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谷中兰》愁似湘江日夜潮

9、第 9 章

　　“请慢慢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吕皓宸声音淡淡的，情绪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邢栀眼泪还没干，迫不及待控诉起来：“我在办公室里坐的好好的，谁知道兰薇婷半路跑来到我这里胡闹，说我部门的何昌捡了手机不还……”
　　“我没在问你。”吕皓宸森冷出声打断邢栀，眉头一挑吓得她不敢吱声，“我是在问兰薇婷和她带来的人。”
　　不经意间，兰薇婷的目光撞上吕皓宸漆黑深邃的眼眸，莫名涌出一股说不出的默契感，她清清嗓子开口：“我舅舅今天在公园遗失一个手机，通过查看监控发现是我们公司的何昌捡走的，我起初想打电话给何昌，但他手机关机，遗失物品公安又不来管理，所以我就来公司找领导沟通。可是邢经理不知道抽了哪根筋，在这里大呼小叫，连监控录像都不愿意看。”
　　兰薇婷的诉说斩钉截铁，不卑不亢，即便遭受粗暴对待，兰薇婷仍然使用“邢经理”的礼貌称呼。
　　吕皓宸朝邢栀招招手：“一起过来看监控。”
　　当着总裁的面，邢栀不敢造次，紧绷身子走到他身旁，目光闪躲地看着兰薇婷的手机当面播放视频。
　　是非对错简单明了，吕皓宸不屑一顾道：“邢栀，请你立即去人事部办理离职手续。”
　　邢栀吓得脸色惨白，任凭她如何失魂落魄哀嚎求情，吕皓宸毅然决然走开的背影不曾回头。
　　“捡到手机不还的人，我同样会严惩。”吕皓宸经过兰薇婷身边时，偏过头说，“你们两个现在去一下我办公室吧。”
　　兰薇婷和表舅面面相觑，猜不出吕皓宸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不过既然他已经做出严惩小人的承诺，两人也没太多顾虑，亦步亦趋跟在吕皓宸身后。
　　来到总裁办公室，吕皓宸热情邀请两人入座，还给他们亲手奉上热茶。
　　表舅和吕皓宸出奇地投缘，一见面就相谈甚欢，先是给出安抚，然后说了几句夸奖英雄的赞美之词，接着越聊越开，从工作聊到家庭。
　　两人情绪自然，期间吕皓宸数次主动为表舅续上茶水，表现出极大热情。
　　反倒是兰薇婷显得格格不入，一直沉默地看着他们谈笑风生插不了一句话，杯中的水量自拿到手起基本就没变过。。
　　畅聊的氛围一直到何昌敲门的时候戛然而止。
　　“吕总，我是何昌。”
　　声音中透着一丝犹疑和胆怯。
　　眨眼的功夫，吕皓宸的敛起笑意，切换成平日的冰冷姿态，声音同样不可避免降低温度：“进来。”
　　吕皓宸现在一本正经的样子，反而不让兰薇婷觉得违和。
　　何昌畏畏缩缩进门，看到兰薇婷和表舅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他似乎猜到了什么，却故作无辜问道：“吕总让我马上来您的办公室是有何贵干？”
　　吕皓宸瞥见何昌谄媚的笑容直犯恶心，偏过头问：“你都看到我办公室里的贵客了，今天发生的事想必你也明白吧，我就不说破了，我只希望你能迷途知返。”
　　事已至此，何昌还妄想做最后的挣扎：“哎呀，原来是两位救人的英雄来我们公司啊，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把证据放出来吧。”吕皓宸最后的耐心被消磨殆尽，嫌恶地打断惺惺作态的何昌。
　　兰薇婷没有给何昌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点开先前的界面，视频毫无阻隔呈现在众人面前。
　　何昌看到视频的瞬间，浑身发了一层冷汗。
　　吕皓宸环抱双臂：“视频上鬼鬼祟祟捡走手机的人是你，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铁证如山不容质疑，所有人目光尖锐地注视何昌，仿佛将老鼠逼至角落退无可退的猫。
　　何昌脸色难看极了，眼珠子心虚地垂了下去，吞下一口唾沫狡辩起来：“我只是想捡
　　来暂时保管，没想到失主自己找过来了……”
　　此话一出，换来吕皓宸鄙夷的冷哼：“说得好听，你难道不知道公园里有保安吗？你完全可以交给保安，为什么要自己捡去呢？”
　　何昌凭空觉得自己浑身越来越冷，他不敢多说什么，从裤袋里摸出捡到的手机，毕恭毕敬交到表舅手中。
　　“这位先生，这是您掉的手机，能物归原主是我的荣幸。”
　　一见到手机，表舅也无心计较何昌言不由衷的扯淡，情绪明显振奋了不少。兰薇婷警惕提醒起来：“检查一下手机有没有问题。”
　　表舅闻言举起手机仔细检查起来，开机后比划好一阵子，确认没有问题后才长出一口气。
　　对失主来说，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但对何昌而言，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吕皓宸闭上眼，仰头靠在椅子靠背，不紧不慢吩咐：“何昌，你立刻去人事部办理离职手续吧。”
　　都说医者仁心，灵域集团涉足医药行业，说是半个医者也不为过。
　　正因为此，灵域集团对员工的道德水准向来看重，何昌这样见到他人物品拒不归还的行为，毫无疑问触动了吕皓宸的逆鳞，没有直接说辞退二字已是给他最大的体面。
　　纵使心底哭爹喊娘惨烈无比，何昌面上麻木到不带半点情绪，所有的苦只能自己咽下肚里消化。
　　他乞求似的看着吕皓宸，妄想获得吕皓宸微乎其微的回心转意。
　　然而，吕皓宸接下去的一句话彻底打破他不堪一击的幻想：“今天你在公园里说的言论，我可是全部听见的，只是懒得当场揭穿你。没想到你又犯下占有他人财务的事，我们公司实在留不得你了。”
　　对于所谓的言论，兰薇婷和表舅一头雾水，权当是公司内部的吐槽。
　　何昌心知肚明，绝望中黯然转身，迈开灌铅似的双腿离开办公室。
　　他非常了解吕皓宸的脾气，一旦作出决定便没有回头箭，何况这事还是何昌自己贪念上头铸成大错，怨不得谁。
　　因为区区一部手机，灵域集团一天之内连开两位员工，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失物已经找回，舅甥眼见目的达成，也准备离开。表舅站起来与吕皓宸握手：“吕总，真的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可能都要不回手机。”
　　失主的诚挚和感激是对吕皓宸最好的肯定。
　　“你过奖了。”吕皓宸弯腰从办公桌下拎起一袋大礼包，“这是给你的一点心意，我们公司的保健产品，还望收下。”
　　表舅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摆手拒绝：“哎呀，在现场你们公司就给我东西了，结果现在还要给，我怎么好意思收呢。真要说起来，还应该是我们给你报酬来表达帮助找回手机的感谢。”
　　兰薇婷在一旁默默给表舅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收下来。
　　吕皓宸失笑，耐心解释起来：“先生，我们企业一直以来都有奖励见义勇为者的传统，今天在公园做活动因为准备不足，给你的奖励还不算好，正好现在你来这里，我就把这些作为给你的追加奖励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表舅恭敬不如从命，伸手接下礼物：“吕总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大善人，你们企业办得这么好也是有原因的。”
　　一番简单道别后，兰薇婷与表舅一前一后离开办公室。
　　吕皓宸默默注视兰薇婷的身影阻隔在办公室门后，一直颤动着想要出声的唇终究没有张开。
　　现在毕竟是兰薇婷的假期，若是留下她说话，难免会被误认为强行加班，显得吕皓宸自己像个贪得无厌压榨员工的资本家。
　　于是，吕皓宸打算在办公室里对兰薇婷说的话，全部转换成工作群里发出的一份公告。
　　“邢栀、何昌两人因为品行问题而离职，经过新一轮人事安排，结果如下：由兰薇婷接替邢栀，担任该部门经理……”
　　躺在床上休息的兰薇婷点开此信息，逐字阅读。
　　本来她看见两个卑鄙小人被公司清退还欣喜若狂，有种大仇得报的顺畅，可当她看清后面的字时，一种说不上来的无奈充满她全身，手指顿在屏幕前方。
　　能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员工直接提拔为经理，是多少打工人梦寐以求的升迁捷径。
　　但却不是兰薇婷想要的。对她这个社恐人士而言，这简直是昏天黑地的噩梦。
　　她只想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每天按部就班做好分内的事，不去接触工作无关的同事，默默无闻干到退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野心这种东西在他身上完全不存在。
　　当上领导，就意味着她必须承担更多的责任，也必须与更多的人进行更频繁的接触，这是最令她窒息的地方。
　　兰薇婷愁云惨淡扯下嘴角，暗自吐槽：“这公司真是随意，都不找我商量，就先发制人发出通告，随随便便让我担任此等要职，就不怕我办事不力捅出篓子吗？”
　　等等，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亮亮的两眼瞬间睁大。
　　“为什么我会突然被安排接替邢栀的工作岗位？”
　　思前想后，兰薇婷只想出一个令自己信服的解释：吕皓宸钦佩表舅勇敢救人的义举，但他毕竟不是灵域的员工，就打算通过提拔英雄的外甥女来传递自己对他的敬意。
　　何况兰薇婷也在表舅救援过程中搭了把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个想法有些牵强，但也不是空穴来风。
　　“既然公司提拔我，说明对我的看法还是比较正面的。如果我去找吕皓宸说明情况不想担任，他应该不会生气吧？”
　　兰薇婷按下锁屏键，在枕边丢下屏幕熄灭的手机，闭眼沉思。
　　向领导表达想法的事，还是等好好享受完难得的假期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兰薇婷对吕皓宸的看法因为这件事大为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