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之主》魔堕凡尘

2、第 2 章

　　我去的时候项梁还没有死。
　　我去了，他就死了。这很自然。
　　因为是我亲手杀死他的。
　　他碍了项羽的事，所以即使是亲叔，项羽仍然杀了他。
　　这就是王者的杀伐决断。可是，若是你，决不会这样做。
　　项羽每做一件事，我就拿他和你比较。如果我不这样做，我会忘了我的目的。
　　我要救你。
　　多少次，踏入书房的厅堂，看见你一袭黑衣沉默的背影。你知道有人监视，你不看书，你玩耍的似乎很开心，然而你的目光里没有热情。
　　你的屋子很大，却不能让你迈出一步；你的院子很宽广，却容不得你自由驰骋。
　　你是王孙，你受人瞩目。
　　嬴姓，在别人看来是尊贵的光环，而对你是沉重的枷锁，永远没有除下的可能。你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是无法消除的家族烙印，我也是。
　　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背负着罪人的姓的我，比背负着统治者的姓的你，还要自由。
　　因为要杀罪人的，始终只有统治者；然而要杀统治者的，却是千千万万的天下人。
　　所以我要救你。

　　你围起白围巾，你系起白腰带。这是给我的安全信号。我们可以聊天，从皇宫谈到山野；我们可以辩论，从《老子》辩到《魏公子兵法》。多少次，你的学识令我惊讶；多少次，我的犀利使你哑口无言。我们喝光一壶一壶的茶，你的目光专注在我身上。斗室之内，乃有天下。
　　然而或许隔天，你就会再穿起一身黑色。
　　我们的日子就像下一盘围棋，你一子我一子地重复着黑白的旋律。执白，便是三个时辰飞梭般消逝；执黑，便是长久的沉默。
　　我们的世界，被两种颜色主宰着。谁知道黑白的二色土下，是否还能萌动着鲜花？
　　即使如此，没有你的日子，对我来说是无色的。
　　所以我要救你。

　　我能做的连项羽也没办法做到。
　　潜入，追踪，伪装，暗杀，一切见不得光的手法，我都擅长。我是刺客。
　　没有人知道商鞅的子孙作了刺客。这位曾“禁游侠”的祖上，对此大概也只能在坟墓里苦笑。为了不玷污我们的姓氏，商氏一族的秘密无人知晓。
　　假如当年张良刺杀嬴政时找的是商氏，或许就不会误中副车了。也许赵高就不会有机会动手脚，也许扶苏会继位，也许天下仍是嬴姓的天下。
　　商氏的风格是一击必杀。简练高效，出手无悔。荆轲那种拖泥带水的风格是为我所鄙视的。我从不失手。
　　项羽暴风雨般的进击不只是他个人勇猛的结果。在出击前，我先在敌人的防御器械上做手脚，再烧毁粮草，或者暗杀守军的主将。遇上平原野战，我要力求一击杀死敌方主将。
　　我的任务充满危险，我的功劳不比任何一位将军小。但我清楚，我的名字永远不会被记于史册。这些对我来说也不重要，我不需要被历史铭记。
　　而你会记住我么？这才是我唯一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