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西*雪

94、第十九章 浮生散记

　　上官云桂自与辛九娘作别后，心中始终烦燥难安。她想说服自己，可是她不能，试问谁又能在得知所爱之人爱上别人之后还会平心静气？辛九娘看似忘却，可她却连自己的所有感情一并葬送，那种没有温度的语气总会让上官云桂内心一阵阵发寒。
　　心不在焉地弹唱完一首曲子，便要离开。刚行过回廊，两名男子便迎面走来。
　　“姑娘请留步。”上官云桂定睛一看，竟是许久不见的饶继安，身旁立着嵇孟连。他们俩同时出现还真让她大吃一惊。
　　“饶公子。”她怀抱琵琶弯身行礼道。
　　“尚姑娘不必多礼。”饶继安接上话。“可否请姑娘小叙一刻。”
　　上官云桂扬头一笑。“饶公子有什么话在此告之小女便可，桂云不想再被凌姐姐误会什么。”说这话时她看的是嵇孟连。他若早些解开与凌烟童的误会，凌烟童也许不会事事针对她。
　　“饶公子特意从京城赶回……”嵇孟连也不躲避她的瞪视。
　　“既是如此，公子请。”凌烟童怕就是从饶继安处知道了一些什么吧。
　　饶继安稳重沉着，话语不多，但予人一种信赖感。所以当他开口时，上官云桂并未太过迟疑。
　　“常阁老已于前月月末告老还乡。”
　　“这等大事与桂云又有何干？”她将目光移向他处，这个名字对她来说犹如一个裹着和平外衣的恶梦。这个结局无非说明他在争斗中彻底失势，皇帝已经顾不上他了。
　　饶继安继续说道：“尚姑娘不愿提起也好，只是他若有什么东西赠与姑娘，姑娘最好丢弃，此物留在身边终招来祸端。”
　　终还是那人胜了，虽然不知是何人，但既然可以胜过常阁老，手段必然非常。“多谢饶公子提醒。”只是她依旧不能为上官群青申冤，除非这个人被更厉害的角色斗垮。
　　“还有……一事。”嵇孟连犹犹豫豫地开口，一向大大咧咧的他竟也有些结巴。
　　上官云桂脑中想着上官群青，木然地侧过头。
　　“主子也回来了。”
　　“呵……呵……”不知不觉笑出声来。阿九阿九，你我都错了……
　　“嵇大哥，你想说什么？”上官云桂笑着抬起云袖佯装整理发饰，她不愿让他们看见她眼角的两颗泪珠。
　　“王爷现在在法容寺。”
　　是伤了人，还是被伤？上官云桂苦涩地想。他不过在六夕待了两年……
　　为着一个人，也为着她自己，她非见他一面不可。

　　锦衣男子正在石桌上与一位老和尚对弈。
　　“大师，你又出奇招，让宏若好生烦恼。”男子笑着拈起一颗白子。
　　“王爷宏福齐天，必能化险为夷。”嗔平和尚一手捋着白须，笑呵呵地道。又朝一旁的小沙弥道：“有客人到了，还不去迎接。”小沙弥点点头跑开。
　　“大师怎么知道有客人？”
　　“风为信使。”嗔平和尚仰头抚须一笑。
　　上官云桂被引至寺园中的石桌前。
　　“云桂快来帮我解解这局困境。大师棋艺高超，我终是无能。”琉宇宏若侧头笑着朝她唤道。
　　多么熟悉的表情，多么熟悉的声音。他仿佛变回了以前的琉宇宏若，但她知道那不是全部的他，总觉得他身上缺了些什么。
　　“民女不敢。”上官云桂曲身道。不错，他是齐陇王，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他们就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姑娘不必如此，请坐。”嗔平和尚起身，在小沙弥的搀扶下慢慢离去。
　　琉宇宏若才道：“令尊的事我听说了……”
　　“王爷的恩情，民女不会忘记，家父命中多劫，天数已定。”上官云桂低垂眼睑，看着脚底一席青草。
　　青年停顿一刻。“云桂，你变了。”
　　猛一抬头，上官云桂盯住他那双秋水长眼。“王爷你也变了。”
　　“我？”琉宇宏若显然有些吃惊，尔后不禁哑然失笑。“云桂何出此言？”
　　“民女也说不清……”她实话相告。立在春风中的琉宇宏若依旧是翩翩佳公子，丰神俊朗，笑容醉人，可是属于他的什么不见了……
　　“你为什么回来？她怎么办？”上官云桂最想问的是这句话。
　　“谁？”琉宇宏若笑得很古怪。
　　上官云桂被他这种玩笑的态度激怒了。“琉宇宏若，你认真点！”
　　“是报应吗？这次是她离我而去。”琉宇宏若缓缓把头低垂下来，轻轻靠在上官云桂肩头。“云桂，你会笑我罢？”
　　他再不言语，想来也不愿再多说。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相爱的两个人为何会分开？
　　直到回京琉宇宏若都没有给她答案，他继续做他的齐陇王，很快满城又尽是关于他的传言。

　　没想到阿娣会来见她。她仍旧没得到答案。
　　上官云桂将粉红色的珠子镶嵌于委托匠人新打造的琵琶上，天衣无缝，恰只似珍珠中的一色。今后的岁月里，她每奏起熟悉的曲子、每唱起熟悉的歌词，想起记忆中的那个人，就如同在回味一个悠久凄美的故事。阿娣交给她的是与他最美好的时光。
　　这年秋天，上官云桂离开了绥安，往涂阳。近在咫尺，却最为遥远。喜欢游山玩水的齐陇王也从此转性，长居宫中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