"不可能!"

      "听我说完。"徐老按住他的肩膀,"林丫头去蜀山的路上,有没有什么异常?"

      阚舜禹回忆道:"出发前她给了我一个护身符,说遇到危险就烧掉......"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布袋。

      "别打开!"徐老厉声制止,"如果我没猜错,里面不是头发,而是......"

      他小心地用镊子挑开布袋,里面果然不是头发,而是一缕黑色的丝线——饕餮之力的载体!

      "这是定位标记。"博达倒吸一口冷气,"她在追踪你们!"

      阚舜禹拒绝相信:"也许她也被骗了?或者这根本就不是她给的?"

      "还有一种可能。"徐老沉声道,"从昆仑回来后,她就不是原来的林九鸢了。"

      水新雨突然睁开眼睛,银色的瞳孔直视阚舜禹:"电话......警告......"

      "什么电话?"

      "那个陌生来电......"她艰难地说,"'小心身边的人'......"

      阚舜禹如坠冰窟。如果林九鸢真的被调包或控制,那么去蜀山的目的是什么?她带着饕餮残片,会不会......

      "青冥有危险!"他猛地站起,"我得联系蜀山!"

      但所有通讯方式都试遍了,蜀山那边杳无音信。暴雨导致山区通讯中断,根本无法确认情况。

      "我去一趟。"阚舜禹下定决心,"如果林九鸢真的有问题,青冥他们可能已经......"

      "太危险了。"博达反对,"如果连蜀山剑修都对付不了,你去也是送死。"

      "我有这个。"阚舜禹拿出青铜碎片,"天工鉴的碎片能克制饕餮之力。"

      水新雨挣扎着坐起来:"我跟你去......圣蛊是唯一能对抗......"

      "不行!"徐老断然拒绝,"你的状态不稳定,再使用圣蛊会危及生命!"

      争论间,古董行的门铃突然响了。这么晚了,又是暴雨天,会是谁?

      博达示意大家噤声,悄悄走到监控器前。屏幕上,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子站在门外——是林九鸢!

      "她回来了......"博达的声音发抖,"但样子不太对......"

      监控画面里,林九鸢直勾勾地盯着摄像头,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红光,脖子上隐约可见黑色的纹路。

      "别开门!"徐老低喝,"那不是林丫头!"

      但为时已晚。门锁"咔哒"一声自动打开,林九鸢——或者说占据她身体的某种存在——缓步走了进来。

      "好久不见。"她的声音带着陌生的回音,"天工传人。"

      阚舜禹挡在水新雨前面:"你是谁?"

      "这么快就忘了?"林九鸢歪了歪头,这个动作如此不像她,"在昆仑,我们可是亲密接触过呢......"

      饕餮分魂!它没有消失,而是潜伏在林九鸢体内,等待时机!

      "你把林九鸢怎么了?"阚舜禹厉声问。

      "她?"饕餮分魂轻笑,"她很好,只是......睡着了。"它抬起手,掌心中浮现一团黑气,"现在,把碎片交出来。否则......"

      黑气化作一柄小剑,抵在林九鸢自己的咽喉处:"我就杀了这具身体。"

      水新雨突然从阚舜禹身后冲出:"滚出她的身体!"

      圣蛊的银光再次爆发,直扑饕餮分魂。两股力量在林九鸢体内交锋,她的身体剧烈颤抖,脸上表情在痛苦与狰狞之间切换。

      "新雨!停下!"徐老试图拉开她,"你会害死她们两个!"

      但水新雨已经听不进去了。圣蛊完全觉醒,她的意识被推到后台,只剩下纯粹的战斗本能。

      阚舜禹知道必须阻止这场争斗。他掏出青铜碎片,冲上前按在林九鸢额头!青光与银光、黑气交织,形成一道扭曲的能量漩涡。

      "啊!"林九鸢发出三重声音的尖叫——她自己的、圣蛊的和饕餮分魂的。

      能量爆发将所有人都掀飞。当光芒散去,林九鸢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水新雨也陷入昏迷。只有那块青铜碎片悬浮在空中,散发着柔和的青光。

      博达和徐老挣扎着爬起来,检查两个女孩的状况。

      "还活着......"徐老松了口气,"但圣蛊和饕餮分魂都不见了......"

      阚舜禹接住落下的碎片。它现在变得温热,仿佛有了生命。一段信息自动浮现在他脑海:

      "天工鉴·归真篇:万物皆虚,唯道是真......"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饕餮分魂没有消失......它只是被暂时驱散了......"

      "什么意思?"博达问。

      "它还会回来。"阚舜禹看着窗外的暴雨,"而且下一次,会更强大。"

      远处,雷声滚滚。仿佛在印证他的话,一道血红色的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整个城市。在那转瞬即逝的光亮中,无数黑影在街道上蠕动,如同苏醒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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