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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亡灵最后珍重的告别 ...

  •   倘使他的身份暴露,以太宰君的性格,他也会与现在被判定为威胁的世初小姐一般,被太宰君有意识地针对?

      太宰君那些叫人闻风丧胆的手段,会一一加诸他身上,从他的嘴里撬出关于异能特务科的情报吗?或者顾念着三人在酒吧共饮闲聊的情谊,轻拿轻放,放他一马?

      织田作先生呢?

      他、他们会怎么说,怎么做?
      织田作先生、太宰君他们,到时会如何看待他?

      三个人坐下来摒弃各自立场,不分敌我的把酒言欢的场面,是有朝一日终究能够实现的愿景,还是他一个人一厢情愿地追逐着和平的妄想?

      坂口安吾低头,颓然地擦拭着眼镜。

      说到底,他所追求的安乐时光,本身就是基于谎言与欺瞒之上。
      三人的立场始终对立,他的潜伏任务再成功,也赢不来与织田作先生、太宰君再次碰杯的机会。

      时岁的流逝悄无声息,养大了幼小的孩童,常常叫人感慨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经由坂口安吾、太宰治敲定的友人新居,配置了环境幽雅的书房。

      友人织田作先生在书房写小说,坐得挺直,宛如劲拔的苍松。
      红发青年神态认真、专注,区别于他从事港口黑手党工作的时分。
      那是人们在进行着令自己满足、幸福的作业时,才会出现在他们脸上的表情。

      他放下矫健的身手、无往不利的异能力,转为以手中的笔为武器,开拓属于自己的全新人生。

      友人的女儿世初小姐在一旁写作业,偶尔停笔,转过头,白白净净的脸蛋像是纯洁无垢的雪朝。

      少女容貌明丽,蒸融了初升的太阳。
      她注视着与自己有一桌之隔的父亲,该情态便是孤高的冷月也要为消融,一渠春水泛滥,满塘情思不堪挑破。

      她就那样静悄悄旁观,低下眉头,白描出一种难以描绘的神态。
      似青山白烟,似细雨朦胧,游丝状地漂浮着,当真是看也看不真切。

      坂口安吾每每见到,百思不得其解。
      当织田作先生外出执行任务,他询问浇花的少女。“世初小姐,说来冒昧。我想知道,你看着织田作先生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怎么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冒昧,就不要问呀。少女停手,扎了密集的孔洞的喷花壶倾倒出的水液一时未止。
      零零散散的水滴飞溅,折射出一道绚烂夺目的长虹。她就在这般生机勃发的意蕴里静默。片刻,给了坂口安吾一个始料未及的答复。

      “悲伤。”

      简简单单两个字,是凝聚的松脂从高处坠落,结成了岁月不侵的琥珀。

      世初淳回答得并不十分惆怅,甚至音色方面略显平淡。

      她没刻意刁难坂口先生,引其思辨理论的用意。好看的眉梢向下,分裂出凄然的沟壑,要奔流的溪涧为之止步。向上抬起的山峰,是报喜的春风铆足气力也攀越不过的高度。

      毋庸置疑,世初淳望着织田作之助之际,心底蔓延开的相应念想,确乎是负面压过正向。

      飞走的大雁难以再次回返,东流的河流永不回头。明了终末的定局为何,鲜少会有开了灵智的生物敢于违抗既定的命运。

      人不能简单地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他人的意志,崩塌的大厦倾倒在前,砸倒、砸死众生的情况诸多,而有根独木苦苦支撑的情况罕见。命运的轨迹不因他人的努力而偏头掉转。

      现在,坂口安吾觉得自己稍稍能理解世初小姐的感受。

      “撞到哪里了?”织田作之助先是查验了女儿额头伤势,确认头部磕到的地方并无大碍,顶多额角添了块嫣红,像是一枝三月盛放的桃花枝开在眉头。

      灼灼其华,焕发着瑰丽的色泽。

      红发青年右手抱起女儿的腰,坐在大腿上。他的人倚靠在沙发前,抬手,卸掉了固定口球的皮带。
      红色的口球还卡在世初淳嘴里,织田作之助的食指、大拇指探进女儿唇齿,陷入湿软的口腔内部,虎口卡住球体外端,使了力气往外拨。

      口球与人体分离时,发出“啵——”的一声声响。口部发麻的世初淳振作了会,解释了当前的情况。

      太宰老师同她说,为了防止先前的绑架事件重演,故教导她逃脱术。挣脱束缚的期限是在织田作之助下班归来之前。

      很明显,她失败了,还叫父亲、坂口先生看到……简直就是大失败。
      少女的表情恹恹,提不起什么精神。

      很明显你被骗了吧,世初小姐。坂口安吾看向织田作之助,发现友人也是一副接受良好的样子。

      这两个人没救了。
      酒吧三人组里吐槽欲最为旺盛的情报员,在短暂的伤怀过后,依然免不了满满的吐槽想法。

      思来想去,他认为最没救的,是在一群不着调的人里面最为着调的自己。

      织田作之助疑惑的是另一件事。
      在他眼里,逃脱险境跟呼吸一样简单。他想不通有什么练习的价值,以及女儿竟然需要特地去练习才能够掌握。
      “这不是生下来就会的技能吗?”

      “织田作先生你还是先别说话了。”世初小姐被打击得更深了!

      在某些方面表现得过于单纯的织田作之助,体谅友人的良苦用心,感念女儿的刻苦求知。他开口,手把手指导孩子拆解的方法。“龟甲缚要解开的话,先从收尾的后手缚开始。”

      红发青年的大手能轻易地包住女儿手掌,他指引着世初淳的手指头,去费力地勾那些打得结结实实的绳结,一步步解说着,具有十足的耐心。

      话说这玩意不是一拧就断的吗,咋那么费劲呢?快看不过眼的人,忍住干涉孩子进步的冲动。

      教学水平一贯差劲的织田作之助,免不了把女儿累得出一身薄汗。
      混合着肥皂泌入肌理的芳馨在二人周围发散,世初淳才终于解开了第一个绳结。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解放了双手的世初淳,手脚发软地坐在父亲的大腿上,往回一下下抽着绳子。

      粗糙的红绳经过压着的腰胯,女生撑着织田作之助结实的大腿肉,支起来一点距离,等绳子穿过了,再坐下,慢慢地拆到了脖子套着的绳索。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解开脚踝绳子的世初淳,抽出桌面摆放的湿纸巾,握住父亲的右手。
      她有意识地擦拭着织田作之助的手,拭净探进她的嘴唇,沾着自己涎水的指头。

      连自己的口水也嫌弃的女生思索,拿新学到的绳艺去对付芥川龙之介,男孩是会因为龟甲缚是太宰先生授予的,兴高采烈地接受,还是会因为漫天的嫉妒,对她狠下杀手。

      芥川心,海底针。世初淳果断地抛开了这个作死的念想。

      深谙女儿连自己沾染到的气味、分泌物都嫌弃的织田作之助,任由孩子操作。

      他整理着女儿松散的衣领,随口说了句。大拇指在她留下红痕的手腕上擦了两下,忽然激起莫名的胜负欲,“打结的话,我也会。还无需用到绳索。”

      他惯执枪的手触碰到世初淳锁骨被磨出来的红色,擦了擦,没擦掉。长着老茧的指腹反惹得孩子不自觉哆嗦了下。

      “不用绳索也能绑的吗?”世初淳好奇心起,向父亲虚心地求教。

      织田作之助让她背过身,世初淳乖乖地照做。

      “像这样。”织田作之助在女儿背后轻轻一推,在世初淳由于惯性向前倾倒之时,一手扒下她的外套,在女生身后打成使人失去反抗能力的绳结。

      想到世初淳的脚还没绑,尽职尽责的人父打算为孩子做个全套。
      他单手解下衣领口系着的领带,在女儿刚解脱了没几分钟的脚踝处,利索打了个结。全程花费了不到五秒钟的时间。

      跪着趴在沙发上的世初淳,脸埋进松软的垫子。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又踏入新的陷阱之中。

      黑手党成员跟他们度过的不是同一个时间吗?为什么她总是反应不过来?

      今日莫名多灾多难的女生,兴许能和坂口安吾组成倒霉二人转。

      遭到蛮力扒除的制服纽扣尽数崩散,还有颗弹到了世初淳的眼睛。她呈跪姿趴在靠垫软卧上,顿时有种前功尽弃的挫败感。
      被纽扣打到的眼珠子整颗传着阵痛,不受控制地往外涌着泪花。

      温热的泪水濡湿靠垫,散发着潮湿的气息。一些零碎的片段在世初淳的脑海里浮现。

      淅淅沥沥的雨,连接暗黑的天幕与鲜红的土地。被束缚住双手双脚的成年女性,跪在饮饱了新鲜血肉的土地里。

      遭受着桎梏的人,一次次目睹着亲近的黑手党成员接连地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她的肩膀被一只脚踩着,嘴巴被鲜绿色的绸带绑住,磕破了的额头结着狰狞的血痂。好见证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变作一具具硬邦邦的尸体。

      倒钩形的长杖镰刀大力地挥下,谁人的头颅脱离躯体飞了出去。
      新鲜的血液大范围地泼洒在生者的脸部、衣襟,是死去的亡灵最后珍重的告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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