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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是三个人的莫大难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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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不出门的太宰治,自是明白学生用意。他杵在一旁,乐见其成。
织田作之助筹划着搁置工作,带孩子去附近医院问诊。紧张到说话都磕巴的世初淳,利索地一把把他推出门。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来身体方面没啥大毛病。
戏剧没能如期上映就仓促落幕,黑手党干员晃荡手头的领带,要近乎羞愧到无地自容的学生替他系。
世初淳认命地接过领带,按平时为父亲操作的手法,熟练地给太宰老师系。
很难不说带有私人情绪。“勒住了。”
“抱歉。”她松一松。
一次表白不成,世初淳总结经验教训。
既然见到面会难为情,那便索性低着头进行。
继而再接再厉,先来个练习。
告别澄黄的黎明,静谧的黑夜降临。
练习多次的世初淳,早早在拐角口低着头等候。
她听到脚步声渐近,调整着一旦注意就会变为手动挡的呼吸,终于顺畅地倾诉完整重复过上百次的语句,“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男孩惊愕的声线区别于往常,杂乱程度直追被猫爪子扯得乱七八糟的棉絮。
一听声音不对,世初淳猛然抬起脸,来人的相貌在正午的暖阳下暴露无遗。
表错情的人惊愕的度数并不比被表错情的人低,“是你!”
“你刚才对我,不,你是对……”芥川龙之介的脸瞬息万变,好不精彩。
平时芥川龙之介总垮着脸,一副别人欠了他钱,随时要卷款跑路的讨债相。在想明白此间乌里巴涂的周折后,阴晴不定的表情竟比六月的天气还猖獗。
面色定格在撕破了暧昧不清的天幕,投下席卷天地的风暴的一刻。
“你竟然敢对太宰先生——”
芥川龙之介的脑回路简切了当。
世初淳和织田作之助是抚养关系,养父和女儿之间,自然用不着遮遮掩掩。她的表白对象不是他,那只可能是在他眼里,自带万丈光芒的太宰先生。
至于坂口先生……
绝无可能。
世界上不可能有人在看过太宰先生之后,还能无视太宰先生气凌霄汉的魅力,转头向另一位没有亲缘关系的人告白。
太宰治头号追随者的芥川龙之介断定。
“误会,这次是真的误会!”
见势不妙,世初淳拔腿就跑,没跟男孩上演“你听我解释”、“我不听、不听”的戏码。
她的性命只够用来支付一次出演费用。
被异能力罗生门扎个对穿的滋味,够人吃一壶的。女生径直往织田作之助的房间跑去,机智地寻求场外支援。
世初淳心里头也纳罕。
奇了怪了,她分明没做错什么,偏师出同门的弟子总将她判定为罪大恶极。
她这回真心没有戏弄芥川龙之介,更无从谈起轻忽他的上级,她的尊师太宰治。然而无论女生说干了嘴,芥川全程当耳旁风,把任你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定力发挥到极致。
世初淳的手还没碰到织田作之助房门门把,大门就倾听到她的心声了,大大方方地敞开了,恰似房间主人无时无刻不向她敞开的怀抱。
奔逃的少女双眼一亮,欣喜地投入父亲的怀抱,热切程度好比雏鸟投林。
靠异能力天衣无缝预知到女儿求救的红发青年,一手揽过投怀送抱的女儿,当即往后跳跃一段距离。
他刚离开,原本站着的地方立刻被发狂的黑兽轰出一块凹陷的大洞。
经此一役,世初淳放弃了表白的直达路径,选择另辟蹊径。
水曜日,她送织田作之助出门,做了几次心理建设,把父亲领子前的格纹领带都盘出花了。
她抱着红发青年腰部,踮起脚尖,双手环住养父特地弯下来屈就自己的背部,在他脸颊落下轻柔的告别吻,“请您保重自己,注意安全。”
“额……好。”对孩子突如其来的示好,织田作之助震愣地摸着脸颊,露出稍显呆滞的笑容。
他迈出门的步伐轻快,堪比健猛的走兽安插了双隐形的翅膀,就是跨出门槛时,左脚绊右脚,整个人踉跄了下,令人忍俊不禁。
世初淳给太宰老师系领带,送他出门,对方停在原地,久久没有挪步。
“太宰老师是忘了什么吗?”世初淳问道:“有落下什么东西吗?”
“我没忘,是世初小姐忘了。”太宰治点点自己的脸颊,“世初小姐忘了给出门辛勤劳作的人珍重的临别之礼。”
茁壮成长的少年,身高抽条状生长,已达到她近距离仰视都觉着脖子酸的高度。
世初淳左手背贴着自己额头,右手背探探太宰老师的额头,比较温度。
没发烧啊。青天白日的,说什么胡话。
与她关系不对付的芥川龙之介,冷哼一声,摔门而出。
夕阳余晖挥洒横滨地区,日常下班的织田作之助在洗手台清洗手掌沾染到的鲜血。
他清理在爆炸现场飞溅到的残骸,抓起衣领嗅了嗅,再检查领口、袖子,是否有与敌人交战时留下的硝烟味。
很好,今天也没有留下对战的痕迹。
他的女儿不会察觉到他遭遇到的危险,因他露出担忧的神色。不会抵触他沾染到的气味,在他洗澡前尽可能地避免被他碰触。
抵达家门口,织田作之助遇到了无缘无故被泼了一身水的坂口安吾。
两个成年人对了个眼,织田作之助张了下口,没说出什么宽慰人的话。
他转头,默不作声地掏出钥匙开门。
港口黑手党的情报人员,今儿个倒了大霉。
他本来就没指望能从织田作之助这儿得到安慰,当预感成真,依然没不了生出空荡荡的失落。
不善言辞,偶尔却能靠别的才能噎死人的织田作先生啊,是他的朋友。坂口安吾无奈地摊了下手,跟在人后面等着进门。
奇怪的是,平时归心似箭的织田作之助,在门口定住。
屋子里发生什么了?坂口安吾侧开身,往屋内探头看。
“唔唔唔唔唔……”
客厅沙发上的人听闻响动,有意识地挣扎起身求救。又忽然意识到自身处境不妙,极力撤开身子避免让来者看见。
人在宽度不大的沙发翻来覆去,很快就“咚”的一声摔下座位。
以两位男性的目力,能快速检测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是来自女生嘴里塞着的口球。
红色球体直径正正好堵住了她的口腔,是要人无法正常发声的大小,锁着口腔的黑色皮带绕到她脑后别着,要被制裁者等闲做不到轻易挣脱。
看清屋内形势,坂口安吾哑口无言。
织田作之助已快步走上前,搀扶摔下沙发的女儿。
身着并盛中学制服的女生,伏在地面,全身扎着鲜红色的绳结。
就绳艺来说,成果极其出色。
套进脖子的圈大小刚刚好,能卡着人的脖子,略微挣动,就会在上方留下摩擦的红痕,却不至于叫被绑的人勒得发疼。
连接头部的绳子往下,一路穿过胯部,再从背后回到肩膀处,穿过脖子套着的绳索。
拉紧了,交叉拧圈,再翻过来打横,左右各自穿梭几遍。
在反面重复上个步骤,相同的样式交错反复,打结到尾端,余留的绳索在女生背后打个反手缚,捆住空闲的双手。
整体而言,是个出彩的龟甲缚。
世初小姐双眼被蒙,使用的是她今天早晨为太宰君亲手打上的深红色领带。
犯人是谁大致可以推断出来了。
坂口安吾拿起被丢在桌面的《一百种绳结》,得出令人无如的结论。
绑架、入室抢劫、勒索……通通不对。
能在这个家里做出这种事情的,毫无疑问,只有太宰君一个人。
只有他才会任性妄为地对世初小姐犯下此等罪行。
承受了太多的情报员,扶正惯性下滑的眼镜,巴不能跟前的画面全部高斯模糊。
他别开眼,不去看少年友人在成年友人女儿身上实践的杰作。
太宰君,果然对世初小姐别有所图。
太宰君他,还是没放弃追寻世初小姐过往的念头。
坂口安吾忧虑的,不是太宰治图世初小姐的色,而是太宰君图世初小姐的死。
倘使太宰君判定了世初小姐对织田作有害,哪怕有可能遭至织田作先生的疏远、仇恨,也定当会为其除去这个潜在的祸端。
以太宰君的才智,他有极大的几率会采取兵不血刃的手法。
比如,承袭教导太宰君成长的,港口黑手党现任首领森鸥外的做法——借刀杀人。
太宰治惯常以夸张的语言行为,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他也确确实实地将织田作之助、坂口安吾二人,视之为友人。
朋友二字,举重若轻。
坂口安吾先前避之不及的,当下正不知不觉地深陷其中。
不管脱身与否,于听从异能特务科的调令,在港口黑手党潜伏的坂口安吾而言,都是进退两难。
不论最后谁人做出何种行动,换来的都只会是三个人的莫大难受。
这不是背叛。坂口安吾知晓。
他从加入□□伊始,就不是他们的伙伴。
从前这般简易的答复,如今再提问,却让二重间谍的心被隐形的刺穿透。
本来是织田作先生和太宰君强行拉他入局,造成的困扰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领着异能特务科微薄薪资的职员仰面望着接待他,也终会压垮他的天花板,心想这复杂的工作做来委实太不划算。